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深悠悠望著唐末晚稍顯稚嫩的秀氣麵容,笑容儒雅:“你在乎嗎?”“當然啊。”她也望著他,語氣急促,當年他突然離開,她真的傷心了好久,那時候或許隻能稱為不成熟的暗戀,可往往就是這樣的感情,隨著日積月累的沉澱,就像陳酒一樣,在心底發酵著,時間越長,


    越甘醇。


    如果沒有傅紹騫,她現在肯定還是那個一心愛慕著他的女孩。


    隻是,世事往往難以預料,她看到他依然激動,卻沒有那麽強烈的怦然心動小鹿亂撞了。


    陸雲深的黑眸中閃爍著唐末晚並不特別明白的光,牛排上來的時候他說:“現在我迴來了,希望你還能把那份在乎繼續。”


    滋滋冒著熱氣的鐵板牛排吸引了她全副的注意力,空氣中滿是孜然的香氣,她隨意點了點頭,舉著刀子磨刀霍霍:“那我們,開動吧。”


    “好,吃吧。”


    八點半的機場,依然是人聲鼎沸,喧嘩漫天。


    一架從香港飛來的班機緩緩落地。


    二十分鍾後,一身黑色風衣的男子疾步出了艙門,步子大而不亂,透著商人特有的沉斂與穩重。


    同樣黑色西裝但難掩倦意的助理在後麵大步跟著,忍不住提醒:“傅總,唐小姐學校要十一點才關門,你不用走這麽快也能趕迴去見到她的。”


    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日夜趕動,十三個小時又加上三個小時的轉飛,陳墨一直知道自己的老板是個鐵人,也自認自己體力完全能跟得上,任何時候都能應付自如。


    可這接連兩次的出差,已經讓他意識到,自己跟傅紹騫,還是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他能做老板,而自己隻能當助理。


    傅紹騫隻看了他一眼,步子依舊如此大:“你可以不用跟著我,迴去休息吧。”


    陳墨搖頭,頭暈腦脹的,真的有些累了,於是放慢了腳步:“那行,我就自己迴去了,明後天我可以休息兩天吧。”


    傅紹騫點了點頭,依舊是大步流星。


    唐末晚吃完後才驚覺陸雲深一直在看她,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不好意思,是不是我的吃相嚇到你了?”


    傅紹騫也說過她的吃相太不文雅,讓她覺得自己難登大雅之堂,可是她在陸雲深麵前,居然也這麽天然不作偽,她真的該醒醒腦了。陸雲深笑意和煦:“沒有,末晚,人很難得才能保持自己的本性不被這個功利的社會影響,看你吃飯,讓我覺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尊重食物,其實是對別人勞動成果的認可,”他瞥了眼旁邊那桌的女孩


    子,對麵坐著的應該是她心儀或者來相親的對象,她就那麽小心翼翼的一口一抿的小小的吃著飯,看著都讓人覺得累了。


    唐末晚放下餐巾,嗬嗬笑了兩聲,叫來侍者結賬,然後,陸雲深邀請她去旁邊的街心公園走走,但她想起學校的事情,今天好像沒看到張曉曼,有些擔心,所以還是決定迴去了。


    陸雲深也不勉強,如今同在一個屋簷下,以後還有的是見麵的機會。


    他開車送她迴去,她隻要求他送到學校大門口。


    他把車停在距離校門口最近的行政樓前。


    她甫一下車,寒氣就撲麵而來,不禁打了個哆嗦。


    陸雲深立刻拿了自己的圍巾過來給她圍上,唐末晚連說不用,他卻說:“圍著吧,你穿的單薄,今天還降溫,別凍著了。”


    她還想還迴去,但他也說:“一條圍巾而已,晚晚,請不要嫌棄我的紳士風度可以嗎?”


    她一怔,旋即明白:“那好吧,謝謝學長。”


    “嗯。”剩下的一段路,是他陪她走的。


    他理由充分:“我是剛來的新老師,根本沒幾個人會認識我,而且夜這麽黑,燈光也不亮,你放心吧,不會被人認出來的,走一段說說你這幾年的情況給我聽聽吧。”


    唐末晚笑容僵硬:“我沒什麽好說的,還是說說你吧,在國外到底怎麽生活的,到底怎麽樣才有辦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讀完研究生又考上博士生,學校聘請你,是給你的什麽職稱啊。”


    “沒有正式聘請我,隻是來客串一下而已,目前隻確定了帶你們班的工作實習和公共管理學這門課,其他的,還要等過段時間再說。”


    “那你為什麽當時要那麽突然走呢。”


    陸雲深走在她身邊,軟底的牛皮鞋子走起路來悄無聲息,幸好今日天氣寒冷,校園裏空蕩蕩的,一路走來,竟是一個人都沒遇上,他雲淡風輕的說:“我爸媽希望的。”


    “原來如此。”好似沒多久,就來到了她的宿舍大門口,拱形的門前一左一右是兩間商店,商店門前是個大花壇,還種了好幾顆巨大的棕櫚樹,這裏進出的學生就多了些,唐末晚製止了陸雲深:“好了,學長,就送到這裏


    吧,我自己進去就行了,拜拜。”


    她動手去解自己的圍巾,但是他卻按住她的手:“圍進去吧,還有一段路呢,下次還我就可以。”


    他一米八的個字讓唐末晚在他跟前看起來小鳥依人,她的手放在圍巾上,他的手放在她的手上,從遠處昏暗的路燈下看,像極了戀人在依依不舍的道別。


    唐末晚終於揮別了陸雲深,走入了拱形大門,距離自己宿舍大樓還有十幾米的距離,她們的宿舍門口,也有一株很大的棕櫚樹。


    但當她走近,看到原本站在棕櫚樹陰影下站著一個穿黑色風衣的優雅挺拔的身影。


    他脖子上黑色的圍巾垂在兩側,為他增添幾分尊貴的霸氣。


    忽明忽暗的光線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一道黑色剪影,令人看不清他的五官,明明臉都看不清,但通身散發的卓爾不群的矜貴氣質,還是讓唐末晚的腳步慢了下來。


    周遭似乎瞬間安靜了。


    她邁不開腳步,挪動不了分毫,直至看清他眼底的嘲弄與諷刺,她知道,傅紹騫是誤會了!


    她大步走向他,抓住他的手,情急的解下脖子上的圍巾:“我可以解釋,他是我們學校新來的老師,他怕我冷,出於紳士風度才給我的!”


    他身體僵硬,站得久了,渾身冰涼,倒是唐末晚的手,因為一直插在兜裏,熱乎的很。感謝天冷,宿舍門口,並沒有進出的同學,他這樣一身打扮她一看就知道是剛下飛機,心口滿是害怕,她握住了他的手,傳遞著她掌心的溫暖,將他推到了棕櫚樹後:“你在這裏站了多久了,為什麽不給我


    打電話?”


    她急忙掏出手機看,才發現手機上好多個未接來電。


    “該死,”她低咒自己,“我當時開完班會一直調成了靜音,我沒聽到……”他目光深沉,比背後如墨的夜色還要濃上幾分,瞧著她並不像說謊的樣子,冷漠卻隻微微緩和,解開她的圍巾丟入旁邊的垃圾桶,又取下自己的給她圍上,然後:一股強悍的力道襲來,箍住她的手腕狠狠


    一拉:“去車上再說。”


    路燈的微光從降下的車窗縫隙招進來,映襯出他的輪廓,棱角分明,完美的線條透著一股子的冷峻。上了車後,他已經保持著這個姿勢四五分鍾,唐末晚手心沁出了冷汗,但感受到來自脖子上圍巾的溫暖,還是緩緩開了口:“你是剛從機場迴來嗎?你吃飯了沒?你的臉色有點難看,到底在這裏站了多長時


    間了,說吧,別一直這樣繃著,讓我覺得無所適從。”他這樣的冷漠,她真的難以親近,明明那麽想靠近,可又害怕他渾身的冰,還有看不見的堅硬的刺,她覺得自己真的愛的很坦然,喜歡也從不掩飾,可是再喜歡,也是有個限度的,她不可能一直這樣毫無


    保留的像是把自尊丟棄到了垃圾桶裏不停追著她跑,因為如果他不迴頭,不願意稍稍停留一下的話,她是永遠不可能追上他的腳步的。


    車窗搖上,光線晦暗,安靜的讓人窒息。良久的沉默過後,前所未有的難堪與屈辱在她的心底升起,傅紹騫像一團黑色的霧,任憑她再努力,也是猜不透的,突然間,那滿心的期待變成了深濃的諷刺,疲憊自出現後,所有的努力就變成了退卻,


    她舔著嗓子嘶啞道:“既然傅總不想說話,那就不打擾了,我上去了。”


    但她剛一扭頭,纖柔的腰就被一股遒勁的力道箍住:“唐末晚,你這是跟誰耍小心眼呢,你做了這樣的事情,還不允許我給自己幾分鍾平靜一下?”他挨得她那麽近,溫熱霸道的氣息纏繞在她的耳邊,車內的感應燈又自動打開,燈光折射在他立體分明的五官上,狹長的雙眸因為隱藏著的怒氣而顯得愈加深邃,高挺的鼻梁側麵線條完美,宛若秀挺山峰


    ,薄唇開了口之後仍是習慣性微抿著。


    “什麽?”她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傅紹騫這什麽意思。


    他扣著她腰的力道,稍稍放鬆,麵色卻仍是相當難看:“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裏,你是不是每天都跟他去約會?”


    “怎麽可能!都說了他是新來的老師,今天才剛見麵,你別亂說行不行啊。”


    “新來的老師,剛見麵就這麽親熱的出去約會還戴著他的圍巾迴來?”傅紹騫像是怒極反笑,“唐末晚,是你看我沒腦子還是那麽好騙呢。”


    她頓時語塞,知道這確實有違常理:“好吧,我們確實之前就認識,他是我一個學長,如今迴學校來任教,我請他去吃了頓飯為他接風洗塵,就這樣而已。”


    “就這樣而已?”他深深打量著她,話語中是明顯的懷疑。


    她點頭:“不然你以為呢。”


    他的眼神深刻,安靜,卻又發人深思。


    唐末晚竟然不敢直視,轉身想逃。


    他眼中的厲芒終掩,聲音低了幾個音階後,就是掩飾不住的濃濃疲憊:“你最好說的是實話,要是讓我知道你騙我……”剩下的話他沒說完,但唐末晚已經感受到他語氣中的不寒而栗。她咽了咽口水,心裏也明白,他知道真相是早晚的事情,但此時是不敢去挑撥他的怒氣的,隻是:“你幹嘛這麽生氣呢,我不過是跟人出去吃了頓飯而已,你一走就是一個多星期,連句交代都沒有,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跟多少女人吃了多少頓飯,要是被我知道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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