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左右,n市南區腹地,某大型地下商場門口。


    一輛馬力大開的機車沿著沾滿血跡的廊道飛馳而來,猶如猛虎衝入羊群,又如刑滿獲釋的囚犯,張狂無比地撞開了櫥窗的玻璃,肆無忌憚地往內部衝刺了進去,將壓抑了許久的野性狂暴地揮灑在自由的空間內。


    機車轟隆的巨響蕩開的聲波在死寂的商場內傳出很遠,在各個寂靜的壁麵上來迴碰撞,餘音陣陣,久久不絕。


    霎時間,迴音驚動了商場各處蟄伏的黑暗生物,它們將腐爛的臉蛋從一具具醃臢的屍體腹腔內抬起,貪婪而饑餓的目光漸漸凝結到一處,然後,迫不及待地支起僵硬的身體,搖搖擺擺地往巨響中心靠近。


    封閉的地下商場,沒有雪水的供給,自然也沒有躺著讓人宰割的喪屍。


    在這個許久不見天日的商場內,極度缺乏食物和病毒的喪屍已經習慣了同類之間的相互獵食,今日你啃我一條腿,來日我吃你一條胳膊,以自相殘殺來慰藉彼此翻騰的胃液,卻不想這等廝殺的手段凝成了詭異的進化——屍蠱。


    所謂“屍蠱”,一如湘西流傳許久的蠱術一般,將無數毒蟲封閉於器皿之中,自相殘殺到隻留下最後的勝者,那便是最強悍的蠱王。


    而這封閉的商場正是形成了“蠱”的怪圈,喪屍間層層相食著進化,不同濃度的病毒得以增長、累積、質變,從而導致了這方匣子內的喪屍雖然保持著相應的等級狀態,但它們的實力比起同一等級的喪屍體而言,實在高強了太多,幾乎到了一個頂三的地步。


    隻可惜,大咧咧闖入商場內的謝敏珊並不清楚,她因為難得駕車而開得高興的魯莽行為。究竟捅到了一個怎樣的馬蜂窩。


    “敏珊,你太魯莽了。”


    雲默“嗤”地一聲緊急刹車,雙臂扯過機車頭斜斜地橫跨過來。在地麵上劃開一條狹長的痕跡,借著各種破碎物的摩擦力堪堪停下了飆飛的速度,這才帶著後座的何梓矜一躍而下,扯出肩後的雙刀執在手中,麵上露著一絲不滿。


    “你該慶幸這櫥窗後麵沒有隱藏著一隻爬行者,若是你騎著機車撞上它。而它的舌頭纏上了你。在機車時速最大化的情況下,足夠將你勒成兩段。”


    欣賞謝敏珊不怕死的闖蕩精神是一迴事兒,但對這後輩莽撞行事的批判的是另一迴事兒。雲默並不反對有實力的後輩張揚個性。但她不喜歡後輩因為個性而喪失了最基本的警覺性。


    謝敏珊較之何梓矜而言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戰場型人才。


    無論是跆拳道紅黑帶的近戰實力,還是不屈不撓敢於廝殺的強悍性格,亦或是有頭腦有責任感地護持住幸存者的做法等等,任何一點都比何梓矜強,也更容易適應末世的生活。


    但是,這也造就了她冒進的缺點。


    而“冒進”這個弱點,恰恰是戰場上最要不來的死穴!


    所以。即使何梓矜在綜合素質上比謝敏珊相去甚遠,但因為她“膽怯”的性子所帶來的“謹小慎微”、“謹言慎行”等優點,足以甩掉謝敏珊十幾條街。


    這倆後輩相互間所要培養的默契,是性格上的互補和增益,而不是像韓修宇和肖琛的組合,僅僅隻是近戰和遠戰的相協調。單純地為了戰場而服務。


    雲默很清楚。訓練女兵和培育男兵的區別。


    前者要當男人使喚,後者要當牲口使喚。


    並且。由於性別的原因,男人之間的配合與否倒還能用拳頭大小來解決,但女人之間的磨合必須通過情感的聯係和日常的相處,否則很難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溝通。


    而她之所以選擇帶上兩個女孩出來試煉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


    眼見得謝敏珊在聽她指令後手忙腳亂地停下了機車,而飆升到極點的速度豈是三兩下能夠遏製得了的!


    當下,機車因著強大的慣性一陣蛇形地貼著壁麵滑開老長一段距離,直到撞毀了一扇樓道門之後,才轟然停了下來。


    看著從冒著青煙的機車上狼狽爬下來的短發女孩,手腳利落地像是幹慣了這事兒一樣,隻見她摸兩把臉後拍了拍屁股,憤憤地踢了一腳歇菜的機車,然後……麵色就呈現一種病態的青紫。


    不出三秒,謝敏珊就一臉便秘地彎下了腰,雙手使勁兒隔著皮靴搓著腳趾頭,唇邊不停地吸氣叫嚷道:“艾瑪!疼疼疼!疼死娘了!”


    雲默見狀不著痕跡地歎了一口氣,心裏對謝敏珊的認識程度再次“精進”了幾分。這潑猴一樣的後輩啊,玩心實在太大了!


    “記住我們的任務,帶些純淨水迴去,也就是說,如果物資量太多的話,我們中途將更換車輛,該用貨車。”想著韓修宇匆匆發布的任務,雲默一字一句地說道,力求讓兩人把握重點,“首要任務,是純淨水。所以,別看見其它東西就邁不動腿。”


    珠寶、服飾、皮包……這些對女性有著致命的殺傷力,如果撞見了自己喜愛的事物,邁不動腿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


    這一點,尤其在十幾歲的女生身上容易出現偏差。


    這兩個未經過正規訓練的女孩,大概會有貪食、嗜甜、喜美等一係列女性通病,但願她們進入這個無人看管的商場後還能把持住自己撈東西的*。


    不然,隻怕一步錯步步錯,在這個暗藏殺機的商場內,因為一瞬間失神而被怪物收割掉生命的事情,絕對會發生!


    “敏珊,你開路,梓矜,你輔助。”雲默扯過何梓矜的胳膊將她推到身前,說道,“我斷後。遇到危險我不會出手,除非你們快死了。”


    “當然,別以為你們快死了我就出手是一張保命符,我確實會保障你們活著,至於是個什麽活法,就看你們自己了。”雲默嘴角勾起惡意的笑弧,輕嘲道,“怪物可不會憐香惜玉,有時候,就算救下了人,難保不會缺胳膊斷腿的。”


    執起雙刀緩緩地往後褪去,濃重的陰影漸漸淹沒了她的輪廓。


    雲默冷漠地看著許以期待的兩個後輩,語氣中充滿了警告和勸誡:“所以,努力地活下去,奮力地自救。一旦進了戰場,哪怕像狗一樣趴在地上搖尾乞憐,也沒人可憐你。”


    說罷,她便斂去了一身的氣息靜默地站立在陰影之處,那幾乎與陰冷的環境法融為一體的存在感漸漸消弭,仿佛她隻是一堵普通的牆麵,毫無半分特殊之處。


    而就在雲默隱遁的那刻,何梓矜與謝敏珊雙雙打了個寒顫,仿佛此時此刻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在什麽地方似的,就連手腳都有一些哆嗦。


    也是直到現在,她們兩人才發現,雲默在時所帶來的安全感驟然降到最低,猶如失去了一直庇佑著自己的保護傘一般,渾身上下的漏洞通通暴露在了黑暗處的怪物眼中,這種隨時隨地都會成為靶子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


    “嘿,何梓矜是吧?到我身後。”謝敏珊招唿著何梓矜過來,直起身子跺了跺腳,在確定腳趾頭不會礙事之後,順手從機車後座挖出兩把鋒利的消防斧,說道,“記得跟緊我,但也不要離我太近,斧子可是不長眼的。”


    謝敏珊略顯擔憂地看了眼何梓矜的細胳膊細腿,側著手蹭了蹭大腿上綁著的兩柄手槍,意外地感到渾身沉重。


    她挺起脊背遮蓋住身後女孩的身影,正準備抬起腳往前走去時,卻突兀地聽見了從遠處傳來的細微動靜。


    地下商場猶如困獸的牢籠,在死寂非常的環境下,任何一點聲音都將被放大無數倍不止。因此,哪怕行屍發出的腳步聲再如何輕微,也免不了被人察覺到的可能性。


    “快走!”


    左側傳來的聲響,距離她們不遠,但絕對不近,可以說,這是一個相當危險的距離。


    謝敏珊拉過何梓矜的手,順便將掌心中的斧子遞交了給她,少女緊緊抓著手中剩餘的另一把,邁開長腿往商場內部衝去。


    淩亂的商鋪、混亂的物品、腐爛的屍體、蠕動的蛆蟲……沒有照明的燈光,隻剩下幾盞應急燈在碩大而陰森的空間內發出微弱的光芒。愈是深入就愈發看不清周圍的環境,更遑論在這幽閉的區域內尋找瓶裝水和物資。


    這個商場,更適合作為墳墓,而不是物資提取處。


    “擦!過來了!它們速度好快!”謝敏珊的聽覺在灰暗中靈敏了不少,眼睛捕捉著明明滅滅的燈光,她側過臉對何梓矜說道,“先尋找光源,該死的,這鬼地方總該有手電筒吧!”


    紛亂嘈雜的聲音越來越近,謝敏珊難以置信地傾聽著不像作假的腳步聲,震驚非常:“這什麽速度!不可能是巨蜥!可……普通喪屍能跑這麽快嗎?”


    喪屍的咆哮聲已侵入了這方領域,似乎隱隱呈現包圍的架勢。謝敏珊當即拽過何梓矜放棄了無用的奔跑,仗著身材的便利迅速鑽進了一家亂糟糟的服裝店,撈過一堆又一堆的衣服鋪灑在地麵,最大限度地降低了腳步聲的傳出。


    “藏起來,先看看敵情。艾瑪,感覺不是很美妙……”謝敏珊喃喃念道。(未完待續)


    ps:餓成狗,下去覓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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