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盈考量的自然不是傅蘭鳶的名聲,而是傅蘭鳶的身份。怎麽說,傅蘭鳶都是榮王的人。


    她心疼她的遭遇是一迴事兒,提防她又是另一迴事。榮王,是必須要除掉的,此事不容有失。


    “既然已經迴來了,你,可有什麽打算?”傅雲盈最終還是決定先問問她的意思再說。“我到今日,才知道自己早已犯下彌天大錯,蒙羞父母我於心不忍,讓長姐為難,我也不忍。長姐,我不求別的,隻求長姐不要再讓我出去拋頭露麵,旁的,隻要有一碗飯就行。”傅蘭鳶似乎是真心悔過,


    說了自己的要求之後,低著頭坐在那紅木鼓凳上一動不動,一副但憑吩咐的樣子。


    不能送迴家,可是父母之愛子,怎麽可能不牽掛?“顏國公府之中,人員眾多,收留你在這裏,怕你也是不想的。顏皙閣,雖說可以把你安排進去,可都是拋頭露麵的活計。倒是我母親那裏,有個繡坊,裏麵有不少繡娘,繡樓還離定國侯府不遠。在二樓上


    ,還能瞧見你父親的書房。我想著,你嘴上說著不願意迴家,其實還是像偷偷看看家人的吧?若是你願意,我就去跟母親說一聲,給你在那裏尋個差事?”


    如此安排,也算是貼心,應傅蘭鳶所求,沒有拋頭露麵,又能全了他們的父女之情,也算是一舉兩得。


    更重要的是,放在鍾繇那裏,以鍾繇的聰明才智,肯定能將她盯的死死的,一點浪花也翻不出來。


    傅蘭鳶初始有些驚訝,最後展顏一笑,點了點頭,“如此是最好的,隻是以後世上再也沒有傅蘭鳶了,還請夫人為民女重新取個名字。”


    “你想的倒也細致,繡樓之中人多嘴雜,三言兩語就能傳個天下。若是你還帶著傅蘭鳶這個名字,到頭還是要被之前的事情帶累。”


    思考了片刻,傅雲盈取出紙筆,選了寫了幾個尋常的名字給傅蘭鳶。


    安排好了傅蘭鳶,傅雲盈少不得要往定國侯府去一趟。


    茶水也沒用一口,傅雲盈就讓白露去安排車馬。


    定國侯府沒接到帖子說傅雲盈迴來,門房看到傅雲盈的馬車之後嚇了一跳,飛奔著朝明月堂去通報。待傅雲盈下車到了門口的功夫,鍾繇也得了消息,連忙跟著傅敏正出來接她。


    父母一起出來的場麵,傅雲盈還沒見過,隻是敏銳的覺察出有些什麽不對。左右瞧了瞧,又沒發現什麽不妥,於是揣著一肚子霧水到了明月堂。


    傅敏正今日賦閑,在母女兩人坐定之後,又看了傅雲盈幾眼就離開明月堂,把地方留給她們母女聊天。他這邊一走,鍾繇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哎呦,可笑死我了。這大半輩子,都沒見過你爹這麽擔心過。”


    “怎麽迴事?是軍中出了什麽問題麽?”傅雲盈更疑惑了,傅敏正久經沙場,尋常的事情應該驚不到他才對。“還不是因為你!”鍾繇忍不住戳了戳傅雲盈的額頭,有些沒好氣,“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麽光景,就陪著你相公跑到那麽危險的地方。你父親得知你去了之後,嚇的筷子都掉了,生生好幾天一有動靜就醒


    過來。你們要是再不迴來啊,他隻怕已經帶著兵馬追你們去了。”


    弄明白了原委,傅雲盈也哭笑不得。跟顏清臣一起去這件事,她也沒想到,可是路上越看越覺得,顏清臣是有備而來,所以她一路上都沒有什麽擔驚受怕的感覺。


    卻不曾想,讓父母如此擔憂了。


    “怎麽樣,這幾日肚子裏的小家夥可乖巧?”先前的時候,傅雲盈嚇壞了他們這些長輩,現在迴來第一件事,鍾繇肯定還是要問一句這肚子裏的孩子的。


    “倒也乖巧,這幾日好像又大了些。不過今日來,我是想把一個人交給母親,讓母親幫我盯著些。”傅雲盈將來意告知鍾繇,鍾繇聽完之後點頭,覺得此事可行。“這丫頭我雖然沒有打過交道,可看她先前做的事情,確實有必要看著些。你放心,在那繡樓裏麵,她生不了什麽事。”傅雲盈有求,鍾繇自然是要應了這件事,想到京中動蕩,鍾繇又忍不住叮囑傅雲盈小


    心身子。


    “你現在不同尋常的時候,可得小心仔細一些。”


    鍾繇在叮囑傅雲盈的時候,顏清臣也在被晟景帝叮囑。


    他迴京之後,隻稍作整理了一下路上所見所聞,就連忙進宮。可進宮之後第一件事,晟景帝並沒有問他榮王的狀況,而是問他是否有礙。


    “你走之後,朕聽說落霞城附近發了瘟疫,就有些後悔讓你過去,怎麽樣,身子沒有大礙吧?”“落霞城發生瘟疫的地方,距離落霞城有三百裏地。”顏清臣抬了抬眼,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太監,讓他轉交給晟景帝。“臣隻在落霞城中待了半日,探查到的東西雖然不多,卻也足夠觸目驚心。皇上,榮王在


    那附近施行閉城之策,又有兵馬駐守,強攻怕是不行。依微臣所見,圍困最好。時間長了,物資缺少,榮王的兵馬必亂。”“隻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你不在京城的這幾日,朕讓定國侯幫我給禁軍淘洗了一下,發現不少事情。看來,榮王其實早就已經準備好,馬上就要動手了。到時候,隻怕咱們的兵馬還沒到落霞城,京城就已


    經被榮王給掏空了。”


    “是不是還得加上禦林軍?”顏清臣不信隻有禁軍,他這麽多年前悄悄調查榮王,發現很多事情都是多年前埋下的伏筆。


    那是晟景帝還是皇子時候,就已經埋下的伏筆了。


    這麽多年,也難為榮王如此韜光養晦。


    “是,還好地方駐軍和暗衛沒有被他沾染。”晟景帝悵然,“榮王現在一躲起來,他要做什麽,咱們可就都不知道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禁軍和禦林軍如果現在動靜太大,勢必影響軍心,在大戰來臨的時候實力也會被削弱,隻能注意,提防,卻不能根除。倒是地方駐軍得通知一聲,免得再被插入一些人。”


    最頭疼的,從來都不是榮王的三萬兵馬,是榮王那些看不見的人。


    這麽多年,榮王蟄伏京城,看似什麽都沒做,卻實際上什麽都不少做。晟景帝似乎現在才想起來,榮王當年文韜武略都不輸先帝,遠勝於他。


    隻是現在想這麽多已經於事無補,不如好好的守好現在的東西。


    若是二十年前,敗了便敗了,可現在,他輸不起。


    “陛下,如今四方駐軍總將領都在京城,榮王肯定會趁機煽動西岐出兵壓境,趁亂起事。四方駐軍不亂,京城就亂不了。”禦書房沉默了好久,顏清臣開口道。


    之前,他留意過,老將如定國侯,長公主駙馬一類,都在京中賦閑,一來是年紀大了,該歇歇了。二來,也是小將長成,給他們一個曆練機會的時候。


    現在看來,倒不是什麽好事。老將都賦閑在家,小將們每個帶著的,怕有些冒進,這些東西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邊疆不穩,再加上京城有亂,江山勢必要亂。


    “我已經讓季鴻騫傳書四境,妄動者殺無赦。”晟景帝咳了兩聲,從書案下摸出來一個兵符交給顏清臣。


    “你剛迴來,本該讓你歇歇的,可是這幾日,朕總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你從今日開始,幫著定國侯收拾一下禁軍和禦林軍吧。”


    “皇上,還要珍重龍體。”


    顏清臣本想推辭,可見到晟景帝的臉色慘白的異常,有些於心不忍,伸手接了過來。


    “無礙。”


    兩個字,很平靜,可顏清臣卻平靜不下來,從禦書房出來,他忍不住招了皇上身邊伺候的太監過來問話。


    “陛下這幾日身子怎麽了?”


    “迴顏大人,天氣涼了之後,陛下每夜都有些咳嗽,吃飯也不香,太醫瞧過了,說是脾胃失和。”伺候的小太監顯然沒經過這種事,懵了一懵,還是據實迴答。


    又看了那小太監一眼,顏清臣才迴顏國公府。


    顏清臣迴去的時候,傅雲盈也剛好迴來,帶著鍾繇做的不少點心和零嘴,那陣仗怕是要把定國侯府的廚房給搜刮了一遍都不止。


    “你妹妹安排好了?”


    “嗯,安排到了母親的繡樓中。二叔隻有這一個女兒,當初也確實鬧的兩房不愉快,如今能彌補就彌補一些吧。”時至今日,傅雲盈也沒有那麽多的複仇之心,隻想安安穩穩的過了後半輩子。


    至於有些人,作惡多端的話,老天爺也不會放過他的。


    這一對小夫妻迴了家,才真真的鬆了口氣,隻是這口氣還沒鬆太久,就在顏清臣和傅敏正一起淘洗禦林軍和禁軍的時候,宮裏突然就傳出來消息,說晟景帝重病,在禦書房吐血昏迷不醒。


    太醫院的太醫們診治了一天,也沒診出來什麽所以然來。朝堂頓時亂成了一鍋粥,不少人的心思也活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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