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鍾後,宋不羈麵前出現了一堆警察。嗯, 還有幾張熟臉——謝齊天、夏霽……還有紀律。


    金大發見到這麽多陌生人出現, 先是“汪”了一聲, 然後乖巧地站在宋不羈旁邊, 搖了搖尾巴。


    宋不羈也搖了搖頭,那個詞怎麽說來著?冤家路窄?怎麽報個警都能碰到這人啊?


    警察們動作極快,警戒線拉起來了,勘查的勘查,拍照的拍照……一時間, 現場都是忙碌的腳步聲。


    除了最開始夏霽同他打了一聲招唿, 紀律朝他點了下頭外,他便被晾在了一邊。不過沒過一會兒,就有個小刑警過來問話。


    車門沒鎖,紀律掃了一眼車內情形後,然後吩咐謝齊天打開了一側的後門。謝齊天了然,從後門進去, 先打開了車內後方座位上的兩盞燈,再小心拿著手電筒往前麵兩個座位中間靠去。


    前座車頂上的燈也被謝齊天打開了。接著, 他用嘴把手電筒咬住, 然後接過同事遞進來的單反相機, “哢哢”拍了好幾張照。


    駕駛座、副駕駛……車內大大小小的角落,謝齊天都沒有放過, 確認都被拍下照片後, 他才從後座出去。


    夏霽帶人把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了,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立即撲麵而來。


    金大發又騷動了起來,“汪”了幾聲。


    宋不羈摸摸金大發的腦袋,然後把注意力放在了紀律那邊。


    紀律正站在打開的駕駛座門前,彎腰看著駕駛座上那具屍體。


    從宋不羈的角度,他看不到死者的臉,也看不到死者身上的傷。但是他看到死者的左手,不知為什麽,伸出一根食指,懸在腰腹間。


    一個往前伸準備按下什麽的姿勢。


    “死者左手搭在鎖門鍵上,但車門並沒有鎖,估計死者按下鎖門鍵之前就死了。”謝齊天把手中的單反翻到死者左手特寫的那張照片,說道。


    紀律點了下頭:“刺傷,失血過多。”


    話落,他又皺了皺眉,抬頭掃了一圈現場,問:“法醫呢?”


    一個見習的小法醫立即跑了上來,他臉色蒼白,戰戰兢兢地舉起了手:“在這……”


    紀律掃了他一眼,倒是沒說別的,隻讓他先檢查屍體。


    小法醫點了下頭,忙湊過去研究屍體了。


    紀律拿過謝齊天手中的單反後,一張一張把裏麵的照片翻了一遍,心裏有了數。然後他和夏霽說了一聲,便往宋不羈那走去。


    宋不羈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走近,旁邊金大發先是警惕性地低吼了一聲,大概是覺得紀律沒惡意,又上揚了尾巴,搖了搖。


    紀律朝給宋不羈問話的小刑警擺擺手,小刑警十分有眼色地跑遠了。


    “宋不羈。”紀律緩緩開口道,“你報的案?”


    紀律的聲音不大,卻順著夜風一絲一縷地飄進耳內,好像就響在耳邊。宋不羈耳朵癢了癢,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接著仿佛是嗤笑,又仿佛是某種莫名的意味,紀律說:“這麽巧?”


    他們站的這個位置,說暗並不暗,畢竟頭頂有明亮月光,旁邊有大亮的手電筒光。但說亮也不亮,畢竟是晚上,而且離手電筒集中區有那麽點距離。尤其紀律還擋在了他麵前,擋住了大半的光亮。


    宋不羈沒拉著牽引繩的左手手指顫了顫,又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紀律:“怎麽發現屍體的?”


    宋不羈懶洋洋道:“剛都跟那小警察說過了。”


    紀律:“你再說一遍。”


    宋不羈:“……”


    紀律雖然沒有離他很近,倆人之間至少隔了兩步的距離,但宋不羈仍感受到了一股熱氣。


    “這人怎能這麽燙呢?”嚴肅的命案現場,宋不羈的思緒飄得有點遠。


    紀律皺眉:“宋不羈?”


    宋不羈一個激靈,耳朵又癢了癢,他說:“說完我就可以走了吧?”


    紀律:“你先說。”


    “行吧。”宋不羈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步,說,“我在遛狗,遛到這條小巷子裏,先是大發叫了起來,再是車內傳來手機鈴聲,我好奇過去看了看,然後就發現有人死在裏麵了——紀隊,說完了,可以讓我迴家了吧?”


    紀律把他往後退的動作收入眼底,問:“大發?”


    宋不羈低頭看金大發:“大發,給紀隊叫一個。”


    金大發聽話又聰明,立即響亮地“汪”了一聲。


    紀律對上金大發黑暗中仍炯炯有神的眼,十分鎮定地“嗯”了一聲。


    警察們繼續在現場勘查,宋不羈帶著金大發迴到了家。


    “真是流年不利。”宋不羈衝了個冷水澡,把從紀律身上沾染上的熱氣衝走後,在床與冰箱之間猶豫了下。


    半晌後,他想,算了算了,睡床,警察指不定明天又要來呢。


    果不其然,第二天,宋不羈便接到了市局的電話。


    此時是上午九點,本是宋不羈正常睡覺的時間。然而等下刑警要再次來問話,宋不羈不得不拖著困倦的身體起床。


    ——但是沒想到來的竟然是紀律和夏霽。


    宋不羈晃了晃腦袋,把兩位刑警請進了屋,隨手一指客廳裏的沙發,說:“隨便坐。”


    沙發上放著幾個袋子,還有一些亂糟糟的衣服。紀律蹙了蹙眉,似有些嫌棄。


    夏霽把幾個袋子拎到一邊,騰出兩個位置,率先坐下,笑著打趣:“好久沒整理了吧?”


    宋不羈臉不紅心不跳,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用一次性茶杯隨手從飲水機上接了兩杯水,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隨口接道:“兩個單身狗嘛,都忙。”


    不知哪個詞戳到了紀律,他勉強坐了下去後,聽到這話,又嗤笑了一聲。


    夏霽笑著搖搖頭:“宋先生你這可說得不太對。咱紀隊也是單身,但他的家裏啊,你想象不到的整齊。”


    宋不羈看著紀律一絲不苟的襯衫領子,心說:“看出來了,整齊。”


    “我昨晚都說了吧?”宋不羈笑笑,“兩位警官還有什麽要問的?”


    “幾個細節跟宋先生確認一下。”夏霽公事公辦地說,“宋先生遛狗遛到這條小巷時,小巷裏並沒有別人對吧?”


    宋不羈:“有啊,這不車裏還有個死人嗎?”


    紀律皺了皺眉,嚴肅道:“認真點。”


    “是是是。”宋不羈邊說邊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狀似迴憶了一番,說,“隻有我一個活人。”


    話落,紀律指了指從他們一進門就乖巧在一邊玩自己玩具的金大發,問:“它呢?”


    大發?


    宋不羈驚奇地看了眼紀律,順手擼了把狗頭,說:“紀隊,大發不會說話。”


    夏霽笑了笑,說:“狗的耳鼻比人類靈敏,你可能看不到暗中有沒有人,但狗不一定了——這狗叫大發?它當時有沒有叫起來?那種發現陌生人的叫聲?”


    叫聲……


    宋不羈偏頭看了眼玩得正起勁的金大發,遲疑道:“昨晚我們還沒靠近那車時,大發是叫了,不過我以為……”


    他想起金大發剛來那天對著冰箱狂叫的樣子,以為大發是聞到了即使被清洗後仍可能存在的血味,所以昨晚他也以為大發是聞到了車裏飄出的血味才叫起來。


    原來可能不是嗎?


    紀律沉聲問:“你以為什麽?”


    宋不羈猶豫了一下,便把大發對著冰箱叫的事說了。


    夏霽點點頭:“也有可能,不過也可能是感覺到了附近的陌生人。”


    宋不羈問:“當時周圍真有別人?”


    夏霽拿出手機,朝他放了一個視頻。


    “這是昨晚上那條小巷上唯一一個能用的攝像頭,你看這兒,有個黑影。”夏霽暫停了視頻,伸手指了指屏幕右上角。


    這個攝像頭清晰度很低,又是黑燈瞎火的,視頻中黑漆漆一片。如果不是夏霽指給他看,他一時半會兒還真沒看出來這有個人。


    這人應該是站在某家店的後門,門開著,擋住了他大半個身體,隻能從側麵的輪廓隱隱看出他是個男人。


    “這是……”宋不羈想了想,問,“我遛狗遛到這的時候,這個人就在這嗎?”


    紀律:“如果你告訴我們的時間沒錯的話。”


    宋不羈昨晚告訴他們他走到這條小巷的時間大約在淩晨3點15分左右。而這監控拍下的人影,是3點16分28秒。


    宋不羈:“我報警的時候看了下手機,3點17分。從我到達這條小巷,再走到車邊,兩分鍾足夠了。”


    夏霽點了下頭:“那錯不了——你再看,等到3點18分,你報完警,攝像頭已經拍不到那人了,門也被關上了。”


    宋不羈問:“這是哪家店的後門?”


    夏霽:“嗨秀ktv。”


    “所以這人昨晚就在嗨秀,”宋不羈說,“而且可能是嗨秀的員工吧?”


    如果是客人,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走到後門來吧。


    宋不羈想了想,在腦海裏迴憶了一番那條小巷兩邊都有哪些商家,問:“攝像頭是嗨秀斜對麵那家炙味烤肉的吧?”


    “不錯。”夏霽收了手機,又說,“還有第二個問題——宋先生真不認識死者?”


    兩張照片被放到了茶幾上,宋不羈定睛看去——


    一張照片顯然是剛拍的。他臉色慘白,雙眼一動不動地閉著,臉上仍舊是某種痛苦的扭曲。從照片中,宋不羈這才看到,原來這死者的右臉上,還有一道從顴骨到右前額的疤痕。那疤痕看上去是條舊疤,顏色不深,隻是蜿蜒扭曲得可怕。


    宋不羈心裏咯噔了一下。


    接著他看向另一張照片。


    另一張是個證件照。這張證件照上是個清秀的少年,大約十七八歲,裂開嘴露出小虎牙笑得開心。少年的右臉上沒有傷疤,一雙眼看著明亮又閃耀,好像有光。


    宋不羈的心越來越沉,好像沉到了黑漆漆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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