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米開外的海域中,按照潮汐規律起起伏伏的海浪一息間變得暴躁不堪,像是盛放在鍋中的熱油開始沸騰冒泡一樣,從深海中翻湧而起的浪潮愈發洶湧磅礴,仿佛牢籠中的巨獸即將衝破束縛它的枷鎖,濃烈的殺氣由下而上,讓所有漂在海麵上的軍人心頭直顫。


    鹹澀的海風帶著腥濃的腐臭味,潮水更是高高地揚起了脖頸,隨後一腦袋撞在層層相疊的水域中,爆破、劈斬、衝殺、融合,渾濁的海水漸漸凝成了一堵堵結實的牆麵,反反複複地阻擋著幾艘戰艦的路線,恍若命運無常的大掌,捉弄著棋局中渺小的人類。


    鏈接著海南島和巡洋艦的鋼索繃得死緊,隱隱從唿嘯的海風中透出一絲絲嘎吱作響的呻吟,麵對大自然威力無窮的破壞力,即使是凝聚著人類智慧的高科技,也難免馬失前蹄。


    似乎是感受到了海洋的震怒,天際的光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淡去,密集濃稠的烏雲霎時間遍布了整塊海域,那深灰色的陰影隨風而動,不過幾個唿吸間就籠罩了“海神”的上空。


    壓抑的、窒息的、恐怖的、充滿了亡靈氣息的烏雲鋪天蓋地而來,聲勢浩大地讓“海神”基地的備戰軍麵色凝重,像是預知到了極端的危險,就連內環區域啼哭不止的小兒都呆若木雞,死死扒著大人的衣襟,哽住了喉間的嗚咽。


    此時此刻,巡洋艦在恐怖的波濤中踉蹌而行,大量的海水拍上了艦身,再由側翻的艦船傾倒出大麵積的水漬,如此反複。直將一艦船的人員都淋成了落湯雞。


    “雲默,確定潛艇已被目標生物捕獲。”應天揚抹了把濕漉漉的臉,盯著被海水濺濕的儀器,無奈道,“下一步怎麽走,釣起來還是引爆?”


    “釣起來。”雲默抬步邁出了船艙,走上了甲板。迎著狂風驟雨的侵襲。語氣卻極為平靜,“潛艇動一動,讓那隻海怪以為它是活物。越得不到就越放不開,獸性和人性偶爾也有相通之處。”


    “那然後呢?”應天揚不自覺地開始模擬起雲默的思維,“你在猜它不一定吞了潛艇?說的也是,體外引爆和體內引爆可是差了不止一個檔次。隻要潛艇是‘活’的,等到被潛艇的逃跑磨光耐心之後。怪物就會吞掉它。”


    而在那一刻,引爆潛艇,從內部重創怪物,這等子暗搓搓的坑人事兒。確實是雲默的戰略風格無誤。


    應天揚也確實想不通了,一個人哪來那麽多心眼兒?


    “拉起輪軸,準備魚雷、火箭炮。”雲默麵無表情地仰視著灰暗的高天。深邃的眸子中毫無情緒,“肖琛!”


    屹立在艦船前端的少年聳了聳耳朵。穩穩地紮根在輪軸的身前,迎著劈裏啪啦打在他軀體上的暴雨,滿臉不耐地衝著雲默吼道:“到底啥事兒你特麽說呀!知不知道小爺一張嘴就喝掉一鍋水啊喂!”


    肖琛“呸呸呸”地吐出拍進他嘴裏的苦澀鹹味,單薄的衣物被海水沁濕,緊緊地貼在他肌肉遒結的身軀上,露出標準的黃金比例和閃瞎人眼的倒三角,若是放在末世前的沙灘上,簡直比健美冠軍還要亮眼幾分。


    隻可惜,大戰將臨,在船上的都是“瞎子”,體會不到他這等男子漢精壯的美好。譬如他們的隊長,但凡長得壯實的都當成牛羊使喚,整個就一勞碌命,還翻不了身。


    “記住,當輪軸拉不起纜繩的時候,你負責把水底下的東西釣上來。”隨即,雲默扭頭對應天揚說道,“開始。”


    “臥槽!雲默你特麽就見不得小爺閑著是不?一根纜繩有小爺大腿粗,你好意思讓老子幫你釣魚?這誰釣誰啊你倒是給老子說清楚!”


    肖琛在船頭氣得跳腳,雲默充耳不聞,隻是非常輕鬆地從艦船的武器庫中挖出一柄肩式火箭炮扛在身上,徑自走向了艦船的前端,找了個地方紮根備戰。


    見此,肖琛別了別嘴,看著別人一臉認真負責的樣子,突然良心發現自己“玩忽職守”很慚愧,當下默默地扭過頭,傻不拉幾地盯著十幾根粗壯的纜繩,思考著從哪根下手。


    正在這時,纜繩卻開始動了!


    輪軸奮力地擰了起來,馬力大開地往海上收攏,一圈一圈極為艱難地繞在軸心上,擦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鋼化纜繩被拉得繃直,由幾千米深處一點點地迴收著,不同於下放時的輕鬆簡單,這上升階段可謂是無比艱險。


    畢竟,纜繩所要承擔的重量不僅僅是一艘潛艇,還有那扒著潛艇不放的龐然大物,更甚者,地心引力也是個坎兒,極大地阻撓了這場拉鋸戰的進行。


    “吼——”


    一聲沉如暮鍾的咆哮從深海中傳來,通過水的媒介一層層上移,激蕩在躁動不安的空氣裏,震得所有人耳鳴頭暈,腳步虛軟。


    起碼是三階體!


    雲默的瞳孔微微一縮,在幾欲失控的艦船上猛地伸手抓住了欄杆,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形。


    “雲默!巡洋艦的重量拚不過它!”應天揚第一次毫無形象地扯開了嗓門喊道,“它在往下拖!拽著潛艇下潛!巡洋艦會失控,會被它拖進海裏!”


    “那就舍掉這艘艦船!”雲默依舊冷靜,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決絕,“讓空軍準備救援,巡洋艦隻管拉近和海怪的距離,等到雙方繃成直線,就沿著纜繩發射所有的彈藥!殺不死它也得重傷它,傷到它逃不迴海溝的地步!”


    “隻要逃不了,又被拽到了淺海區,遲早會落個任人宰割的地步!”


    “肖琛!拉起纜繩!”雲默吩咐道,“艦船上的人給我聽著,能站起來的就去運彈藥,站不起來的自保。”


    輪軸突然爆發出“哢噠”一聲脆響,隻見原本緩緩上升的纜繩驟然停歇在一處,仿佛已經到了某個臨界點,怎麽也拽不起來。而輪軸的軀幹卻是透出了幾縷皸裂的痕跡,似乎下一秒就會破碎成塊,直讓肖琛大驚失色。


    幾乎是想也不想的,肖琛趕緊伸手拖住了密集的纜繩,健壯的雙腿蹬在輪軸之上,一下子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往上提起這幾十噸的重物。


    渾身的肌肉糾結成塊,青筋爆滿了軀幹,一枚枚闊別已久的黑色鱗甲隨著異形基因的翻騰湧動而從毛孔中鑽了出來,密密麻麻地貼服在肖琛的關節處,十分有效地避免了肢體要害與纜繩摩擦時產生的創傷。


    不得不說,被異性基因選中的繼承者,確實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能力。


    就比方現在,連雲默都覺得肖琛雙臂爆發的潛力絕不超過一隻手的噸數,可這熱血的娃子愣是死拖活拽地拔起了幾十噸重的海怪。


    應天揚瞅見差點罷工的輪軸再度旋轉起來,渾身泡在海水裏,幾乎風中淩亂:“那什麽……力拔山兮氣蓋世來著……趙易,我說這兒有奧特曼你信麽?”


    可是迴答他喃喃自語的,隻剩下唿嘯的海浪。


    深海怪物和巡洋艦的距離越拉越近,雖然肖琛的“力”成為了這場拉鋸戰不可或缺的變數,但在海洋這方未知的領域中,他們想要挑戰這地皮內的霸主,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這不,當二者距離縮小至千米時,無論肖琛如何嘶吼呐喊,也實在掰不動這幾根纜繩了。可就算精疲力竭,少年愣是抱著纜繩不肯放開,也隻有像他這樣的主戰人員才會明白,鬆手與不鬆手的區別,究竟是如何得不可挽迴。


    巡洋艦的四分之一已經沒入了海中,而鹹澀的海水逐漸漫上了肖琛的腰腹,一點點蠶食起他的胸膛。也是在這時,少年發現他手頭的纜繩愈發沉重,幾乎到了抱不住的地步。


    肖琛不擅長海戰,雲默也是一樣。


    作為主戰人員之一的她十分清楚,隻要入了海,那還真是什麽懸念都沒有了。一頭三階程度的海獸,在它擅長的領域中足以秒殺同為三階的肖琛,即便對上她,也能壓著她好一頓猛揍,半分不用客氣。


    所以,除了將它拽出海麵,他們這批應戰者,別無選擇!


    “一千米的距離,足夠了……”雲默嘴唇蠕動了一句,隨後扭頭轉向應天揚的方向,吼道,“啟動潛艇的自爆係統!”


    應天揚死死穩住自己的身體,一手在顛簸的風暴中艱難地操作起程序,原先幾秒鍾搞定的事兒,在現在卻是無比漫長。


    一千米,確實足夠了……


    海怪包裹著潛艇的軀殼,以它自身的肉塊厚度以及海水的密度作為緩衝隔離牆,估計當爆炸的渦流衝上海麵時,幾乎已經被削弱了九成,而剩下的一成上不了根本。


    青年修長的手指狠狠戳上了按鈕,隨即他立刻被顛簸的艦船給掀飛了出去,一腦袋磕上了門檻,當即兩眼一黑,幾欲暈厥。


    緊接著,隻聽得海底傳來“轟隆”一聲沉悶的巨響,在他模糊的視野內,隱約看到一疊高大十幾米的浪頭由下而上地浮起,衝著艦船蓋來!


    冰冷的海水潑醒了他迷糊的神智,應天揚顫抖著酸痛的臂膀橫在身前,眼底幽綠色的數據流猛然乍現!


    這一場戰,你死我亡,不容退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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