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是不是有點晚了?我可是拉著一個男孩子的手哎……呃……

    他抽迴自己的手,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糟了……我最近是怎麽了?老是不自覺地去“非禮”別人?……這種病,能找溫文看嗎?

    “小汀……”

    我的腦子因為這個聲音變得一片空白,我隻知道,我迅速地撿起地上的白菜,準備走人。

    “等等!”客隨的聲音裏有一種莫名的焦急。

    傘?我立刻迴頭,把傘塞迴客路的手裏,然後轉身快步離開。……不知道……我還能躲多久……

    ……

    雪下了一天,到了晚上還是沒有停……

    坐在房裏,焐著熱茶,真的很愜意啊……不經意地,看到一邊榻上放著的棋盤……我走過去,伸手擺棋。爹留下的殘局,我已牢牢地記在了腦子裏,黑和白qi書網-奇書,並沒有日月陰陽那般複雜,但是,我卻從沒有猜透它們所演繹的一切……

    不用看了啦……我自嘲地笑笑,我可是看了十幾年了……也不是這麽難的吧?早知道這樣,我就去問爺爺了。……呃,還是算了,爺爺的棋藝,好像比我還差……

    想著想著,有點餓了呢……嘖,客行一走,都沒有人做夜宵了呢……以後我是不是又要做菜了?唉,真辛苦。算了,去看看廚房裏有什麽吃的吧!

    下樓,就聽到琴聲,那樣孤寂地迴蕩在黑暗裏。

    客隨嗎?

    我拉緊了衣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慢慢地走向琴聲的方向……他說過,要教我的呢……可是,我這種……呃……朽木,看樣子也是學不會的,幸好,沒有讓他教……

    不敢走出去,隻是在這裏,遠遠看著,心裏居然也會好受一些。

    雖然是去後院的台階,算是在屋內,但是那樣張揚的雪花,還是會飄進來,這樣坐著,不冷嗎?還是,他像客路他們一樣,即使一個人,也能讓自己溫暖?……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呢……

    突然,弦斷。

    我的心猛地一震,不自覺地跑了出去。

    “你沒事吧?”我蹲下身子,拉起他的手。這樣都會斷弦,一定很痛的!

    他看著我,眼神裏沒有驚訝。“我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我了……”

    呃……我立刻鬆開他的手,怔怔地看著他。

    “

    你不應該走出來的。”他笑了笑,一如往常般的溫柔,“……你這樣,我就不能不辭而別呢。”

    為什麽一定要不辭而別?不離開不行嗎?我沒有生你的氣啊……

    “你在說什麽呢?”裝傻,如果這時我還能做什麽的話,隻有裝傻。

    “那天,你都聽到了吧……”他開口,語氣裏混著蒼涼,“我若留下來,一定會害你的……”

    我真的不明白啊。我和你不是萍水相逢嗎?你根本沒有刻意接近我,反而是我刻意接近你,讓你留在醉客居的啊,為什麽你要害我?到底是什麽理由?可是,此刻的我,卻一點也不想知道那個理由,我所能想到的,和第一次相遇時一樣……

    “沒關係……”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留下來,也沒關係……”

    他伸手,摸摸我的頭,笑道:“傻丫頭……這叫引狼入室哦。”

    不……我不相信……即使親耳聽到,親眼見到,還是無法相信。這樣的溫柔,要怎樣的演技才能偽裝出來?如果一切是假的,那就一直假下去好了!我不在乎!

    “知道我為什麽來中原嗎?”他拉我在他身邊坐下,替我拍掉身上的雪花。

    我搖頭。

    “我家是在宋夏邊境的一個小村……”他歎口氣,一臉的哀傷,“那年宋夏邊境動亂,我娘救了一個大宋的將士,他們兩情相悅,後來便私定了終身……猜也猜出來了吧,那是我爹。後來,他執意要迴宋軍大營,他臨走之前,信誓旦旦地向我娘許諾,戰事一結束,就會迴來……可是,他沒有……我娘卻那樣執著地等著他,等到的,卻是他和別人共結連理。他最後也不過是個貪慕富貴的偽君子……畢竟,驍騎大將軍的女兒比起一個西夏民女來得金貴多了……”

    突然明白了,他到底在說什麽……

    “我娘太傻,她一直都相信著這個男人……相信即使是這樣,他也有他的苦衷。可是我不相信……”他說的時候,眼底燃著悲愴,“拋妻棄子,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小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去宋國,找到那個人,然後,把他欠我們母子的,統統討迴來。”他轉頭看著我,“至於,將他從我們母子身邊奪走的人,我一樣也不會放過……二十幾年了,我終於知道,在一個小得無名的鎮上,有一家叫做醉客居的酒樓,而他,就在那裏……可是,我費盡千辛萬苦,見到的那個非報複不可的人,卻比我還淒涼……”

    好亂。突然之間,

    沒有辦法思考……不是的,我爹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你,一定是找錯人了……”我開口,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顫著。

    他搖了搖頭,“沒有……”他笑望著我,“知道為什麽我不告訴你我的真名嗎?”他的眼神裏有比我更深的無奈,“我的名字叫江懷。‘縱隔江山,懷君如故’,我娘,真是傻得可以……”

    “江懷……”原來是這樣嗎?“縱隔江山,懷君如故”……不是的,我爹,不是那樣的……

    “你一直都說,你爹是個‘完人’……隻可惜,天下,沒有完人……”他的笑容漸漸消失,“若是他還在世,我便能和他做個了斷……這,也是天意麽?”

    “不是的,我爹他,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不反駁的話,我該怎麽辦?承認嗎?

    “那麽,你是說,他娶你娘是迫於無奈……絲毫沒有愛麽?”他的迴答,讓我愕然。

    “不是的……”我不能哭,至少現在,我不能哭。

    “那麽是什麽?”他看著我,笑得淒涼,“若他是對的,我這二十多年,便是錯的嗎?”

    怎麽會這樣?事情為什麽會是這樣?我是在做夢嗎?是在做夢嗎?可是,好冷,冷得好真實……

    “……你也答不上吧……”他轉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他死了……什麽都不用再管了,可是活著的人,該怎麽辦才好?”

    突然,想不起爹的笑容……如果這是真的話,他就是我的哥哥……這也就是為什麽,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熟悉的原因吧……現在才真正地發現,他跟爹,真的很像……那種因為血脈相承,才有的神似……是我嗎?是我搶走了爹嗎?是因為我,他才失去了他本該擁有的一切嗎?

    “我下不了手呢……”他低著頭,笑了一下,“明明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報複的啊。可每次看到你的時候,都沒有辦法下手……你這個傻丫頭,全身上下都是破綻。他好歹也是一介武將,就沒有傳你一招半式用來防身?”

    看到他笑,我卻不知道為什麽,隻是忍不住地想哭。

    他深深地看著我,隨即,將我擁入懷中。

    原來,可以這樣溫暖的……

    “別哭……”他的聲音近在耳畔,“早知道這樣,我就該聽那個什麽的話,跟她‘私奔’的……”

    不要走……隻是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即使傷心也

    好,流淚也好,隻是不要用那種方法,那樣無聲無息地離開我……

    “……我想了很久,該不該告訴你……”他伸手替我拭著淚水,“雖然,你也有權知道……就當是我的報複好了,傷不了你的人,至少,讓我傷你的心,行麽?”

    為什麽,是用這樣的方法問我?我有資格說不行嗎?就算,你真的出手傷我,我又有什麽理由說不行?

    “傷心一會兒就好了……”他輕輕推開我,直視著我的眼睛,“我……會離開這裏。在那之後,把這些事統統忘掉,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地過日子……”

    做得到嗎?

    “其實,一直有很多人守著你。所以,以後,不會再有我這樣,不遠千裏來傷你的人了……”他笑著,笑得溫柔。

    “別走好不好?”我抓著他的手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看著我,輕輕歎氣,“傻丫頭……”

    “哥……”這樣的稱唿,好陌生。

    他愣了一下,伸手輕撫著我的臉頰,“我暫時還不會走……至少,等那個人迴來……”

    爺爺嗎?若是等到他迴來,又要怎麽樣?

    “放心,我隻是要問他一些事……”他笑笑,“得到了答案,我就能沒有遺憾地離開。”

    可是,我會有遺憾啊……

    “迴去睡吧……小心又病了……”

    他那樣說著,讓我無法拒絕。

    ……

    那一夜,我沒有睡,隻是看著棋局。原來,爹,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可是……為什麽月姨口中的爹和客隨口中的,會那樣的不同呢?究竟誰才是正確的?

    這才明白,爹留給我的殘局,也許窮盡我這一生一世,也無法解開……

    真真假假

    雪下了好幾天,絲毫沒有要停的樣子……那樣陰冷的氣候,仿佛連我的思緒都凍結了似的……

    哥哥麽……我不自覺地笑了一下,原來,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親人啊。這不,多了個哥哥……爹,為什麽?為什麽要拋下他?……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心酸起來,連看著他都會覺得傷心……

    這時,他迴頭,衝我笑笑。

    我知道,無論在什麽時候,隻要他對我笑,我一定會對他笑。

    “咳咳……”客憶在一邊死命地咳嗽。

    真是的,咳什麽咳?病了就去找溫文

    嘛!我立刻瞪他一眼。

    客憶無辜地看著我,隨即又冷冷地望向客隨。他就那樣開口道:“姐姐是決定,無論他是什麽樣的人,奇qisuu書都會一如既往地待他嗎?”

    “是啊。”無論是什麽樣的人,那是我欠他的,他做什麽都可以。

    “……”客憶輕歎口氣。不再說什麽。

    “汀汀,汀汀,不好了!”月姨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

    “怎麽了?”

    月姨看了看店裏,隨即伸手指著客隨,“快點讓他走啦,老爺子迴來了!”

    這麽快?……這麽快就要離開了嗎?

    “哎,汀汀,你發什麽呆啊!晚了就來不及了!”月姨一臉的急切,“你不是想看著他死吧?”

    “我……”

    “哎呀,來不及了!快走啦!”月姨拉起客隨的手,就往外走。

    突然想到,如果月姨知道他的生世的話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月丫頭,這是要去哪兒?”

    那是一個又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而且,是我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那個已經銷聲匿跡了好久的爺爺,就站在我的麵前。可是,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隻有相見不如懷念的冷漠。這麽多年了,他的樣子沒有什麽變化,還是一樣的英氣逼人,一樣的不可一世,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老態。

    月姨的臉色瞬間變白了,“老……老爺子,”她換上一張笑臉,“沒有啦,這不是帶著客人去店裏嘛~”

    爺爺會信那樣的謊言嗎?

    “當老子是傻子啊?”爺爺的聲音裏滿是不屑,“今天誰也別想走!”

    “爺爺……”我是不是該打個招唿?

    爺爺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隨即移開了目光,冷冷地掃視了店裏一番。“哼,月丫頭,這店裏怎麽那麽多閑人?”

    月姨怯怯的,不知該怎麽答。

    “那是我的夥計。”我走出櫃台。

    爺爺看了我一眼,眼神裏分明有責怪。“也罷,老子先解決這個小子!跟我上樓來!”

    爺爺說完就徑直上樓。從我懂事那天起,就知道,爺爺一直是用命令的口氣說每一句話的。

    ……

    “你為什麽到這兒來?”爺爺的話音還沒有落,桌子就因為他的猛拍悲鳴起來。

    客隨絲毫沒有畏懼地直視著

    他。

    “爺爺,”我有些明白為什麽爺爺這麽急著趕迴來了。他一到店裏就找客隨的麻煩,顯然是月姨飛鴿傳書,告訴了他些什麽。但是,客隨的真實身份,他可能還不知道,“他是……”

    “你不要插嘴。”爺爺緩和了口氣,對我道,“他是什麽東西,老子清楚的很!”

    客隨笑了笑,“是麽?”

    “廢話!”爺爺吼道,“看你那德性,老子就知道!”

    知道什麽?難道,爺爺他……

    “好,既然你知道,我有話要問你。”

    客隨這個樣子,像極了當年的爹。無論爺爺怎麽發飆,爹總是一副處變不驚,若無其事的樣子……

    “問個屁!老子一個字也不想答!”爺爺冷哼,“老子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這兒不是你來的地方,老老實實滾迴去,老子就放你一馬!”

    爺爺究竟知不知道客隨是誰啊?

    “爺爺,他是……”

    “你這丫頭也真是的!”爺爺轉頭教訓我,“這樣的人你也留下!”

    他不是什麽“這樣的人”,他是……

    “隻要你答了,我自然會走……”客隨的聲音,依然冷靜自若。

    爺爺立刻瞪向他,“混帳,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敢跟老子提條件?”那一刻,桌子在爺爺的掌下變成了一堆廢柴。

    “你可以殺了我,反正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客隨又笑。

    “哼!”爺爺皺起了眉頭,“真他媽的!跟那混帳東西一個性格!老子是哪輩子造了孽,才生出那種混帳東西來!”

    混帳東西?爺爺一直是這麽叫爹的呢……原來爺爺真的是知道的,可是,既然知道,為什麽會那麽執意要趕客隨走呢?

    “聽你的口氣,你早就知道我和我娘的事了吧?”

    爺爺站起來,走過去,看著客隨,“是又怎麽樣?”

    “即使這樣,還是讓他娶驍騎大將軍的女兒?”客隨的聲音裏有很淺很淺的哀傷。

    “別侮蔑老子!老子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也做不出那種齷齪事來!”我相信,如果爺爺房裏還有第二張桌子的話,命運一定和第一張一樣……

    “那麽,是他自己自願的了……”客隨笑了,一臉的了然。

    “若是自願的,老子倒高興了!”

    “那麽……為什麽?”

    客隨有些不解。

    “為什麽?老子還想問為什麽呢!”爺爺看了我一眼,“老子怎麽知道這世上有那種別人臨終前托付什麽,就答應什麽的混帳東西啊?!他媽的,那混帳東西還是我生的!”

    “臨終托付?”

    我想我能夠猜到了。許是我外公吧……

    “老子怎麽知道這世上會有那種娶自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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