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軍扶著老腰從屋子裏出來,在院子裏活動身體。


    到了這邊,這是實實在在的第一次,不免就有點控製失度,折騰的久了點兒,爽是爽了,這早晨一起床全身都在哀嚎。


    運動了一會兒微微出汗,這才感覺舒暢了許多。


    “耶耶。”小娘子也起床了,趴在廊凳上叫人。她晚上和紅蕊一起睡。


    “娘娘在哪裏?”


    “娘娘還沒起,肚子餓不餓?”


    “還好。”小娘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耶耶在做什麽?”


    “運動,鍛煉身體。”


    “可是要像九郎他們那樣打石鎖麽?”


    “不是,耶耶不賣藝的。”


    “哦,那我可以麽?”


    “你是女孩兒,也不可以。”


    “可以的,”小娘子認真的點了點頭:“娘娘說我長大可以舞劍。”


    唐代流行劍舞,很風靡,從皇帝到王公大臣平民百姓都喜歡看,還有馬球,足球,千人拔河大賽什麽的,玩的東西正經不少。


    所謂劍舞可以理解為現在的表演套路,專門為了表演編排。


    “你見過舞劍麽?”


    “見過的,”小娘子好像每說一句話都相當認真的小模樣:“還有繩技。娘娘說那個卻是學不得,好看也學不得,是賤口人事。”


    “平時在家中都做些什麽?”張軍拿過麵巾擦了擦汗。想念棉花的第三十七多天。


    “陪娘娘說話,陪姨娘說話,陪娃娃說話,聽花戲,還擺家家酒。耶耶,咱們擺家家酒可好?”


    “平時都和誰一起擺?”


    “姨娘。青蘭和綠竹也有擺過,不過她們總要有事情做,不太擺得成,我就去看龜翁翁。我想找阿黃可是娘娘總是不許。”


    張軍琢磨了一下,這個青蘭綠竹應該就是昨日剪發的那兩個婢女,阿黃感覺應該是條狗,龜翁翁,嗯,龜爺爺。家裏還養了烏龜?


    唐代官貴人家有養狗養龜的習慣,一個是忠臣,一個是長壽,還有養鶴的。貓也是很多文人雅士喜歡的寵物,隻不過誰寵誰不太好說。


    貓奴在這個時代就很普及了。


    有點寒酸哪。張軍負起手原地轉了兩圈兒,婢女三個,黃狗一條,老龜一隻,自己家後院兒也太過冷清了些。


    “娘娘總是不許我靠近龜翁翁,隻得遠遠的看,說話它也不知聽不聽得清,想來是聽不清的,總是不理我。”


    “它本就聽不懂人言的,還會咬人,力氣有些大,娘娘是對的。”


    “那阿黃如何使得?”


    “畜有很多種,有些是使得的,有些是使不得的,天生即如此。使得的便可以靠近些,使不得的就要遠離。”


    “哦。那耶耶可以擺家家酒麽?”


    “今日怕是不成,今日要搬家。等搬好了我再陪你擺可好?”


    “好。什麽是搬家?”


    “呃,就是遷居,搬到新的地方去住。以後不住在這裏了。”


    小娘子愣了一下,小嘴微張,盯著張軍看了一會兒,一雙大眼睛蒙上了霧氣:“不再迴來了麽?”


    “嗯?怎麽了?”


    “我不要搬家。”


    “為什麽?不喜歡和耶耶在一起麽?”


    “龜翁翁和阿黃餓了怎麽辦?娘娘種的菜怎麽辦?還有姨娘和青蘭綠竹,阿禪會乖乖聽話的,不要遷好不好?”


    張軍笑起來,伸手去小娘子嫩臉上捏了捏:“他們都是要搬的,不會丟下,以後還是住在一起。”


    “耶耶會騙人麽?”


    “不會,耶耶永遠不會騙阿禪。”


    “好。那我可以去找阿黃麽?”


    “它住在哪裏?”


    “在後麵。你要一起去麽?”


    “不如你帶耶耶到處看看可好?耶耶還不認得路。”後麵是婢女內室住的地方,張軍還真不太方便去。


    “不認路麽?耶耶要去哪裏?”


    “到處看看吧,你給我指點一下。”


    “好,我認得的,都有去過,不會丟。”


    於是,小娘子便牽著張軍的大手帶著他參觀起來。從北常到中堂,再到東堂,從前院到馬場。


    這是個認真的小娘子,一路上念念叨叨的給張軍講這裏如何,那裏如何,她在哪裏撲倒過,哪個家仆在哪裏如何了。


    紅蕊就默默的跟在爺倆後麵兩三步遠也不說話,眼睛始終盯在小娘子身上,偶爾會往張軍背上掃一下馬上又挪開。


    她的主要工作是帶孩子,不用伺候大娘子起居。


    “咦?耶耶,這些人我不識得,以前沒有的。”


    小娘子說的是正在馬場上操練的軍士,他們昨天才過來,小娘子當然沒見過。


    “他們在操練。走,去看看馬。你有馬麽?”


    “沒有。家裏是有的,但是娘娘和姨娘不許我靠近。”


    家裏是馱馬,拉車或者馱東西用的,也能騎但是跑不快。


    這會兒馱馬被一群戰馬欺負的縮在馬廄的角落裏連食槽都不敢靠近。它想靠近一些討好討好就會被一頓拳打腳踢驅趕開。


    估計在馱馬眼裏,戰馬就是一群高富帥,而在戰馬眼裏,馱馬就是下裏巴子。


    馬其實在同類麵前是最傲慢不講情麵的動物,暴躁還不講道理,一切都靠拳頭說話。


    “怎的不分開?”張軍問了一句。


    給戰馬喂豆料的軍士笑著說:“昨晚未想太多,今日晨起才看到這般模樣的,稍後牽開便是。”


    “不要使傷了它。”張軍看了看自家的馱馬。應該沒什麽問題,就是受了點氣。


    “隻是驅離,卻是未曾撕咬。”


    “若是欺辱我家大灰,我便叫九郎來揍他。”小娘子鼓著小臉氣洶洶的警告戰馬,不過顯然底氣不是太足。戰馬太高大了些。


    馱馬是蒙古馬,比毛驢兒大不了多少,而唐代的戰馬是一水的大宛馬種,也就是漢武夢寐以求的汗血寶馬,高大雄壯。


    一米八九的能看得上一米三四的?


    唐代最牛逼的成就其實就是這個,把大宛馬種培育成了龐大的馬群,最高峰近百萬匹,於是擁有了宇內無敵的軍隊。


    冷兵時代,馬有多少,疆有多大,這是定律。


    唐有廄馬律,專門為養馬立的法,養馬人的社會地位政治地位福利待遇相當高,都是正三品正四品的實官授與。


    而且大量從各國引進良品馬種。‘今年過年不收禮,收禮隻收良種馬’是大唐幾代帝王對外蕃的口號,年貢就要好馬。


    宋以後,養馬慢慢變成了賤業,而王安石更是一個保馬法直接把戰馬幹成了危缺狀態。中原地區沒有馬了。


    要知道唐代的七大養馬地,宋代可是繼承了五個。可見口號治國是行不通的。


    從北宋到南宋,疆域不斷萎縮,其實就是一個戰馬保有量下降的過程,曲線相當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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