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內容中,有一段關於李淩成的迴憶舉例失當,沒有任何提示的意思,對於相州城下的描述也不妥,雖然我已經刪掉很多,為了行文流暢就不更改了。)

    一倍的利,可使人忘恩;二倍的利,可使人忘義;三倍的利,可使親情相仇;五倍、十倍的利益,便可使人忘命。以一人的性命,來賭滿城的百姓性命延續,來賭天下蒼生鴻運百年,這該如何能算?

    李淩成的腳步有些遲疑,將一切放開了的嶽飛反而步伐沉穩,越過了李淩成,向刀劍森嚴、守衛林立的議事廳走去。

    “叮!”一聲清脆的兵器相交聲,兩把長戟交叉橫在了嶽飛的麵前,嶽飛麵色不改,解下了隨身的佩劍,步履從容向內走去,李淩成有些遲疑的解下背後的斷水劍,這還是下山以來第一次將斷水劍交到別人手中。

    韓肖胄已經換上了官服,高坐在大廳上,右手椅空著,下麵放著八張太師椅,文左武右,各有三個官員坐在上麵,神態各異,低頭沉思者、抬頭傻看者、茫然無知者、東張西望者、陰晴不定者、坐立不安者各有之。再看那韓肖胄身穿四品緋袍,佩銀魚袋,腰間束五色革帶,頭戴襆頭,硬翅展其兩角,搖頭晃腦紋絲不動,麵色井然不波,果然是官場上的老客,自有一番威嚴。

    看著這架勢,李淩成反而心下稍定,這空著的兩張座椅,韓肖胄是不言而喻,若是真有退敵良策,談,亦非不可;若是所談虛妄,不用擲杯為號,湧出五百刀斧手來,光是這兩旁持刀戟森然而立的五十多名侍衛,就可以將兩手空空的二人亂刀砍死、亂戟戳死。

    “大膽嶽飛,你本為相州武舉,習得武力,當為國家效力。你卻恣意妄為,武科場亂作強梁,挑死了梁王殿下,而後公然抗命,拘捕違法,暴亂武場,上有虧於皇恩,下有愧於相州父老……你可知舉國正緝拿於你,還敢到此來蠱惑本官,來人呐,給我拿下!”韓肖胄嘴裏雖然喊得兇,卻端坐在太師椅上,冷眼看著嶽飛的神色。

    兩旁的侍衛蜂擁而上,將李淩成二人按到在地,麵貼著地,看架勢仿佛玩真的一般,李淩成也不由得心下打鼓,莫不真的所算有失?“賊軍未退,這老鬼將我兩人交給朝廷,這點微薄功勞是不可能彌補治下出了亂匪這等大事,對他來說,唯一能拯救他的就是盡快破敵,他可能還不知道陶俊屠城吧!難怪這麽悠閑。”

    “知府大人,小……草民有話說!”

    “你又是何人?是否乃嶽飛同黨?快從實招來!”

    “草民李淩成,嘿,我能否站起來說話,這樣很難受唉……”李淩成的臉被侍衛按得貼在地上,涼的生疼,看來麵皮還是不夠厚啊。

    “李淩成!”韓肖胄手一抖,剛端起的茶盅裏麵滾燙的茶水潑在了手上,燙的他倒吸一口涼氣,發現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為了麵子,忍!

    難怪看起來有些麵熟,通緝榜上的前兩號全來了,這個亂賊比嶽飛還值錢,肯定有他的能耐,向王靖使了個眼色,王靖立馬會意,“大人,這二人說是有破敵良策,不若讓他們一吐為快,若是狂言悖論,到時候再嚴懲不貸,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韓肖胄揮了揮手,正好將手上的熱茶甩盡,也緩解了疼痛,正暗自得意。哪知,茶水卻全甩在了正在低頭沉思的楊勇的頭上,“噫,哪來的水?”楊勇摸了摸頭,一抬頭正見韓大人在甩手,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無語。

    侍衛們鬆開了李淩成與嶽飛,向兩旁退下。

    “先是下馬威,然後唱雙簧,扮紅臉、黑臉。吐你m,老子冒著生命危險,就為了一吐為快,你當老子有病,還是你有病。”(李淩成突然想起了前生的那些事,以前上大學時,和五個哥們因為打架被學生科長叫到了辦公室,說是要記過處分,扮黑臉的哥們大吼:“m的,反正老子三年下來已經十五盞紅燈,這學早就上不下去了,這麽點p事,你給老子記過,檔案上還要留下一筆,老子馬上要滾蛋了,還怎麽消?你讓老子今後怎麽做人?老子砍死你陪命算了!”另一仁兄馬上接口:“嘿,你怎麽說話呢,怎麽跟老師說話呢,人家28歲混到學生科長容易嗎?你敢保證你將來有這能耐,你的賤命有人家的值錢?再說了,人家去年剛結的婚,老婆在xx單位上班,新房在xx小區xx號,有刹車痕跡不算刑事案件,你懂不懂?嗨!您看我這張嘴,說什麽呢……”第三位兄台視情況而定,是澆油還是調解,第四、第五後備,“老師,您看我們也挺不容易的,年輕人嘛都有點脾氣……你們兩個混蛋還不快給老師道歉!”就這樣,記過變成了警告。一有糾紛用此招屢試不爽,恐嚇換成投訴、曝光等等,不一而足。)

    比起以前的五人合唱,眼前的雙簧還僅僅是雛形而已,想起遙遠的往事,李淩成一樂,微微一笑,站直了腰,輕輕撣淨了臉上的灰,自信十足,輕描淡寫道:“在座的各位大人,想必你們還不知道相州的事吧,我倆剛好從相州而來,那個城牆下吆,慘呐!老百姓的血,將護城河染得由紅至紫,再到發黑,一裏多外就可以聞到濃濃的血腥味,河裏飄著上百具屍體,分不清男女,泡得發白了漲開來了,比平常人胖出二三倍,一群蒼蠅圍在周圍‘嗡嗡’的叮個不停,嗬嗬,多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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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靖幹嘔一聲,怒道:“你說完了,這就是你的破敵良策。”

    李淩成沒有理他,神經質一般的笑著,“你以為我說完了,哼,這才剛開始呢,相州城牆下的屍體堆得有十米多高,哦,對不起,是三丈多高,有著穿衣服的,有光著身子的,有缺腿的、缺手的,沒有頭的,還有什麽都沒有的,就隻光禿禿的一個身體,哈哈……還有腸子被拉出來的,垂下去好遠哦,你們有沒有見過小孩,這麽高,”李淩成比劃至自己的腰部,“從這裏破開,一直到這裏,”他又將手從丹田慢慢劃至咽喉,“裏麵空空的,什麽都沒有……還有……”

    他的聲音或高或低,極度感染,整個廳裏除了他和嶽飛,所有人都在嘔吐,很多人吐得全是綠水都不能停止,絲毫不比李淩成等人親眼所見時吐得遜色。李淩成冷冷的看著正在漱口的韓肖胄,淡淡道:“據我估計,相州城牆下至少有上萬具屍體,說不定還在增加著,即使朝廷現在就把匪亂平息了,不知您能不能逃過諫官們雪花般的折子,聖上為了平息民怨,這黑鍋,大人您是背定了吧?不,不全是黑鍋,您才該將功補過吧!”

    韓肖胄在聽到上萬具屍體的時候就驚呆了,一口茶水“卡”在嘴裏,任由它流了出來,這兩天他像縮在龜殼裏的烏龜,唯求張超不來進攻韓府,全然不知陶俊正在相州屠城,他無力的癱倒在太師椅上,連嘔吐都無力了,“完了,全完了,樹倒眾人推,這時候誰也指望不上了,殺頭抄家都是聖上隆恩。”

    “韓大人,韓大人,諸位大人……”李淩成一個個的叫過去,剛才形色各異的七人,現在全都麵色死灰,倚在太師椅上,雙目無神,口角邊流著粘液,全然不受控製,僅比死人多一口氣而已,“哼!”李淩成冷笑一聲,“昏官,嚇我?老子不把你們嚇到尿褲子,已經很客氣了!”

    李淩成與嶽飛相對一眼,再看看這滿堂汙穢的大廳上,心下同時可笑又可悲,“官,這就是我們大宋朝的官……”

    不知何時突然響起了滴水聲,像落雨時屋簷下那般清脆,一條黃色的細流慢慢匯集到大廳中央,聚成一灘,四邊還在打著轉兒,原來是剛說話的那位王大人先行了一步,李淩成暗道:“抱歉,爾膽太小,非吾所願。”

    韓肖胄不愧是從四品的大官,恢複的也比眾人快多了,因為他突然省起了李淩成那最後一句“您才該將功補過吧!”這小子既然敢來,必定有良法,對,他也是犯了死罪的,他一定有辦法,一定有!

    “坐……坐……坐,看……看茶……”他舉起的手激烈的顫抖著,仿佛李淩成和嶽飛便是他最後一根稻草,他明白了,隻有靠自己的力量盡快將賊軍平叛了,才能夠將功補過。朝廷的大軍……但願永遠莫來才好,“不知二位有何破敵良策?”

    “韓大人,我能否問你一個問題,這張超與陶俊誰才是真正的匪首?”李淩成玩味的看著韓肖胄,看看這個“官”在人情事故上的智商如何?

    “當……當然是張超,安陽縣城裏正打著‘神威將軍與天下英雄共舉義事’的旗號呢。”韓肖胄不明白李淩成為什麽會問出這麽傻的問題。

    李淩成淡淡一笑,“那,我就有一事不明了,為何陶俊擁兵七千占領相州這樣的州府,而張超卻隻有八百兵力,還占據安陽這樣的小縣?這難道還不一目了然嗎?”

    韓肖胄眼中靈光一現,但很快又泄氣了,“就算知道張超是陶俊的幌子,又能怎樣呢,敵強我弱。”

    “哼!隻有明白真正的敵人,才能做出合理的戰略部署。陶俊還需要張超‘神威將軍’的旗號,如若我們能以迅雷之勢將張超斬殺,再派人偽作賊人,向相州陶俊求救,就說安陽被圍,陶俊一旦出城相救,我等可於沿途埋伏,陶俊可擒。”李淩成自信的一笑,韓肖胄已經完全落入了自己的計算中,“隻要掌握對方的底牌,談判隻不過是一場表演而已。”

    韓肖胄眼中神光閃閃,似有所悟,無奈剛才打擊太大,卻有一絲不明,但又總抓不住。

    楊勇冷道:“什麽張超死不死的,他是方臘手下的‘神威將軍’難道是豆腐做的不成,抑或是你是茅山道士,會巫蠱之術,你讓他死,他就會死?”

    聽見楊勇說話,韓肖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然後拉出去喂狗,“不過,他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自己剛才好像也在想這個問題。”

    “我到真還是茅山道士,不過,茅山道術裏好像沒巫蠱之術吧,趕明兒問問玉清老頭呢,有沒有這迴事?讓誰死就誰死,真是神奇唉!”不過他也知道,這是楊勇的諷刺之言,完全胡說八道而已。

    “哈哈……”李淩成突然笑得天花亂墜,長久不絕,他突然發現難怪梟雄都喜歡長笑,原來有若幹好處,其一,讓別人心虛覺得自己高深莫測;其二,增加自信讓自己稍微放鬆;其三,拖延時間,趕快想辦法。長笑一收,喝了口茶,潤了潤發澀的嗓子,他又冷笑道:“哼!我們有嶽飛,有王貴、湯懷、張顯還有牛皋五員大將,更有一千廂軍,三千……”

    韓肖胄弱弱的打斷道:“五千!”

    李淩成投去感激的目光,韓肖胄嘴角一抽,“哦,五千民壯,即使是強攻安陽縣,一天之內,必然將安陽縣夷為平地!”

    “莫夷為平地,攻下就好,攻下就好……”韓肖胄擦著額上的冷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總算有幾個靠得上的人了。”

    楊勇一窒,而後冷笑道:“就算你說的全對,可我如何相信你是真心幫助我們平賊的?你如何證明你們不是張超、陶俊派來的奸細?來人呐,給我將這兩個亂賊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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