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州刺史官階不高,是下州史,又隻有戰卒七百,大家都沒太在意。這事兒就交給軍曹去辦了,大家接著議事。


    等把諸事商量仔細,各團補給休息完畢,張良楊懷兵高固領兵繼續上路前行,張軍則帶著自己的第一團就地駐守,加強營防派出遊擊打探消息。


    和天興不太一樣,這個時候大部分州縣城池的軍營都是在城內的,其實鳳翔城內也有軍營,隻不過現在都挪到了天興這邊。


    京畿地域糜亂,各部諸軍你來我往的,今天姓朱明天姓李後天又歸了朝庭,相互戒備又相互勾連,圍著長安城亂成了一鍋粥,到是便宜了鳳翔軍馬。


    都不用多做掩飾,大搖大擺的徑直往入也無人問津。


    遇到大股軍馬就相互戒備著,小股兵馬遠遠的看到就跑沒影了。


    西北地區各州府節鎮的兵馬都擠在長安鹹陽一帶渭水兩岸,誰管誰是誰?隻要不動手就好。


    三個團離開營地就此分開,楊懷兵三團北上三原,高固第四團往西北華原境扼守同官,張良的第二團走的要遠一點,富平在涇陽東北二十多公裏,也是去往同官的要道。


    張軍和張良討論的結果,如果李懷光部諸軍要北上坊州,從富平而上的可能性最大,從這裏北上繞開了山脈和密集的水流,一馬平川。所以才由張良據守在這裏。


    送走二三四團,第一團軍士們開始巡營瞭哨加固營防,營丁們在軍曹指揮下支設軍帳紮夥立旗,安倉喂馬,營地裏頓時忙碌起來。


    四路遊擊派了出去,以三五十裏為數探察迴報四方情況以備主將斟酌。


    第一團的臨時營地在距離涇陽縣城還有五六裏的渭水河邊一個山坡上。


    這個距離不至於驚擾城內駐軍,屬於安全半徑,而又隨時可以探察敵軍及周邊情況。


    大營倚水而建,扼守交通,不用耽心被人從後方側方襲營,正門順坡而下十分有利於騎兵發力加速。


    張軍帶著親兵四處仔細看了一圈兒,在心裏為這軍曹加了不少分。這是個極其合格的軍事後勤人員。


    待到營內諸事安排妥當,已經是申初時分,夥帳裏已經開始營造晚飯了,熬煮羊肉的味道在大營中飄蕩。


    正是春寒料峭,及暮時分,風從河道上吹過來,旆旗在風中擺動,沒有輪到值守的軍士都躲在營帳裏燒炭烤暖,大營裏安靜下來,隻有青煙隨風彌漫。


    張軍披了裘衣在軍帳外隨意走動,考慮著接下來的問題,看著帳上的十幾麵大旗有點腦仁疼。這也太多了,像唱大戲似的。


    二十多麵旗,把個中軍大帳愣是給裝扮成了戲台的樣子。當然,這是現代人的眼光,在這個時候的人看來那是權勢和威嚴。


    王如意跟著張軍抬頭看旗,不明白張軍是什麽意思,仔細來迴看了幾遍,沒發現不規矩的地方。旌旗是軍容軍儀的一部分,要求是相當嚴格的。


    “郎君可是發現有不妥當的地方?”


    “太多了。”


    “啊?”王如意又扭頭往上看了看在風裏忽忽烈烈擺動的大旗,沒有啊,怎麽就太多了?


    “某說,旗幟卻是太多了,看著雜亂繚目。日後新軍隻須著軍旗,號旗即可,纛旗旞旗列旗門旗都不要……五方旗若是取消,可有不妥?”


    “啊?郎君,若是都取消了,何以彰顯郎君權威?”


    “軍旗即可。若是新軍戰無不勝,軍旗所向即是吾之傾顧,誰敢不懼?”


    王如意嘴巴動了動,想反駁又感覺張軍說的對。想了想:“可是五方旗乃指引方向之旗,若是取消了,大軍動起來不怕散亂了嗎?”


    “你是指營內,還是軍陣之時?”


    “營內也需,軍陣更加重要。”


    “營內……諸門以顏色區分怎麽樣?戰陣嘛,若是新軍舍五方旗以號旗為令,是不是還可以迷惑敵軍?”


    王如意在那歪著腦袋琢磨,張軍去他頭上拍了一巴掌,返身迴帳:“就這麽定了,迴去就著人設計新的旗號,去了諸多旗幟也好省下人手做事。”


    “可是郎君,把旗號全都去了,牙營諸軍士還有何用處?”


    “隨我衝陣殺敵,建功立業,總比每日裏扛旗多些出息。”


    王如意就有些糾結:“可是,郎君把儀仗都去了,哪裏還有大將軍出征的威風?”


    “某的威風就在你等諸軍士手中,在刀箭中,在槍矛刃中,就是不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旗幟之中。


    你等奮勇殺敵百戰百勝,新軍的威名傳耀四方,某的威風自然高及山嶽,與旌旗何幹?”


    王如意下意識的握了握刀把,被張軍說的有點熱血沸騰的。郎君把威名寄附在眾軍士的奮勇上,這是何等的榮光與尊祟。


    “報。郎君,遊擊在營東三裏發現涇陽守兵遊擊,已擒獲七人。”


    “抓了七個?可有傷亡?”


    “並沒有。敵方遊擊單騎遊動,被發現也隻是逃掠,並未反抗,逃之不及即束手就擒。未動刀箭。”


    “嗯,如此,告訴諸騎兵,見到對方遊擊在不危脅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也盡量不要傷人。把人帶過來吧。”


    “諾。”


    新軍這邊都是三人一小組的活動,兩組之間以半裏為距相互支應,敵人隻有一個人自然是扭頭就跑。誰又不傻,明擺著打不過嘛。


    至於束手就擒,也許是因為打不過不想送死,也許是因為本身就沒有戰意。


    沒一會兒,七個被卸了甲胄武器的軍士被帶到中軍大賬。


    張軍也沒顧做姿態,就那麽背著手站在那看著七個人被親兵帶了進來。


    “見過郎君。”親兵躬身示禮,七個俘虜也跟著見禮。


    “你等,是涇陽遊擊?”


    “是。”


    “可是涇陽守軍?”


    “不是,某等是鳳翔所屬隴右軍伍,受王命所詔馳援襄城,至昭應時涇原兵變陷了長安,當時主將不在,趙偏將帶領某等駐守昭應。


    後受朱太尉所召遷駐涇陽,沒過幾天,李太尉兵至,某等又受李太尉脅製。


    某等實為巨唐之兵,怎奈周遭俱是反將,裹挾其中身不由己,隻得附從度日罷了。不知上將是哪部官軍,某等可否附營歸唐?”


    “你等,是鳳翔屬兵?主將是誰?”


    “某等此次出援主將為鳳翔齊昭齊司馬,為張節度公鎰統屬之隴右老營。”


    “齊昭?鳳翔行軍司馬?”


    “正是,不敢亂言。”


    “張公鎰的屬將?”


    “是的,張公受命節度鳳翔後召齊司馬入帳,後聞李楚林悖逆,張公身殉,齊司馬下落未知。”


    “那現在,就是趙偏將帶領你等?”


    “是。趙偏將就在涇陽城中,聽聞不日李太尉將至,所以這幾日派某等出來巡察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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