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小叮鐺”見“小釘子”的病情已穩定了,也能稍稍靠起身子來坐坐了,而自己的傷勢也經醫生們的再三診斷,確信已毫無大礙啦,這才放心地隨小姨杜麗一道迴到體育館。隊友們早早地就等著“小叮鐺”的歸隊,一見她走進寢室,便迫不及待地衝上前去問寒問暖,端茶送水,仿佛大家已分別了很久很久一般。大眼睛見隊友們不停地向自己詢問這呀那的,隻得一一小心翼翼地作了迴答,但關於自己與“小釘子”這幾天來私底下交談的內容則一字不提,滴水不漏。雖說這其中並未有任何涉及個人感情之類的敏感話題,但她總覺得那是隻屬於她和“小釘子”兩人之間的小秘密,沒必要對他人說,甚至於就連自己的小姨她也一樣守口如瓶,密不透風。這一點,躺在床上時,她也曾有一絲困惑,可後來還是想通了,也就釋懷了,不再感到有什麽大不了的了。半夜裏,她從夢中笑醒了,她已明白了從此以後自己心裏有了一個磨之不滅的身影了,不再是過去那個毫不懂情的黃毛丫頭了,就這樣,不知不覺中,在這短短幾天裏,她覺得自己從此懂得了生命的可愛與寶貴,覺得自己似乎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而在醫院裏養傷的“小釘子”也一天天地逐步好轉起來,漸漸地能隨時坐起身,又能說會笑啦,背上,手上的傷口也一天一天好了許多,再過些時日,就可以拆線了。田毅和孩子們有時也會抽空上醫院探望他,看著傷勢日漸見好的丁偉,隊友們的臉上又重新揀起了燦爛的笑容。在此康複期間,陳醫生和心髒病科專家又一道對丁偉的心髒做了一次徹底的大檢查,正準備為其再做一次心血管“搭橋”手術,這可是一道難題,因為在當時來說,這類手術對於他們來說也還是第一次,以前隻不過是在某些有關的報刊上看到過幾例成功病例的專題報道,可具體的工作之中還從未有機會遇到過此類病例,所以醫師們的心情感到非常地沉重。他們知道病人即使不做這項手術,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何特別大的障礙,頂多也就是還象以往一樣,每當病人進行強化訓練期間,偶爾會發生類似於心絞痛的陣痛而已,平常倒也還相安無事。但他們更清楚地明白,如果繼續讓病人的病情進一步惡化的話,長此以往下去,時間脫得越久,恐怕病人的左心瓣會漸漸變得肥大,進而越來越不適合於長期超負荷的運動量,最後可能會導致心血管破裂乃至危及病人的生命安全。既然目前已及早發現了此病,若還不能盡快采取有效措施的話,恐怕就不隻是毀了一名優秀球員的前程這一小問題啦,所以陳醫生和心髒病科專家及有關科室的醫師們對此病例做出了一係列積極的行動,他們製定了一整套相當嚴謹的治療方案,並由陳醫生及心髒病科專家陸醫師一道專程奔赴上海,北京等地,向曾經做過此類手術的專家們再三請教,認真聽取對方的寶貴經驗,最後還特別邀請北京協和醫科大學的王教授與上海複旦醫學院的吳女士一道隨同他們迴到了天都市地一醫院,為丁偉的心髒再度做了一次詳細的檢查,最後專家們一致同意盡快做手術,隻須待病人親屬簽名後就立即實施手術了。

    這一消息,對於丁薇來說,應是早已預料到了的,自第一天入院以來,她便從小護士們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情況,隻不過是沒曾想到它會來得如此之快。而自小丁偉加入少年足球隊以來便一年也難得見上一迴麵的丁偉父母老兩口,聽到這個消息後的第一反應,不是擔心手術費用是否是自己這個窮慣了的小門小戶所能承受與否的天文數字,反而更多的擔心是,一旦手術失敗,則自己就很可能將要永遠地失去自己最心愛的孩子,雖說過去這麽多年來,未能給過孩子任何金錢上與物質上的享受,可也總算是給了孩子事事力爭做到問心無愧,一切都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做的精神支柱。他們知道這一迴不僅是考驗自己的一道門檻,也是考驗孩子的一道難關,隻要順利邁過這道門檻,往後的日子裏必然會一順百順,再艱難的困境相信孩子也會咬牙挺過去的了。

    老兩口想了又想,望望陳醫生,陸醫生他們那堅定的目光,又看看田毅,杜麗及孩子們那充滿殷切期望的眼神,最終還是顫顫巍巍地在手術方案上簽了名。陳醫師和王教授,吳女士見此也不禁激動得快步走上前,緊緊握住老兩口的雙手,他們知道老兩口這可就算是把孩子鄭重地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內心裏說不盡的感激與沉重之感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他們知道這是老兩口對自己等人的高度的信任,暗地裏都下定決心,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困難,一定要首先力保做到萬無一失,一定要成功地做好這次的手術,以求不辜負於病人家屬的重托。

    於是,陳醫生和王教授,吳女士他們幾位主治醫師們連夜研究具體的手術方案。與此同時體育館內,上至館長,教練,職工,下至各隊隊員們都自發地組織起捐款事誼來,他們還決定向市團委,市扶貧救險基金會等有關部門發出捐款倡議書,一切都在一夜之間有條不紊地暗地裏進行著。當第三天一早,田毅和杜麗倆作為所有捐款個人及單位選出的全權代表人,將籌集來的二十餘萬元的巨額捐款送到老兩口手上時,陳醫生和王教授也代表醫院方麵向老兩口認捐了六點五萬元現款,另外還有聞訊趕來的市政府,市人大及有關單位領導班子也紛紛以個人名義捐助了近十餘萬元,合計三十五點五萬元。這一切都來得那麽地突然,令老兩口百感交集,不知說什好,隻得一個勁地向眾人深深地鞠躬致謝,激動的淚水止不住地盡情地流淌在那因操勞過度而過早地爬滿皺紋的臉上,也滴落在在場的每個人的心間。老兩口知道自己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即使做牛做馬,也難以報答眾人的此番大恩大德。心裏也作了一番打算,等孩子手術做完後,立即將所剩餘的錢款捐給“希望工程”,讓它們繼續發揮應有的光與熱,他們相信孩子知道後也一定會這麽做的。

    一切就緒,丁偉即將被推入手術室了,老兩口又忍不住熱淚盈眶,遲疑不決,怎麽呀不肯輕積地放鬆緊握著兒子的手,什麽話也說不出,隻是那麽深情的充滿慈愛的目光定定地掃視著孩子的全身上下,生怕從此將與愛子陰陽兩隔似的。此時此刻,丁偉也非常激動,不過也僅僅遲疑了一會的功夫,便又恢複了神態,平靜地輕聲細語地勸慰著父母,他知道這些年來父母親不知為自己操碎了多少心,雖然平常自己很難得能與他們開開心心地安安靜靜地呆上幾天,每迴探親時,總覺得時間太短促太匆忙了,總是剛聊開了一個頭,便又不得不離開家往迴趕。雖說自己長年不在家,可他依然能感覺到父母寄予自己的厚望與期待有多重,所以這些年以來,他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比其他的任何一個隊友都要來得努力得多啦。他知道父母雖然才不過四十五六歲大的年紀,可那原先一頭的黑發早已悄然地被眾多的雪般銀絲所重重包圍了,他明白父母親頭上的那些白發都是因為長年思念自己而逐步染白的,是多年的辛苦操勞才使得他們過早的進入老齡狀態,這一次手術是否能得已成功,自己也無法預測得到,真不知自己是否還能有機會向他們二老盡心地侍奉到老呢,想至此,丁偉心裏也不禁酸痛不已,可堅強的他還是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熱淚,動情地對父母及身邊所有關懷著自己的老師,隊友們說道:“爸媽,您們放心吧,孩兒還要為二老養老送終呢,俺不會死的。田教練,小叮鐺,李大個,你們可要等著我出來再與你們一塊訓練,學習啊,放心吧,我不過是進去睡一會覺而已,呆會子醒來後就會沒事的啦,別弄得就好象生死離別的樣,讓我看了也不安心。小喇叭,快別哭了,小叮鐺,來,你領個頭,就唱那首咱們都會唱的<<我們都是好朋友>>,好嗎?”

    大夥兒聞言都覺得很難受,心裏酸酸的,女孩們忍不住都轉過身去抹起眼淚,男孩們也都一個個紅了眼圈,隻不過是礙於麵子才不肯讓淚珠輕易地滑落下來,大家都知曉也許這一入手術室,今後是否還能看到往日裏的那個生龍活虎般也曾在暗地裏嫉妒,卻又不得不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有著無比精湛絕技與開朗性格的“小釘子”再一次活生生地站在眾人麵前,是否還能得到他毫無私心的傳授自己所掌握的自我創新的每一個動作要領。大夥兒沉默了好一會,忽然,一聲輕脆而婉轉動聽的女低音輕輕地唱了起來:“小鳥兒,成群飛。”

    大家就好象剛從夢境裏驚醒過來一般,彼此湖望了一眼,便隨即跟著“小叮鐺”的歌聲唱了起來,“小魚兒,成群遊。小朋友,手拉手,排成隊伍向前走。唱著歌,拍著手,我們都是好朋友。”伴隨歌聲的節奏,手術室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載著“小釘子”的手推車也慢悠悠地輕輕地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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