曝曬的日頭被眼前身材修長挺拔的青年擋住,逆光看去,隻見一層淡金色的光輝將他的輪廓渲染得萬分柔和。一雙漂亮得不像話的手拽過孩子細瘦的胳膊,青年俯視著他的眉眼,神情中帶著一絲篤定——


    “杜穆凱?”


    三個字就像是魔咒,孩子忽然不可遏製地顫抖起來。他有些無措地仰頭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髒兮兮的臉和手不知往哪裏擺放。最終,他嘴唇蠕動了幾下,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出一個字:“嗯……”


    他不知道眼前青年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能說出自己的名字,隨著母親從海南流落到這裏,在一場車禍帶走了他最後一個親人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過周圍人散發的絲毫善意。


    沒有人有義務養一個不是自己骨血的孩子,就連福利院也因為他身上無利可圖而驅趕了他。日複一日,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像狗一樣在垃圾堆中刨食,期間確實遇到過一些“好心人”,然而他們多數棄他而去,有一些將他販賣到了別的地方。


    逃跑、被抓、毒打……華國一日不對人販子處以極刑,人口販賣的根源就不會斷絕。而他,就是這種製度缺陷下的犧牲品。


    輾轉不知多少個城市,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光靠撿垃圾就能填飽肚子的地方。然而金色的沙灘和歡笑的男男女女,終究拒絕了他的介入,因為肮髒和被定義的“下賤”,他們甚至無視他孩子的身份,用最大的惡意傷害他。


    隻是現在……


    半個沾滿了沙子的蘋果落在地上,澤爾微笑著將他半拖著帶走。返祖帶來的世界真是細致到入微的地步,無論是真是假,都有趣極了。


    將髒兮兮的孩子帶到豪華套房,雇來服務員將他洗剝幹淨順便套上新買的衣服。對於未來極具潛力的下屬,澤爾從不會吝嗇自己的資源,就連人類兒童喜歡的食物和玩具,都在片刻後堆滿了一個房間。


    杜穆凱已是茫然一片,對於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完全是一副狀況外的表情。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在擁有後又要被拋棄的不安。


    真不能怪他多疑和彷徨,類似的經曆他已受過太多太多,多到他再也不相信所謂的人性。然而,他終究還是估算錯了澤爾的耐心和城府,這個不知姓名的青年非但沒有趕走他,反而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一直帶著他。


    從沿海的半個月,再到世界各地的遊走,一天天、一周周、一月月,杜穆凱心頭的棱角正在被一點點磨平。澤爾就像是他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若是放棄了,身後便是萬丈懸崖。


    他知道青年有些不同常人的地方,比如每一晚青年都會定時定點外出,每每深夜迴歸後身上就有一層腥鹹的血味。很多時候,他還會見他拎著血淋淋的血肉迴來……


    而第二天一早,必定又會發生一樁引爆恐慌的殺人案件。他也曾恐懼過,害怕自己被青年殺死,但隨著相處時間日久,他對這種血腥的場麵已經習以為常。


    甚至,在看到屍體的那刻,他的心頭還會升起一種名之為報複的快感……


    澤爾很清楚自己把這孩子養壞了,但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杜穆凱的潛質很特別,能在小小年紀融合t病毒並一把躥到八階的強者位置,可不是誰都能辦到的事。


    無論何時何地,這孩子終是要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刀刃!


    華國碎屍案的恐慌一直持續了三個月有餘,之間死傷無數,引起的惡劣反響十分劇烈,但更可怕的是,哪怕是國家級別的重案組,也還是沒有抓到兇手留下的任何痕跡。


    對方是個技術嫻熟的高智商犯罪人員,每一環的計策都留有幾步乃至幾十步的後續,直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還不自知,等人終於反應過來後,目標人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人心惶惶,許多人蜂擁著想要逃離國外。殊不知正是這樣的混亂,才讓澤爾有機會攜著杜穆凱登上飛機,橫跨太平洋入駐美帝。而這之後,便是美帝的驚世危機。


    澤爾憑借著自身卓絕的能力和才華獲得了各個大資本家的投資,他一舉成立了一所專門研究t病毒的地下堡壘,並將之命名為“安德洛斯”。


    在這之後,他連續幾個月推出各種神奇的藥劑,它們能使白發成烏、皺紋消退、就連日漸衰老的軀殼都充滿了年輕人般的力氣。澤爾被各大資本家競相追逐,越來越多的利益投入到“安德洛斯”之中。


    而到了一個點,澤爾眼見時機已到,便推出了“安德洛斯”的重磅炸彈——“長生”係列藥劑。


    這是一款以t病毒為主要原料的抗衰老藥劑,在有了前一係列的優秀成品後,“長生”一經問世便遭到各大勢力的瘋搶,若非數量充足,隻怕會得罪不少搶不到藥劑的資本界新秀,但澤爾絕不會讓這個情況發生。


    於是,t病毒以一種風靡全球的方式在地球上擴散,到了後期,幾乎稱得上人手一瓶。


    而眼見時機快要成熟,澤爾早早地遞上了請假函為自己爭取了一個月時間,隨後施施然拖著杜穆凱一起,進入了準備良久的高濃度t病毒池裏……


    之後的事態發展就像是應和了韓修宇曾經的一個夢境一樣,在這個不知道間隔了幾個維度的時空裏,t病毒依然以一種催付拉朽的姿態開始進攻起人類完善的基因序列。它們蟄伏在人體之中,當達到一個量的時候就發生了異常的突變。


    半個月後,第一隻喪屍在繁華的都市中心出現;一周之後,前所未有的恐慌覆蓋了全球。


    “安德洛斯”遭到了所有幸存者的唾罵,連帶著無數新老資本家和高官都在民間失去了威信。很多人恨不得找到澤爾將之大卸八塊,卻不知當事人正享受著t病毒給予的脫胎換骨,邁向真正意義上的“長生”。


    ……


    尋了大概一個月有餘,雲默才一腳邁進了喪屍的領域。


    十幾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譬如喪屍的領地足足擴張了三倍有餘,但它們的數量卻銳減了太多太多,而剩下的部分都是喪屍中的精英分子。這就意味著雲默以六階的等級踏上喪屍的金字塔,隻能成為最底層的一部分存在。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雲默倒是沒有料到,位於屍巢中央的位置,最低的喪屍檔次也在五階左右,且五階體的數量很是壯觀,粗略估計大概有個百八十萬左右,它們密密麻麻地擁擠在一起,漫無目的地四處瞎晃。


    人類和喪屍的戰爭持續了多年,伴隨著人類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喪屍已經養成了有事沒事都要集聚在一起的習慣。這個習慣的弊端太過明顯,任誰瞅見這一大批聚集的地方都知道目標地點在哪兒,各種高科技一梭子齊發,足夠覆滅大半的領域。


    可這個習慣的優勢也體現得淋漓盡致,當百萬頭五階體一起山唿著朝軍隊襲來,哪怕機甲士也要被拆吃個幹淨了。


    雲默混入了喪屍群裏,嗅著四周充斥的腐屍味道,隻覺得自己身上也有一股抹不去的屍臭味。悄無聲息地從五階體的領域躥入六階暴君的地帶,雲默忽然驚覺,暴君的數量竟也遠超她的想象。


    她瞬間更是低調了三分,學著身邊“同類”的樣子四處瞎晃了起來。逛著逛著就變相脫離了喪屍群聚的地方,站在風口的位置上細細分辨空氣中傳來的味道。


    除卻人類的堡壘所占據的領域,這個星球剩下的領土便歸屬於喪屍。它們終日蟄伏在這裏,三天兩頭朝著人類的堡壘進攻,或是組團去附近的地方的獵食。


    人類、異形、蟲族、異獸,這四樣是它們菜譜上常見的肉食。它們與人類是不死不休的宿敵,與異形是爭奪地盤的鄰居,與蟲族是捕食與被捕食的關係……


    大星際時代的喪屍確實比千年前出色太多,大概是經曆了過量的輻射、吞噬了太雜的血肉,以至於某些異族能夠壓製它們的天賦都使不上勁兒,反倒是喪屍這等糅雜了人類智慧、異形肌骨、蟲族數量的怪物登上了曆史舞台。


    雲默繞著喪屍領域的邊界晃蕩了一段路程,隨後利用種族的等級優勢召喚來三四頭五階體,在它們毫無防備的瞬間幹淨利落地解決了它們。


    伸出手從屍體的腦殼中掏出幾枚晶核,雲默迅速藏匿了氣息潛入密集的屍群之內,披上屬於喪屍的馬甲,透明得像個路人甲。


    就在她前腳跟踏入屍群的檔口,後腳跟就有幾頭暴君趕往血腥味散發的區域。它們低低嘶吼著交換著信息,異常的狀況吸引了一群七階體的接近。


    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哪怕喪屍毫無反抗地任人宰割,也能讓人殺到手軟為止。


    ……


    “還是沒有找到嗎?”尤金妮婭從高大的機甲駕駛艙內出來,第一句話問的便是雲默的蹤跡。


    “兩個月了,從上一次的異常狀況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類似的問題。”下屬恭敬地說道,“星網可能是出現了差錯,所以……”


    他突然不敢說下去了,因為尤金妮婭的臉色黑沉得可以。


    “你是在告訴我,星網用了這麽多年已經腐朽了嗎?”尤金妮婭盯著他,繼續道,“還是你在告訴我,不要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下屬的額角突然冒出冷汗,他聰明地緘口不言,絲毫不敢頂撞自己的女領導人。


    “先不說星網出問題與否,光是大帥在星網的特權,有幾個人能夠效仿?”尤金妮婭肅著臉道,“就算真有人有這個本事避開星網的搜索盜取大帥的特權,那誰能給我解釋下那篇策略的手筆為何和當年大帥的作戰風格一模一樣?”


    下屬不再言語,隻是冷汗涔涔。


    “這一次放過你,我不追究。”尤金妮婭說道,“但下一次要是再受人言語挑撥來探我的口風,你可以滾了。”


    “是……”


    腳步聲逐漸遠去,身邊複歸一片寂靜。尤金妮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手開啟終端看看那個灰白色的名字,這是她十幾年來保持的一個習慣。


    從雲默離開到之後一步步挑起人類複興的重擔,尤金妮婭付出了很多。她曾經想向雲默證明一切,可她當時的實力配不上自己的野心,而等她終於有能力施展抱負的時候,對方已經消失了。


    生者長哭死者笑……


    十幾年的時間,遺憾猶如枷鎖,將她一層層包裹。


    而就在這時候,尤金妮婭發現自己不過是眨了下眼睛的刹那,那個高高掛在星網榜首的名字再度閃亮起來!


    一層金色的光輝從淡到濃,暈染開明亮的暖意,她盯著自己的終端,瞳孔因為震驚而驟然緊縮。下意識地抬手朝那個名字拂去,她的精神力牽引著進入星網的世界,跨過人山人海,衝向了英雄碑之前。


    “雲默……”


    是真的!都是真的!一切都不是錯覺!


    在時隔兩個月後,她終於、終於再一次出現了!


    雲默還活著!一定還活著!再也沒有比她還活著更好的消息了!


    然而,這個名字從亮起到再度暗淡,隻用了一分鍾的時間。


    當它再一次消失的時候,一份關於喪屍領域內部分化的地形圖傳送到了星網之上,上頭清晰標注的喪屍數量和等級區域震撼了整一個軍部,它就像是一場及時雨,軍部缺什麽就來什麽!


    聯盟內部再一次動蕩起來,星網中炸起無數高層的信息,他們一遍遍請求星網開啟權限將消息送入雲默那一端,然而星網全數閉門不見,讓一係列的“尋人啟事”石沉大海。


    星際戰艦準備就緒,隨時有著衝向喪屍禁區的可能,但此時此刻,雲默因為吞食了太多的高階怪物,正再次麵臨進化的局麵。


    “腸胃……”到了這時候,雲默才稍稍反應了過來,“真是要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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