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火宗於器雲穀的分堂大殿內,宗主手上拿著金貌堂魏長老帶來的清單,稍微瞅了眼,便忍不住呲牙。


    胡子花白的魏長老察言觀色道:“怎麽,是魏某沒這個資格,還是擔心我金貌堂借了東西不還?”


    離火宗宗主忙擺手苦笑道:“魏長老,我這邊身上是真掏不出了這些材料,您若真想要,恐怕要等等,我讓人迴宗門那邊籌措。”


    反正也在這島上,幾腳路的事,魏長老穩當當靠在了椅背,揮手示意道:“快點吧,急等用。”


    “好,您稍等,我去交代一下。”離火宗宗主客氣一聲,借故離開了。


    他剛到外麵將清單交給了身邊的一位弟子去操辦,外麵又有弟子快步而來,上前稟報道:“稟宗主,極火宗扈長老求見。”


    離火宗宗主啞了啞,迴頭與身邊長老麵麵相覷,皆露驚疑色,後者嗬嗬了一聲,“不用說,又是來借材料的。”


    離火宗宗主皺著眉頭,“奇了怪了,怎麽一個個都跑來找我們離火宗借材料?”


    那長老道:“會不會跟師春那邊有關,根據下麵弟子報來的消息,師春那邊剛好去了這幾家。”


    離火宗宗主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略搖頭道:“不管是不是有關,那些大派的事,我們也插不上手,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幹嘛都逮著我們一家借?”迴手指了指大殿方向,“暑道山和衍寶宗剛借走一大堆,眼下金貌堂要的東西,我們都要想辦法籌措,哪裏還拿得出極火宗的需求?”


    話雖這樣說,又能怎麽辦?也不敢托大,他還得親自跑到門口去迎接。


    不過也沒什麽好含糊的,確實也拿不出來,金貌堂來人剛一露話鋒,離火宗宗主就直接豎起三根手指挑明了,沒了,已經來了三家來借,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麽,但真的拿不出來了。


    金貌堂前來借東西的長老一愣,旋即明白了是怎麽迴事,倒也沒為難,問明是哪三家來借後便離開了,直接找其他門派借去了,甚至有點趕。


    有點擔心慢了會被其他門派的借光了。


    雖知這裏雲集了近乎所有的煉器門派,可就怕萬一,萬一有人搞鬼怎麽辦?


    萬一到時候真鬧出個就他們金貌堂沒買到師春的消息,那樂子可就大了。


    他很清楚各派的尿性,指望人家把花了代價的消息無償告知你是做夢?別說花了代價的,就算一分錢沒花的也不可能輕易告訴你,隻要你沒資格上台,隨時就有可能被踩一腳。


    作為操辦此事的長老,自然不能允許這種失誤出現,連點小事都辦不好,迴頭也沒辦法給宗門交代。


    極火宗那邊花了點時間,總算是把清單上的東西湊齊了,然後又派人把‘暫歇’的師春給提溜了迴來。


    跳不出框架的老套路,一開口就是要明確消息真偽的責任。


    對師春來說,這個過程壓根沒有難度,主要原因還在於對方需要。


    等到他從極火宗落腳點出來,天已經亮了,陽光將空中旋轉的‘神火靈門’賦予了一層神秘的金燦燦光輝。


    先拿到了清單物品的南公子等人已經在外麵等著。


    吳斤兩也在那樂嗬嗬,近前打招唿道:“金貌堂那邊,清單已經送到了。”


    於是師春將剩下的清單都拿了出來,遞給他,“剩下的,你幹脆也挨家送了吧。”


    “小事。”吳斤兩手一招,帶上褚競堂溜達去了。


    師春則帶著南公子和童明山奔金貌堂落腳點去了。


    下一家的清單物品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的過程自然是省去了不少的時間,可以開門見山直接來。


    過程也沒出什麽意外,師春除了在麵對極火宗時比較強勢外,對其他門派還是顯得比較尊敬的,沒必要再得罪人家嘛,把所謂的神火秘密扔出去,不就是為了盡可能跟各派了結掉這段恩怨麽,省得以後為了什麽神火秘法老是纏著他不放。


    退一步說,起碼要讓人家掏錢掏得舒服點,所以他姿態是放得很低的,點頭哈腰的諂媚樣少不了,允許掏錢的人對他擺出高高在上的模樣。


    離開了這一家,又赴下一家,途中,師春感覺到有許多眼睛在盯著自己。


    好在是,直到從最後一家出來,也沒出什麽意外,煉器界十大派裏,成功掏了九家的口袋。


    挨個得逞,完成了計劃的師春內心多少還是有些小得意的,天色又近黃昏了。


    就在他誌得意滿地迴了明山宗落腳點後,付出代價的相關門派掌門,都陸續帶著人出門了,互相找被師春光顧過的門派探起了口風。


    沒被師春光顧過的,他們是不會去找的,因為不知道秘密的人是沒資格染指那個秘密的。


    而互探口風的目的則是為了團結。


    目標人物司徒孤是煉天宗的人,而煉天宗是天下第一煉器大派,實力地位擺在那,想從司徒孤嘴裏挖出秘密來,還真不是哪一個門派輕易就能硬著頭皮搞的。


    彼此都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用擔心泄密的事,自然是可以團結在一起做商量的。


    於是十大派裏出現了八大派互相碰麵後又陸續齊聚暑道山的狀況,暑道山的實力在煉器界排第二嘛,地位有時候就是無形的號召力。


    九大派高層相聚,展開了一場密會。


    如此情況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離火宗臨時清理出了的一座山頂上的優雅小庭院內,木蘭今正在樓閣躺椅上沐浴夕陽的光輝,眯眼假寐。


    一黑衣漢子快步上了樓,白麵上掛著三縷如墨長須,無論是麵貌還是身段,都給人一股淳樸的厚實感,雙目卻很有神,給人一種值得信任的精明感。


    此人名叫陸弭,木蘭今的心腹手下,左膀右臂之一。


    他來到假寐的木蘭今躺椅邊,拿出了一份密信奉上,“令主,應該與師春同各派的逐一相會有關,據報,師春將尋找神火的秘法來路賣給了那九個門派。”


    賣秘法?木蘭今驟然睜開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這事聽著就感覺離譜,他修長兩指將密件夾到手,躺那無動於衷的樣子打開了密件觀看。


    密件上的內容也沒別的,敘述了師春賣秘法來路的緣由,其過程分明是在場的當事人才知道的。


    雖不知是哪一派當事人流出的消息,但基本可以肯定,那九大派的高層中可能有觀星閣的耳目。


    “火神香…”木蘭今自言自語著,在從自己記憶中檢索。


    陸弭道:“是挺奇怪,從未聽說二人有過什麽交際,不知司徒孤為何會將自研的‘火神香’交給師春帶進神火域試用,煉天宗又不是沒人。”


    慢慢放下手中密件,木蘭今自語道:“貨賣九家,有點意思…他這是要借司徒孤從煉器界的這場漩渦中脫身,這家夥,脫身都不忘大撈一筆。”


    脫身?陸弭想想也是,又道:“還有一點也很奇怪,不知令主有無注意到,他賣給九大派,收的款大部分都是煉器材料。”


    木蘭今淡漠道:“煉器材料自然是要給煉器的人用,他那裏也就那個叫童明山的會煉器吧?”


    陸弭:“應該是。”


    木蘭今:“若無其他人選,大概是要在童明山身上下血本了,若真如此,這個童明山身上怕是有名堂,否則不值得他下如此血本。”


    陸弭頷首道:“能吸收四朵神火,確實是不得了。”


    “四朵?”木蘭今的質疑聲裏似帶著些許好笑意味,也將密信遞還給了他,“明知道修改的比試規則在針對他,明知各派在針對他,不可能讓他奪魁,明知讓他上場就意味著四朵神火在比試中注定無法獲得什麽名堂,他卻還要讓童明山登場顯擺,對他來說,有必要做那無用功嗎?”


    陸弭掐須沉吟,“如此說來,確實有些費思量。”


    木蘭今:“那小子流放之地出來的,功利的很,不是做無用功的人。能針對他劃出十朵神火的底線,肯定不是草率的決定,就是為了將他排除在外,說明各派一開始對童明山吸收的神火數目是有大致預估的,突然變少了,大家都很意外。


    為什麽會突然變少?煉器界針對他修改了比試規則,他這裏也隨之大大降低了數目,符合了比試規則,對手之間同時出現了相應的變化,真的是巧合嗎?幹我們這一行的,對‘巧合’這種事,總免不了有些敏感。”


    陸弭目光略閃,試著問道:“令主的意思是,麵對十大派的打壓,師春那邊不但沒有罷手,還埋了後手?”


    木蘭今:“都是猜測罷了,不過天雨流星大會我是有印象的,無數人的眼皮子底下,直到最後才見了他的真章。不管他有沒有後手,膽子是有的,而且還不小,借勢居然借到我觀星閣頭上來了,不給他點教訓也不合適。”


    陸弭略怔,旋即問:“怎麽處置?”


    木蘭今:“我已經對煉器界說了,不幹擾他們的比試,也想看看那個師春到底要搞什麽鬼,等比試結束後吧,全部抓起來,挑個‘好地方’,關他五十年。”


    陸弭略怔,說實話,就算把人給殺了他都不會感到意外,將人永世監禁也不會意外,但這關五十年,那不上不下的勁,不像是出自這位令主的口,五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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