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節下。”馬燧和李抱真給張軍見禮,後麵諸將跟著躬身喊成一片。


    “怎的如此多禮?”張軍笑著上前搭了一把手,做出攙扶的樣子,然後給二人見禮。


    馬燧向正平城比了比,給張軍說明了一下情況,又讓他看了李懷光的人頭。河中自此平定了。


    張軍笑了笑,看了看後麵一眾將軍:“李部諸將何在?”


    “均在此處,正是該人等誅了李賊開城納降,某與李節使未敢貪功。”馬燧指了指站在一邊的李懷光部下諸將。


    言下之意就是我和李抱真打到這裏,李懷光的部將殺了他大開城門歸降,這個功勞我和李抱真不敢貪占,應該給這些人報功。


    這也是大唐叛軍常見的處理方式,不管過去如何,你投誠了就有功。但並不會減少平叛將軍的功勞,所以不存在搶功一說,大家都能心平氣和的麵對。


    這些叛將當然也是心裏有數,所以也並不慌亂,衝張軍點首示意。從這會兒起他們又是大唐的將軍了,等著皇帝還會能一批封賞下來。


    張軍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對馬燧和李抱真說:“即是附賊之將,往日為何不能除賊自首?昨日為何不能除賊歸附?


    偏偏到今日某等大軍圍城卻拿著人頭出來稱降,這是譏笑某等拿不下正平城,削不得李賊首級嗎?”


    “這個……”馬燧被張軍的問題噎住了,扭頭看了看李抱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啊,以前大家都是這麽玩的都習慣了。


    “懷表。”張軍喚了一聲。


    “在。”


    “依慣例,處置了吧。”


    “諾。”


    “未知節下所言慣例……”馬燧拱了拱手疑惑的問了一句。


    “列將以降甄別有無劣跡,列將以上削首懸門示眾。即為叛軍,哪裏來的如此容易即可反正,這叛逆的代價未免忒也輕微了些,何以服眾以警後人?”


    “節下。”馬燧驚叫了一聲。


    “巨唐不缺人才,猛將何其千萬,不少此等叛逆之徒。”張軍擺了擺手,示意武懷表去執行。


    馬燧還想勸,被李抱真拉扯了一下。


    馬燧哪裏都好,但就是這個性子有些軟熱,這也是他日後被革除兵權的原因,也是張軍放心讓他擔任主帥的原因。


    “節下,那牛名俊為朔言故將,親手殺了李賊歸附,可否幸免?”


    “懷光反逆之時他為何不手弑李賊?今日行事不過投機取巧,何來幸免?”


    “可是若殺此人,怕是日後再有謀叛諸將則一心死抗,不肯歸附了呀。”


    “那又如何?在某眼內,凡謀逆者皆已為死人,不過早死晚死,某手下不會妄留此等不忠不義之輩。與他等同活會是某的恥辱。”


    “李節下。”馬燧看向李抱真。你到是幫我一起勸一勸啊。


    李抱真站在那裏,束著手也不說話,好像沒聽懂馬燧的話一樣。


    這哥們見到了鳳翔兵馬的戰鬥力以後已經脫胎換骨了,感覺張軍想幹什麽想怎麽幹都是正常事兒,殺幾個人而已,勸什麽?


    就算再有反叛的誰能擋住鳳翔軍馬?不過就是個笑話,投誠和抵死抗爭有什麽區別嗎?最好的辦法就是老老實實的別扯妖蛾子。


    他已經打算好了,以後張軍就是他的風向標,絕對的指哪打哪。


    “郎君,李賊家眷可是一並處置?”武懷表過來請示。


    李懷光一家子都被抓住了,甚至想自殺都沒找到機會,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除了人在涇州的李玫。


    張軍瞪了武懷表一眼,這個時候跑來和自己玩心眼兒?武懷表縮了縮脖子,嘿嘿幹笑了幾聲。


    如果真的是想處置,他就不用特意跑迴來問一下了。這必竟是李玫的親媽和兄弟,張軍對李玫的看重做為心腹武懷表當然是清楚的。


    “李賊已死,但往日功勞尚在,他的家眷還是交給陛下安置吧,某等不敢僭越……限製起來好生對待。”


    “諾。”


    張軍想到了李琟的剛烈,又囑咐了一句:“告訴他等,懷光功大於過,隻是魯莽了些,是以造下大錯,此錯不殃及眾屬,叫他等安心。”


    “諾。”武懷表一路小跑去辦事了,張軍看了看馬燧:“馬帥可讚同某對李賊家眷的安排?”


    馬燧並不知道李玫的事情,隻道是張軍所說都是實言,聞言點了點頭說了句善。


    做為軍中老人,這個時候難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意,張軍的做法正好安撫了他心中的塊壘。這到是真的。


    前麵說過,這個時代的人對國家沒什麽概念,注重的是小家,是家族的傳承。


    張軍的做法正好應對了他們的這種心思:你看,我可以力保李懷光的錯不涉及他的家眷,相同,以後如果你們有了什麽錯我也一樣可以這麽做。


    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犯任何錯誤呢?再說伴君如伴虎,有些時候也不一定就是犯下什麽大錯才會被皇帝不喜。


    在大唐這種事兒雖然還不是那麽明顯,貴族議會製度在一定程度上限製了君權獨大,但也隻是一定程度上。


    一陣哀嚎之後,二十幾顆新鮮的頭顱懸掛到了城門之上,整個城外一片肅然。這個的威懾力太大了,不管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


    馬燧和李抱真都在心裏刷新了一下對張軍的認知:這是個真正的狠人,看著笑眯眯的,是真敢殺呀。


    要知道李懷光屬下諸將裏可正經有不少大唐名將,其中自然少不了幾大世家的人,估計皇帝想殺也得琢磨琢磨,不會這麽痛快。


    張軍耽心幾大世家嗎?答案自然是不。


    他又不是皇帝需要耽心江山,自己就一軍閥,看不慣盡管放馬過來就是,隻要自己巍然不動,那就自然任他東南西北風。


    而大唐現在也需要一股立於皇帝和世家之外的力量,張軍感覺自己還是比較合適的。


    其實他自己,還有家裏大娘子也都是出於世家,這個沒有辦法,大唐的官員幾乎都是世家子弟或者和世家有些關係的人。


    其他人入朝為官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除了武將。但是武將中世家子弟也是占了半數,想掙紮起來也不是那麽容易。這個真得玩命。


    主要還是讀書識字的問題,文化普及率太低了,書藉在這個年代那是極其寶貴的東西,都集中在各大世家門閥手裏,普通人想讀書識字真的是難於上天。


    讀書為官可以說是這個時代寒門子弟上升的唯一通道,世家大閥怎麽可能容忍普通人得到這個機會?


    寒門子弟可不是窮困人家的孩子。那是賤民。


    世家大閥非嫡出的孩子,高官厚爵者家裏的旁門左支,這才是寒門,用現在的話來說,你家裏至少得有一個正聽級幹部,這才能搭上寒門的邊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唐朝請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寧溪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寧溪南並收藏大唐朝請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