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攔下的梅幽則是一臉疑惑,不知這位提轄何意。


    稍緩,婁秀貌似自言自語道:“若東聞殊知道範無折有問題,知道範無折被你控製了,怎還敢放心讓範無折來拿東西,這不明擺著暴露自己嗎?”


    梅幽亮著手上子母符道:“但範無折不可能騙我,他承受不起真相暴露的後果。”


    婁秀:“難道東聞殊那老頑固過往一切的種種都是裝的不成?那未免裝的也太像了。我的意思是,如此城府,這不像東聞殊為人能幹出的事。”


    梅幽反問,“那怎麽弄?”


    婁秀也被搞了個手足無措,然而現在不是細想的時候,關鍵是沒時間耽誤,不得不果斷道:“調一部分人手趕往遮攔坡,也不可全部調往,多集中一些高手過去便可。”


    “好。”梅幽應下後,又傳訊聯係範無折,提醒道:有任何情況,不管巨細,都要告知我,否則後果自負。


    書館那邊的師春代為迴複:好的。


    城樓上的婁秀也傳訊聯係上了自己暗中調來的人手,下令調動了一部分趕往遮攔坡準備,隨後又聯係上了師春,傳訊質問:東西已經按你說的讓人拿走了,黃盈盈呢?


    他既想搶迴細麟駒身上的東西還迴阿尋大人的身邊好做閉環,也想挖出幕後黑手,還想解決掉黃盈盈這個人證。


    師春迴複:找東聞殊要,他知道在哪。


    這個消息看得婁秀一陣凝噎,算是印證了範無折跑來接頭的行為,也明白了東聞殊為何會被暴露出來。


    很顯然,之前對東聞殊的判斷錯了,這幕後黑手應該不是東聞殊,人家也沒把東聞殊的死活當迴事,就是不知道東聞殊是被人利用了還是被脅迫了。


    問題是事情沒確實之前,還不好直接上門去問,隻能是把人帶走了問,還不能明著帶走。


    現在用什麽法子把東聞殊給帶走也是個問題的,光天化日的,人家跟城主也是認識的,動用大致城的官方人馬不合適……


    山頂亭台樓閣中,女侍再次奉上子母符,將新來的消息呈報,“婁提轄暗伏在外圍的人手,被急調了一些趕往遮攔坡,大多是其中的好手。”


    麗向虹掃了眼消息後,“通知破淵大人派人手過去。”


    “是。”女侍應下,緊急照辦。


    茶館裏師春發現那些文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能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能洞悉天庭大人物之間的錯綜複雜,俗世凡塵的事更是洞若觀火一般,反正好像什麽都懂。


    別的事情,師春沒啥發言權,當聽到自己擅長的領域,譬如流放之地的事,他就想掏耳朵。


    當然,這並不妨礙他對這些文人的欽慕,那些詩詞歌賦之類的,自己確實不如人家會,偶有姑娘家素手留墨的樣子也是挺雅的。


    他又拎了茶壺起身,去給大家斟茶倒水,擺放文具。


    他忙碌的同時,他的同夥也沒閑著。


    草原中緞帶似的路上,勞長泰同樣騎了隻細麟駒,不是離開,而是往大致城一路折返,小跑溜達那種。


    偶遇路人也無非是閑暇一顧,直到見到範無折一襲白衣唰唰而過,他才迴頭看了眼馬尾上綁的布條,然後摸出子母符籠在袖子裏給吳斤兩發了個消息。


    得到迴應後,他放開了坐騎馳騁速度,趕迴大致城。


    隱匿草叢中的吳斤兩也從路邊躥了出來,一身蒙麵小郎君打扮的他,迅速往路邊蕩漾的草葉上掛了塊黑布。


    師春將在哪裏交易方便的主動權給了他吳斤兩做抉擇,因為他在城內無法看到現場情況,而婁秀一夥又必然會在城外做布置,讓吳斤兩實地勘察選擇出最佳交易地點是最安全的。


    掛完黑布的吳斤兩又縮了迴去隱藏,並趕緊摸出子母符給了師春一個消息。


    書館內忙活的師春接到傳訊,立刻迴了炭爐小間。


    櫃台後麵的三小姐東良英扭頭目隨,女人的心細在此刻察覺到了些許異常,感覺今天的師春置換水壺的頻率有點高。


    前麵就察覺到了,然後就注意觀察上了師春水壺的出水量,她得出的結論是,水壺裏明明應該還有不少熱水,師春卻又一副沒了去換的樣子。


    而且一進炭爐小間便又坐下了。


    她很疑惑偷懶?又不像。


    看到消息的師春,立刻摸出跟範無折聯係的子母符,發出了相應消息:路邊見到懸掛的黑布,立刻將坐騎上的東西扔進去,其他的不用你管,你繼續往前趕路。


    騎著細麟駒疾馳的範無折摸出子母符匆匆看後,利索迴了個“好”字,然後扯了坐騎背上的黑口袋,開始嚴密關注路途兩邊。


    有一陣後,瞥到路邊飄蕩的黑布迎麵接近而來,他立刻將手中黑布口袋順手朝目標點甩了出去,自己則一騎擦過,繼續奔向遠方。


    蹄聲一去,林中隱匿的吳斤兩迅速尋到物品掉落點,快速扯開黑布口袋,倒出了一隻被燒黑的乾坤袋,又撿起迅速查探了一下。


    第一件事就是把乾坤袋裏所有的子母符撿了出來扔掉,並快速翻遍其餘物品,看有無隱藏的子母符之類的那種能暗藏定位功能的玩意。


    快速無果後,他也搞不懂‘卻死香’是什麽樣的,多餘的東西全部一起收了。


    先迴了個消息給師春:東西到手。


    然後迅速跑人。


    沒跑出多遠,便鑽入了一個草葉遮蓋的坑裏,揪起了被鐵鏈子鎖脖子、鎖腰的黃盈盈,施法解開了他身上的禁製,一手冒出檀金焰氣,一手拉狗繩似的拉著鐵鏈子吆喝道:“走,鑽!”


    “好嘞。”臉上腫脹未完全消散的黃盈盈一臉諂媚笑,找準方位,往地上跪下磕頭一鑽,就直接使了遁地術帶著吳斤兩一起破土而入,遁往了地下。


    哪怕是在地下,黃盈盈也不敢擅自逃遁,被鏈子拴著隻是一方麵,他驚恐的發現,一直以來的小高真正是真人不露相,他發現吳斤兩居然也會遁地術。


    昨晚這小高吃飽了撐的折騰自己時,就讓自己以遁地術拉著他在地下跑來跑去玩,當時隻是隱約察覺到這家夥似乎偶爾有施展遁地術,而且是那種跟他一樣帶有妖術天賦的那種遁地術,那時還以為自己察覺有誤,懷疑是不是被打糊塗了,出現了幻覺。


    現在他清晰無誤的確認了,人家的遁地術真有妖氣,這位高爺真的在施展妖術,你媽,這家夥居然是妖修?


    居然跟自己一樣都是妖!


    之前在一起玩了那麽多次,愣是一點都沒看出來,隱藏的太深了。


    問題是,這家夥以人的身份混在人堆裏幹嘛?有點邪門,不會是魔道的吧?


    看破不說破,繼續在地下做牛做馬施法遁啊遁的。


    東城門樓上,屋內盯著‘子母法盤’的婁秀眉頭漸皺,目光漸顯凝重,發現鏡麵上那點白光居然停下不動了。


    他在阿尋大人的遺物中放入了一塊能定位的子母符,為的就是掌控物品交易後的去向,以便實施後續計劃。


    現在法盤上光點停下的位置,離遮攔坡可還遠著呢,怎麽停了?


    是臨時停頓,還是出了什麽變故,或者所謂的去遮攔坡本就是幌子?


    就在他琢磨要不要調那一帶就近的人手去查看時,忽察覺到暗中黑手的傳訊又來了,當即摸出子母符一看。


    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上麵內容是:城主已有察覺,已派人攔下範無折,已派人來拿梅幽取證。


    短短話語令他麵露驚駭,內心裏更是驚濤駭浪一般。


    首先是怕。


    其次是不解,這人是誰,怎麽可能掌握到城主的動靜?


    本能覺得有詐,可鏡麵上的白色光點確實停下了,真的像是被截下了。


    書館內,坐在炭火小間裏發出消息的師春,又換了塊子母符,對應的是送給白啟如的那一塊,再次給出了告密消息:黃盈盈在梅幽手上,梅幽欲殺之滅口,遲則晚矣。


    這次,他祭出了一記殺招但收起子母符的動作卻雲淡風輕。


    同時又另摸出子母符給肖省發了消息,然後起身出了門,忙裏偷閑,站在門口伸了個懶腰。


    街頭人來人往,路過的肖省貌似無意中碰撞了他一下,順手拿走了一塊子母符,就是範無折跟梅幽聯係的那一塊。


    師春不知道這塊子母符能不能被定位查到,扯出東聞殊,就是為了這塊子母符萬一被定位發現在此而準備的,現在已經發揮完了最後的作用,讓肖省帶走處理掉就行。


    走迴台階上,再看書館內談天論地的人,見櫃台後麵的三小姐東良英正盯著自己,報以坦然微笑。


    這一笑,有告別的意味。


    若順利拿到東西的話,他自然是要告辭離開這裏的,這裏也確實不是他這種人呆的地方。


    至於範無折那個麻煩,他算是順帶著幫這家人給處理掉了。


    範無折能跑掉的可能性不大,大概率是要被城主那邊捉迴來的。


    牽扯東聞殊的事也無法真正牽扯東聞殊,經不起查證的,僅憑範無折身上的子母符一查,便知是有人在搞鬼栽贓東聞殊。


    婁秀早就被城主盯上了,大概也難逃一劫,也算是幫這一家人把這個麻煩解決掉了。


    這一切就算是對這家人這段時間簡單關照的報答吧。


    至於範無折被抓迴來後揭露出的真相,這家人能不能接受的,不是他該操心的。


    還是那句話,女人的心細,讓三小姐東良英察覺到了師春微笑中的別樣意味……


    山頂亭台樓閣間,白啟如摸出了師春送的那塊子母符。


    之前確實被麗向虹給扔了,可就扔在她白啟如的眼皮子底下,麗向虹可以不撿,因為黃盈盈不是人家的丈夫,她自己還能不撿迴來以防萬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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