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7日,正午12點47分,“榮光”基地醫務部,重症隔離區。


    雲默抱著手倚在隔離窗前,透過一層厚實的玻璃麵無表情地看著病床上的兩個昏迷不醒的後輩,沉吟良久後,才開口詢問道:“藤原兼一、董衝誠這兩個人,你給個評價吧。實力、心性、潛質,凡是你看到的優缺點,都報一遍。至於具體的錄像,安排在晚間觀摩,叫上其餘成員,能學的多學些,或許關鍵時刻能保住一條命。”


    昨天剛交代的試煉任務,這兩名後輩即刻執行,並且一絲不苟地完成,其完成結果的效率、能力、質量,都有些超乎她的預料。


    雖然這倆人是被抬迴來的,甚至一個比一個傷得重,但生死一線的曆練終究給了他們不小的收獲,以至於僅僅隻站在窗邊瞅著他們,也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氣勢和殺意。


    總之,雲默對這個結果是十分滿意的。


    “董衝誠的棍法很強,排除異能的使用,近戰實力在謝敏珊之上。打個比方,按照末世前的標準計算,謝敏珊的紅黑帶水平可以在五分鍾內揍翻三十個混混,在相同的時間裏,董衝誠可以幹掉八十個,完全達到了特警的戰力水平。”


    “他的成長很快,在和爬行者一對一的戰鬥中不落下風,神經反應速度很快,主要以速度和力取勝。之所以會傷成這副樣子,是因為他的武器太過脆弱。普通的棍子往往跟不上他的爆發力和持久力,在一擊必殺的關鍵時刻拖累了他好幾次。”


    “還……險些讓他喪命。”


    趙易蹙緊了眉頭,腦海中迴憶起董衝誠一棍子穿透爬行者的嘴、使盡全力往它腹中捅去的畫麵,若是當時那根棍子能稍稍結實點。就足夠這少年在百招之內擊殺一頭爬行者,完全不必受對方一爪子的反擊。


    “他的武器需要更換,我的建議是精鋼類的棍子。但具體如何,還是得等他康複後親自去兵工廠定製。一個人的專屬武器必須得過自己的手才行,不然,我們就平白折損了他三成的戰力。”


    雲默點了點頭,視線聚焦在董衝誠被繃帶綁得嚴嚴實實的胸口。看著他胸膛微弱地起伏著。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深夜被一群大老爺們兒抬進搶救室的情景。


    從右肩直直地貫穿到左腰的爪痕,幾乎切開了他小半個身子,裏頭翻出的脂肪層還帶著病毒惡化後的青綠色。就連幾節白花花的腸子都變成了詭異的紫黑色。


    要不是心髒和脊椎沒受到太大的傷害,隻怕這後輩還真得冤死在戰場上。


    是的,冤死。


    畢竟,因武器質量太差而葬身屍口的結局。怎麽想都覺得死得憋屈。


    董衝誠的傷口惡化嚴重,送迴基地的檔口幾乎是半條命都沒了。光靠著何梓矜初階水平的淨化也頂不了多久,最後還是雲默直接操刀子切掉了長約20厘米多的腸子,剔幹淨了肋骨上的毒素,掛掉了髒器上的毒液。這才險險地將他從閻王殿裏撈了迴來。


    一個董衝誠就讓人忙成了陀螺,而另一個藤原兼一簡直能把醫務部整瘋。


    四肢爆裂性損傷、內部大出血、肋骨斷了六根、小半邊脖頸損傷、大動脈被切斷、失血過度……就連雲默都覺得,他還能活下來真是不可思議。


    一直靠著田宏義和藤原純子的異能吊了一個晚上才救過來。而當人有了一絲生息的那刻,兩名救護專用的異能者就徹底虛脫了過去。現在也半死不活地躺在醫務部,足以見得藤原兼一如何得折騰。


    “藤原這個人,平時冷靜沉穩得很,但在戰鬥時卻會變成瘋子,尤其是在雙方實力差距懸殊、自己很有可能會死的情況下爆發出來。”趙易注視著病床上灌著氧氣、貼著心電儀、還插滿了輸液針的藤原兼一,眸色幽深,“他的太刀流絕對已至大乘,按他這個年紀來看,簡直是天才中的天才。我可以保證,在日本的國土上,藤原的實力足以排上宗師級別。”


    “太刀流的天才……”雲默喃喃念了句,“宗師級別……真是個謹慎的家夥,藏得夠深啊。”


    二十幾歲的宗師級,但凡藤原有意表露出一絲絲的野心,在末世以前絕對能在日本的武道上嶄露頭角,迎來所有人的追捧和讚揚。可是,他卻選擇了韜光養晦,帶著妹妹定居在九州島,若不是病毒危機的爆發,隻怕還想做個隱者一輩子。


    她該說他心思太深,還是該說他足夠天真?


    “如果說董衝誠百招完敗爬行者是個奇跡,那麽藤原以一擊之力單挑三頭爬行者簡直是駭人聽聞!”趙易深吸了一口氣,顯然對藤原擅自加大試煉量感到了些微的不滿,“難以置信,雖說他血液中的病毒量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可他的身體左右都還是個普通人!居然一對三幹掉了三頭,要不是我親眼看到,根本會當成笑話聽。”


    那畫麵簡直驚悚至極,藤原兼一似乎是殺到了無意識的境界,完全忘卻了*上不斷增加的傷口和幾近流幹的血液,隻一味地拿起長太刀瘋狂地斬向臨近的爬行者,於一道道寒芒中劃出眼花繚亂的招式,兇悍非常地滅殺了整整三頭!


    三頭爬行者!就算是現在的他也得費一番工夫,可藤原兼一這個還算在普通人行列的武者居然能做到那一步,趙易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我第一次帶他們出去試煉時,藤原並沒有你說的那種戰力。”雲默迴憶著藤原、董衝誠二人的合作戰鬥,眼中閃過一抹了然,“看來他成長得很快,或者說,他的太刀流確實需要用‘殺’的基礎來提升。那麽,這樣也說得通了。”


    末世前沒有那個條件提供給藤原兼一真實的修羅場,讓他以大量的性命和鮮血來灌注他的武道,所以他選擇了隱居、選擇了深藏不露、選擇了韜光養晦,而不是大大方方地站在人前成為一名宗師。


    畢竟,在和平時代,他的武道就是個異數,而異數,就有著被偽善者抹殺的可能。


    末世的降臨倒是給了他一個契機,從淪陷最深的九州島殺出一條血路,以至於短時間內就讓他精進到了這個地步。


    什麽“大乘”、什麽“瘋子”,不過是他潛意識中的武道本能爆發了而已。在那樣的狀態下,藤原的戰力自然是翻著倍兒地成長,無人可以匹敵。


    “藤原的武器並不需要更換,他那柄長太刀……有個老兵看過了,說是年歲很長,有殺氣,有靈性,像是日本戰國時代流傳下來的老古董。”趙易補充道,“估計除了你的兩柄唐刀,還真找不出能和那柄太刀相媲美的冷兵器了。”


    流暢的曲線、淩厲的彎弧、深刻的鋒芒、飽蘸著鮮血的殺氣,不得不說,刀如其人。藤原兼一的刀就好像他的半身,兩兩相合,那戰力能讓觀者心服。


    “嗯。”雲默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隨後輕輕從窗邊支起了身子,斜跨一步越過趙易身側,說道,“走吧,去看看黃淩海他們的訓練,如果澳洲地區的交易順利,就是我對你們第一次選拔的時候。”


    “選拔?”趙易微微一頓。


    “部隊的內部選拔,我不可能把所有的異能者都投入澳洲戰場。”雲默淡淡地說道,“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稍一不慎就全碎了。采取抽簽製,一對一,輸的人我帶走,贏的人留下看守基地。”


    輸的人帶走,贏的人留下……


    “一般情況下……不是該選擇贏的人麽?”趙易蹙了蹙眉頭,神情間略顯疑惑,“澳洲已經異形遍布了,帶走有實力的人豈不是更好?為什麽你要選擇失敗的那方。”


    雲默扯開一個沒什麽溫度的笑弧,麵色淺淡:“輸了才好,才會意識到自己有個幾斤幾兩,才會有足夠多的怒氣和力氣發泄到異形身上,同時給留在基地的贏者敲響警鍾,你們的手下敗將還在成長,遲早有一天會迴來報仇雪恨。如此,雙方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提高。”


    趙易不語,和雲默相處了足有三月,算是明白了她走一步算計三四步的性子。但每一次撞上她的算計,他總會冒出“雲默絕對是隻千年豹子精”的念頭,似乎也隻有活了千年的妖怪才能做到像這女孩一樣,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之中。


    “當然,最關鍵的是,實力足夠強悍的人留在基地我才放心,如果基地毀了,我們外出廝殺奮鬥還有什麽意義。‘家園’這兩個字,對於人類來說是一種歸屬,更是一種寄托,群居動物有了家園才會有深一層的奮鬥目標,這個精神支柱,任何人都不能失去。”


    即使,這對她來說可有可無,但,在隨波逐流的世界裏,還是別太特立獨行得好。


    就算她是強者,就算她哪一天成長到了規則都難以束縛的地步,她還是會循著內心中的條條框框,以“普通人”的身份、信念、價值,順著軌跡,好好地走下去。


    “恪守”二字,可是軍人必須做到的信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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