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默犀利的視線向四周暗沉的建築物淩厲掃去,不放過任何一個隱蔽的角落,五感在嚴密的搜索中被逐漸放大,敏銳得可以清晰地聽見幾人胸腔內急速的心跳聲。


    “咚咚咚……”


    因為緊張而鼓動的心髒,因為危機而沸騰的血液,因為殺意而窒息的感官,在這一刻,所有細微的分毫都將衍生出詭譎無端的變化。


    冬日的寒風在耳邊唿嘯而過,刀子般地刮得人麵頰生疼,地上的枯枝爛葉隨風而走,才不過兩天的光景,這個原先還繁華的城市已變得萬分蕭條。


    凜冽的風直吹得雲默的衣衫獵獵作響,但她依然穩穩地立在越野車的旁邊,不動如山。


    車內,田宏義握著方向盤的手心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黏噠噠地沾在輪盤上,怎麽也抹不幹淨。


    對於敵人的強弱程度,他一般根據雲默對待它們態度來判別。


    在他的印象裏,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活死人隻是打醬油的小兵等級,而之前遇到的喪屍貓便是比小兵高一級的小怪。雖然他不見得有多少武力值去抗衡這些活屍,但這並不妨礙他對比著雲默的實力將它們劃分成三六九等。


    可現在,即便雲默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陰沉,但他明顯能體會到蟄伏在她平靜的表皮下的煩躁。


    隻是,他並不清楚這種煩躁的源頭是因為對手的強大,還是……因為雲默覺得事態有點兒不對而感到的棘手。


    無論是哪種,都不是什麽好情況吧?


    悍馬後頭的麵包車內。應天揚小心地側過身,放輕動作握住了一大清早從小旅館的儲藏室內淘到的一把粗厚鐵鉗,隨即慢慢端正了身體,說道:“要下去嗎?”


    趙易搖了搖頭,否決道:“那孩子沒給出指令,我們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他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忘不了昨天在喪屍群裏被這熊孩子極度嫌棄的一吼……


    罷了,不添亂就是他倆對她最大的貢獻了。


    “指令?”應天揚輕嗤一聲。“趙易,你在軍隊裏的毛病又犯了。嗬嗬,即使她在國家內部的軍銜可能比你高,但出門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呐。你確定把事情交給那麽個十幾歲的孩子真的可靠?”


    趙易依舊隻是搖頭。出於自己的直覺,他說道:“可靠不可靠不看個人的年齡大小,光以年齡來判斷個人的才能高低隻是膚淺的做法。你也知道,一直被我們各個行動部隊封為‘特種戰神’的雲成渝前輩,他在出第一次任務的時候才十三歲而已。”


    “所以呢……”應天揚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前方開始轉移陣地的女孩,淡然道。“你覺得她比得上雲成渝?”


    趙易抿了抿唇不說話。


    “好吧。”應天揚放下了手裏的鐵鉗,很是嫌棄地扯過一張紙巾仔細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爭取把每一絲表皮都清理幹淨。“相對於虛無縹緲的比較,我還是相信你的眼光。姑且信你吧……唉,可別等那孩子出什麽事兒了才後悔現在沒伸出援手……”


    趙易鬆開了方向盤,放鬆著身體靠坐在駕駛座上。盯著迅速向暗巷內奔去的女孩背影,自言自語道:“是個很厲害的孩子,你想象不到的……”


    他可不是應天揚這個懶貨,隻知道躲在被窩裏和周公對弈。就在昨天被這孩子嗬斥著躥入越野車後,他還迴過頭特意看了眼女孩的情況。


    原本以為這孩子在失去一柄唐刀後會顯得捉急,卻不料她竟是遊刃有餘、應付自如……


    甚至於,她最後居然使出了“鋼絲絞首”!


    飛揚的銀絲。飆射的黑血,滾落的頭顱……如此高超的身手和機敏的應變能力,要說她是個資深殺手他都信。


    所以,在這孩子沒給出需要幫忙的確切信號前,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萬一因處理不當而拖累了對方,輕則受些皮肉之苦,重則……豈不是要白白損失了一個極具潛力的後輩?


    前方的悍馬早已熄了火,像隻沒有生氣的鐵殼子般停在路中央,後方的麵包車也步上了悍馬的後塵,兩隻鐵匣釘子戶就此在路段中央安營紮寨。


    “學長……雲默之前說讓我們自行去警署地帶……”何梓矜坐在肖琛腳後,將身形縮在駕駛座的背麵,看上去像隻受到驚嚇的兔子。


    “再等等吧,如果她五分鍾內沒有趕迴來,我們就啟程。”田宏義抹了把臉,難得揮發了一下不高的智商,“再說了,一旦出了什麽大事,警署地段的難民應該是最多的吧?也就是說,那兒的活死人數目應該極大。要是我們冒冒失失地開車過去還不是純粹的送死?再等等吧……”


    沒有雲默在身邊鎮守,兩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少年少女,無論是智力還是武力,都不足以應付接下來的局麵。


    語畢,車內再一次陷入了沉寂的氛圍,淡淡的緊張和恐慌開始如野草般蔓延。隻是誰也不曾注意到,一旁昏迷不醒的肖琛的體表開始逐漸泛出黑鐵般的金屬光澤……


    另一端,雲默提著唐刀疾步奔進了一條漆黑的暗巷,沿著牆垣深重的陰影循著一抹濕濡濡的新鮮血味向深處追去。


    她看到了,也確定了。


    那種迅捷的速度、鐵鏽般的腥氣、黑鐵的光澤、長滿鋸齒的尾椎……擺明了是發育成熟的異形幼生體!最新的破膛而出的幼生體!


    該死的!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哪來的異形幼體?它們是什麽時候降臨到地球上的?又是以什麽形式寄生的?現在已出生的和正在寄生的數量有多少?


    雖然之前在心中有考慮過最壞的結果,但她潛意識裏還是認為肖琛的案例純屬偶然。可就眼下的狀況來看,她的想法還是太過淺顯了些。


    異形的降臨猶如喪屍的進化一般勢不可擋,如此,人類那本就不怎麽明朗的生存幾率這下子可能真的要呈現負值了。


    負值……滅族……


    該死的!


    不過這也沒什麽辦法,既然暫時找不到根源,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遇一隻殺一隻了!與其在這時候做些無用的猜想,她還是早點兒解決這隻幼生體比較好。


    不然,等它成熟了……


    腿腳加持著力道,對於追擊一隻一出生便有著三階速度異能者時速的幼生體,她還真有點兒力不從心。


    嘖,失去豹化機甲和精神力的輔助……她還真是個半殘廢的沒用貨色。


    她深吸了一口氣,最終決定再一次抽調起丹田內許久沒有利用的初源之力。


    對於習慣使用機甲和異能的星際戰士而言,修真文明的能量與前二者即便在形式上大抵相同,可終究不是她擅長額領域。直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好好實踐的機會。


    那麽今天就……首戰吧!


    下一秒,生澀的、有些不受控製的力量在意誌的驅使下從丹田深處逐漸浸潤到四肢百骸,讓她的體細胞在能量的充盈下迅速飽和起來。血液的奔騰幾欲脹破管道,氣海的盈溢幾欲讓她嘶聲呐喊。


    在身體的後遺症還未消除時強行抽調的能量,果然是塊極其難啃的骨頭啊!


    雲默緊咬著牙,墨玉般的眼瞳內已是一片風暴,爆裂般的痛楚在每一寸骨骼中躥行,撕咬著她所剩不多的承受能力。在理智還未消退幹淨的前一刻,她強行壓下了所有的負麵影響。


    風……


    把自己,想象成一陣風……


    一如多年前在剿滅安德洛斯殘部中的行動方式一樣,她的身體立刻被打散成一枚枚粒子,瞬間沿著空氣的脈絡向著鐵腥味彌漫的前方飄去。


    死寂的暗巷內猛地吹起一陣詭異的邪風,帶著一股淡淡的病毒味道突兀地席卷上前方的一團濃重的黑鐵物質。


    “吼――”


    異形幼體在本能的驅使下謹慎地停住了腳步,在吸收了部分人類的優質dna之後,它的思維意識中存在害怕的情緒。


    警告般地低吼出聲,它有些不安地在原地徘徊,作為第一批新生兒,在沒有成熟期的族人引導下,它嗜血的本性並不足以彌補它獵食經驗的缺失。


    四周很是死寂,空氣中隻餘下一陣散發著淡淡病毒味道的腥風。清淡,卻也帶著一絲半縷的殺氣。


    異形幼體那黑鐵色的尾椎鞭子似的在身周盲目地掃過,它下意識地衝著氣味最濃鬱的地方嘶吼了一聲,不自覺地就想要調轉方向衝出了包圍圈。


    “鏗――”


    金鐵交鳴的聲響在暗巷內突兀地響起,一把雪亮的唐刀刹那間在異形的脖頸處,卻在下一刻被一條漆黑的金屬尾巴給死死纏上,雙方以硬度和力道相較,瞬間爆出金色的火花。


    雲默一抖手甩開上頭纏繞的尾巴,在異形的鐵牙咬來之時反轉身子避開了要害,猛地一矮身將進攻位置放在躍起的異形腹部。右手橫過唐刀強勢地切向異形的腦袋,左手成刃,將火屬性的能量凝結在整個手掌上,竟是在片刻間襲向異形體的腰腹,雙管齊下。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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