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辰把安璟放下就走了,安璟穿梭在鬧市裏,看著店鋪一間挨著一間。有賣小吃的,賣茶葉的,賣米麵油鹽的,還有賣香料花粉的,做衣服的挨著發廊,壽衣店卻又在茶館的對麵。安璟走進一家做旗袍的老店,手指在那如流水錦霞般的絲綢中穿行,最後選了一塊素白底子折枝蘭花的緞麵兒做了一件複古旗袍,又在對麵的小店裏買了一隻扁口掐絲兒銀鐲子,還在一家小吃店裏吃了一碗米粉腸兒。這一路,幾百米的街道,卻兼顧了她的一粥一飯,一衣一行。


    人其實可以活的簡單,但是往往要的太多。


    根據謝家辰的安排,她住在鎮中心的一座古樓上,這樓外表看著陳舊,但是裏麵卻裝修的很典雅,雖複古卻不是真的古老,熱水器洗衣機這些一應俱全,還有個四十多歲的阿媽過來照顧安璟的衣食起居,安璟站在打著臘的柚木樓梯上,扶著木雕扶板攔甚至有了錯覺,要是穿上旗袍那直接就是民國書香世家的小姐了。


    這樣簡單緩慢的日子慢慢的把心情沉澱,安璟開始忘記那些煩心事,不過偶爾還是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一天格外亮閃的星星想念一個人。


    楚鈞,為什麽我還是不能忘記你?


    安璟發生這麽重大的事情在國外的楚鈞卻不知道,和展蔚言一起來到美國,簡直馬不停蹄的奔波,幸運的是展蔚言終於通過朋友聯係到vince唐,唐漠。


    唐漠年齡和楚鈞相當,身材頎長,相貌英俊,待人處事溫和有禮,風度翩翩,可是在他教養良好的笑容下,不難發現他的謹慎和刻意營造的距離感,這樣一個謹慎冷漠的人不難理解他知道jone不是他親生時候做出的一係列舉措。


    想起他讓蔣婷母子狼狽迴國時的情形,楚鈞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有好感,雖然他的專業素養非常厲害,雖然他幫助他們解決了想要解決的問題,但楚鈞絲毫不感激,第一因為他幫的是展蔚言,第二因為他拿了豐厚的報酬。


    在美國的幾天蔣婷都沒有和唐漠見麵,甚至連迴國前一晚的晚宴她也找借口拒絕參加。


    展蔚言多少知道一點他們的糾葛,就不勉強她。在酒宴上楚鈞發現唐漠一改先前的溫良恭儉讓態度,時時針對於他。


    因為在座的還有不少當地名流,楚鈞不想讓展蔚言難做,他借著上洗手間的機會,躲著去抽了根煙。


    正抽了半根,他陡然覺察到身後的壓迫氣氛,不用迴頭他已經知道後麵站的是誰。


    唐漠的漢語說的很流利,他笑著說:“楚律師,您這是躲誰呢?”


    楚鈞迴頭嘴角略勾了勾:“唐律師,不要多想,反正不是躲你。”


    楚鈞言辭犀利可不是一天的事情,無論是說國語還是英語,他相信自己都不會敗給唐漠,但是唐漠顯然不肯善罷甘休,“楚律師,我覺得您真該單獨請我一頓,我可替您養了六年兒子。”


    楚鈞並不驚奇唐漠知道他是孩子的爸爸,大概唐漠從蔣婷迴國以後並沒有間斷對她的關注吧,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是奇恥大辱,弄清楚孩子的爸爸是誰也是在情理之中。


    楚鈞微微一笑:“唐律師,謝謝您,不過您也該謝謝我,是我讓您享受了六年當爸爸的樂趣。”


    不愧是楚大臉,這臉也不是一般的大,給人戴了這麽一頂綠帽子還要人倒過頭來謝謝他。


    顯然唐漠被他刺激到了,雖然是極力隱忍,但是額頭還是因為憤怒繃出青筋,他咬著牙說:“蔣婷呢,為什麽不和你一起來?我倒是很期待看到你們雙宿雙飛的樣子,楚律師,聽說你為她連婚都離了,可真深情的,卻對你離婚的妻子卻夠無情的。”


    這兩個人簡直就是要拚命的架勢,專拿對方柔軟的地方紮。


    果然,楚鈞也被他刺激到了,想到二丫他疼的幾乎不能唿吸,深深吸了一口氣,楚鈞說:“唐律師,我的事不勞您操心,不過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就是jone,他很好,和我相處的也很好,他還叫我爸爸。”


    這才是唐漠的軟肋,楚鈞成功紮到了,畢竟是當了兒子養了6年,就算是養狗養貓這麽長時間必然也有了感情,更何況是當做珍寶嗬護了6年,唐漠再也不見盛氣淩人的氣勢,他痛苦的說:“你別說了,他已經是你的了。”


    “唐漠,jone是人,雖然他小他也知道什麽是父母恩情,他知道我要來美國,他哭著要跟著我,最後實在沒指望了,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楚鈞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紙折的飛機,唐漠抖著手接過去,他不會忘記這是他在jone四歲的時候交給他的第一件手工作品。紙飛機折的很精致,上麵用彩筆寫著“dad,imissyou.”


    唐漠的心一下子揪起來,這段時間以來jone含著淚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一直徘徊在他腦海裏,耳朵裏嗡嗡響的全是jone的嘶喊“我不走,為什麽要帶我走,爹地,爹地……”


    就算是在宿敵麵前,唐漠還是忍不住了,一滴液體落在紙飛機上迅速洇開。


    同樣身為爸爸,楚鈞知道什麽能讓硬漢也軟化,他現在有點同情唐漠,他倚著欄杆站著,雙手插在褲袋裏望著遠方的目光很迷茫:“唐漠,謝謝你養了孩子6年,或許你更希望我說對不起,可是我真沒有什麽好抱歉的,一切都不是我們所能給控製的,但最無辜的是孩子,他選擇不了自己的父親,也選擇不了和誰住在一起,更不知道怎麽約束自己的感情,jone剛迴國那段時間每天都在念叨你,甚至因為你的離棄心理發生了一些改變,變得暴戾人性不講道理,現在雖然好多了,說你也說的少了,但是我經常看到他望著天上的飛機發呆,如果你還對他有一點點憐惜,請給他打個電話或者寫封信吧,算我求你。”


    唐漠的手抓住欄杆,因為用力,手上的青筋條條突起蜿蜒,他過了許久才說:“我也不想的,當時我氣壞了,你知道我有多愛他們母子,誰知蔣婷卻把我當做一塊跳板,她當年為什麽不能告訴我事情,真認為我是傻子嗎?我現在成了整個州的笑柄,整個律政界的笑柄。”


    楚鈞歎氣,誰都是這樣,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事了先考慮的當然也是自己,就好比他楚鈞,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後其實主要想的就是怎麽安置,卻忽視了二丫的感受,那時他是多胸有成竹呀,認為最不可能離開他的就是二丫,可是結果卻成了現在這樣。


    忽然有了男人何苦為難男人的感觸,楚鈞伸手拍拍唐漠的肩膀,伸手掏出煙盒:“你要不要來一根兒。”


    唐漠苦笑,從盒子裏摸出一根煙,接過楚鈞的打火機相當熟練的點燃,抽第一口卻給嗆得咳嗽。


    楚鈞大笑:“你悠著點兒,這煙勁兒大。”


    唐漠還是咳嗽著,“我能說長這麽大我是第一次抽煙嗎?”


    抽完一根煙兩人一前一後的往迴走,正碰到安小帥用蹩腳的英文在跟服務生叨叨,楚鈞趕緊上前解圍,安小帥急的汗都出來了,他簡直想抱著楚鈞痛苦:“哎呦,祖宗你可終於出現了,我怕你們打起來,你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讓人給欺負了怎麽辦?好歹你還是我的前姐夫!”


    楚鈞拍他:“不用加前,我遲早把你姐給追迴來。”


    安小帥趕緊點頭,“我挺你,必須滴!”


    唐漠一見這架勢就皺起眉頭,難道楚鈞不想和蔣婷一家三口團聚?


    楚鈞看出他的疑慮,他對他說:“我和蔣婷的所有都是過去式,我很愛我的妻子,雖然我們因為誤會離婚了,但是我不會放棄對她的愛。”


    唐漠點點頭卻又搖搖頭:“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麽,而且蔣婷要怎麽辦?”


    楚鈞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我想你該和她敘個舊,她現在在希爾頓大飯店的5138房間。”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唐漠就告辭了,等楚鈞他們都迴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洗好澡剛準備睡覺,忽然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楚鈞以為是安小帥,他的浴袍帶子鬆鬆一係就來開門:“安小帥你明天就要迴去了,又找我給你講睡前故事嗎?”


    等楚鈞看清楚了來人不禁一愣,蔣婷拿著一瓶紅酒,穿著一件極薄極軟極貼身的裙子站在門口。


    “楚鈞,是我,我睡不著想來找你喝酒。”蔣婷長發蓬鬆,幽幽的香味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就像蠱惑人的毒藥。


    楚鈞皺起眉頭,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當然知道一個衣冠不整的女人拿著酒半夜敲男人房間門的意圖,他伸臂擋住蔣婷:“太晚了,還是迴去睡覺吧,明早還要趕飛機呢。”


    作者有話說:記憶,桃六萬,今天先加更祝福你們,明天且看龍陽江湖裏你們驚豔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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