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羅,渤海兩國,還有黑水安東兩都護府,本來就是大唐的地盤,羈糜屬地。


    大唐皇帝感覺屬國有恙,賜一塊土地來建座新城僑置屬國難民,這是恩賜,什麽毛病都沒有,也談不上什麽侵略。


    到時候新羅王還是新羅王,新羅百姓還是新羅百姓,相對於半島上的大山區,反而是換了一個更好更安全的地方生活。


    主要還是新羅小,好安排,這招對付迴紇就不太合適了,所以張軍才決定自己親自去一趟燕然山,找藥羅葛多莫賀達幹嘮嘮。


    在張軍的計劃中,迴紇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麽南遷,和漢人混居同化,要麽就西遷,去給大唐做排頭先鋒。


    不逼迫,自己選……選不好可以重選,直到選好為止。


    “大唐懷柔,給諸羈糜以寬仁,許以疆域,封王賜寶,吏治民生均以自恰,數百年未曾變動。


    然而,世人可見之結果,諸夷列候皆有蠢蠢欲動之意,胸懷不臣之心,欺下罔上,驕奢糜爛,畜馬鍛刀,蠶侵國土。


    臣以為,巨唐雖仁,應以仁施仁,巨唐寬厚,當以厚擇厚,驕橫忤逆之徒當刑以律法,肆意不臣之輩應百死不敕。


    即為唐臣,亦為唐民,吏治民生當以唐律,清理整肅實為必要。


    現今巨唐兵亂初定,百廢待興,內當以休養生息為上,一切要務以民生為重,以恢複生產為綱,將養生息複活人口。


    戰亂數十年,諸道州多有從藩鎮,吏治混亂不堪,政治奢淫無度,此時正是疏理的大好時機,從上而下,複吏政清明。


    此番吏政種種,有諸相操勞,某見少識薄不宜妄言。


    某惟軍事,蕩清糜亂靖肅地方,鎮壓諸夷複我故土,都是某份內之事,應盡之責。


    而對外,某以為須先兵後禮,兵禮相加,缺一不可,卻是某擅長之事,也敢承其責任。


    仁柔隻會令諸夷更加驕狂,縱觀古念,胡夷莫不是懼威而伏,貪仁而增禍亂之心,如此反複。


    某以為對外當強勢,刀鋒所向,四海之內皆應降服,著我巨唐衣,受我巨唐律,散居通婚,使其三代而絕。”


    張軍清晰的向皇帝和諸想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和想法。


    吏治和政治我並不想摻和,隻要你們明了,治國應以民為本,需清濯吏治。


    我隻管打仗,隻管征服,我要讓四方夷狄降服,讓他們穿上大唐的衣服接受大唐的法律,讓他們和漢民混居通婚,從此化為漢人。


    這一番話把李適給說的熱血沸騰的,都說到他心坎兒裏麵去了,有一種叫野心的火唿唿的燃燒起來。


    拓土開疆四方臣服,四海之內皆為王土,號令一出宇內皆拜,哪一個皇帝不希望是這樣呢?哪一個皇帝能拒絕得了這種事情呢?


    別說皇帝,這些宰相想像著那個場景,那也是心旌搖動,向往不止。


    大唐是中國最後一個偉大朝代,是曆代的巔峰,繼承了秦漢的正統,自信,強大,驕傲,睥睨四方。


    每一個大唐的人,從皇帝到官員,從市民到小販,麵對胡夷都有著天然的,強大的自信和驕傲,都帶著俯視的意味。


    這是用無數場戰爭的勝利打出來的,用鮮血澆灌出來的,而不是委屈求全卑躬曲膝換出來舔出來的。


    “張卿虎體鵷班,朕之股肱。”李適有些熱血澎湃,起立鼓掌,脫口誇讚。


    十二位宰相都站起來舞手蹈足,為陛下讚賀。


    這畫風稍微有點小尷尬,有點像阿三哥的電影,突然就跳起來了,還挺整齊。張軍隻能拱手作揖垂目,不去看他們。


    大唐尚武,從皇帝到市民都以武勇為傲,打架摔跤尋常事,隨處可見,約架比鬥是解決很多問題的必備手段。


    包括皇帝。李世民和大臣吵架,經常脫光膀子就打一架摔一跤,發泄夠了再繼續吵。相撲,柔道,唐手,劍道,斬刀流,這都是從大唐皇宮裏流傳出來的。


    但一般人不知道,大唐還尚舞。李世民做破陣樂,玄宗做霓裳羽衣,六幺(綠腰),驚鴻,這都不隻是一首曲子,而是舞蹈。


    李世民喝好了就喜歡帶著一眾大臣跳破陣舞。玄宗就不用說了,本身就是作曲家,彈奏家,歌唱家兼舞蹈家。


    擅歌舞,跳好舞,是大唐每一位大臣必須兼備的一種職業技能。說跳就跳,一言不合就開跳。


    就包括這個蹈足舞,叫蹈舞禮,也叫拜舞禮,是大唐禮很重要的一項內容,每逢大朝,群臣獻舞,以表達對皇帝的頌揚之情。


    唐代大臣在皇帝麵前,突然就手舞足蹈跳上一段,都是相當正常的事兒……但是真的很尷尬。


    一群平均年齡五十好幾的小老頭,腆胸疊肚,胡子拉茬的,然後就一本正經的揮著笏板跳了起來,關鍵是還特麽沒有音樂。


    張軍也會跳,源於這具身體的肌肉記憶,但是他真的,實在是跳不出來,太特麻羞恥了。


    “陛下。”張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大聲衝著看樣子也想跳一跳的李適喊了一句,打斷了他的雅興。


    “有話但講。”李適正在興頭上,怎麽看張軍都順眼。


    “臣得陛下賜宅興化坊,令人拆府重建,卻得覆土金銀角玉寶石之器逾千件,杯盤碗盆甕帶盒罐俱全,鎏金嵌銀。


    以臣之見,此等器物應均為曆年地方所貢獻,為經手官員私納所得,臣已著人清理在冊,載至宮外。”


    陛下,你給我的那套房子,從地下挖出來一千多件貢物寶貝,我都給你造冊拉過來了。


    其實不隻是器皿,還有很多不犯忌諱的金銀錢物,張軍就下令留下來了,充實自家的錢庫。


    “賜宅?”李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看向李勉:“是那劉賊之宅?”


    “正是。”李勉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張軍一眼。


    這些東西可不是小數目啊,一千多件貢品,那真的可以說是價值連城,張軍悄悄運迴鳳翔收起來沒有人能知道。


    可是張軍偏偏就給造冊送到皇宮來了。李勉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果是自己挖到了,舍不舍得……


    不隻是李勉和眾宰相,李適都愣了。太意外。


    “當真?”


    “車駕便在宮外仗院廄場,陛下可喚內侍牽引進來便是。”


    廄場,就是停車場,大臣們的車駕坐騎都要統一停放在那裏,由皇家免費供應牛馬驢的草料。


    停車場有四個,含元殿外金吾仗院裏左右兩處,為四五品官員用,宣政殿外中書門下兩省旁各有一處,為三品以上官員使用。


    從大明宮城門進來到延英門的路程是一公裏半,不可能讓大臣走著過來,都是騎馬坐車的。


    張軍自己可以一直騎馬到延英門外,但是拉貨的牛車不行,隻能停放在金吾仗院裏。


    “奴婢這便去。”不用皇帝吩咐,霍仙鳴一甩拂塵主動領命,出去安排內侍。


    插一句。拂塵這東西並不是太監專用,也不是道士專用,這就是一個正常的生活用具,整個大唐家家都有,家家都用。


    事實上,馬尾拂塵在農村一直都有,是從八十年代開始才慢慢消失的。這東西就一個功能,抽趕蒼蠅墳子。


    前麵說過,道袍就是唐代的普通服裝,人人都這麽穿,拂塵也是普通人都拿著的,和貴賤無關。


    “有千餘件?”韓滉看了看張軍,問了一句。


    “是。”張軍點點頭:“到是精美,各具俱全。”


    “劉賊該死。”李適握了握拳頭。雖然事實上劉震全家都已經被他把殺了,但仍然惱恨。


    “陛下,租庸使一處便得千餘件,貢奉從原料到營造,再從地方運至京城,所經人手有多少?其中散失流落有多少?


    這便是臣方才所說,對進奉之耽心。實在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之事,太過傷民。”


    張軍適時的給李適講了一下進奉的害處。


    就像他說的,漕運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哪怕知道中間肯定會有人上下其手也不能停止,這關係到國家稅賦和糧食周轉。


    但是和國家經濟無關的進奉,那就隻剩下勞民傷財了,就不隻是中間會有人貪汙的問題。


    “臣附議。”李勉難得的被張軍感惑,直接表了態。


    “臣亦附議。”李皋緊跟著表態。他是方鎮節度,主要是抓軍隊軍事的,雖有過手但牽涉不大,一些財物也都是用在了軍隊建設上。


    這裏麵牽扯最大的是韓滉,他節製江南多年,從漕運到進奉一樣沒落下,牽扯最多,也最是知道其中奧妙。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和崔造元琇爭漕運而為仇,就是因為知道其中的利益有多大,牽涉有多廣。


    “陛下,其實此事不難,臣知陛下所想,也有解決之道。”張軍湊到李適身邊低聲快速嘀咕了一句。


    他確實是理解李適。李適為什麽要不顧一切的斂財?是真的不顧民生嗎?不是。大唐打了好幾十年仗,百業待興,缺錢啊。


    平叛削藩都要打仗,軍隊建設,武器鎧甲都要花錢,糧食械使,哪一樣不要錢?


    還有地方吏治,扶農桑,蔽老幼(唐代有養老院和福利院),勸學,城市建設,水利,救災,什麽不要花錢?


    李適秒懂,點了點頭,明白了張軍的意思。馬上就要去鳳翔了,到時候有的是時間和張軍私聊,這會兒不急。


    “即是如此,進奉之事便下敕,罷了吧。盡數禁止。當都督各道州府將養民生,勸課農桑。”


    “諾。”諸相同聲應是,那邊自有知製誥開始起草敕書。


    “新羅之事,也依張卿所言,諸相以為如何?”


    “臣無異議。”


    “臣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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