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陽西下,殘騎裂甲,滿地哀嚎的身影無不充斥著戰爭的殘酷……


    白麒率領大軍追擊安定守軍,正如他所料一般,雍州士兵已是疲憊之師,銳氣在弘陽城下被以逸待勞的遠東軍全數磨滅,根本無法與士氣旺盛、武備精良的北府軍相提並論。


    這一戰,三萬雍州士卒一敗塗地,僅王懋、張滇領一千多人突圍向安定方向潰退,其餘包括董虎之弟,董猇在內的兩萬多名士兵不得已之下,成為了白麒的俘虜。


    “帶上來~”


    陳午一聲大喝,董猇就被五花大綁的帶到白麒帳中。


    “哼……”


    白麒冷哼一聲,聳了下肩膀擠開身後押解自己的士兵,一臉怨毒的盯著坐在主案上的白麒。


    白麒冷眼凝視一陣董猇,良久開口說道:“董猇,隻要你能聽本將軍號令,領那兩萬降卒助我遠東軍攻取安定,本將軍便饒你不死,你意下如何?”


    “我呸!做夢!”董猇大罵道,“你們這群亂臣賊子,妄想讓我雍州軍民自相殘殺?想的倒美,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庶子賤民,也想讓我董氏嫡係給你效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還是不配!”


    “大膽!你個階下囚還敢如此無禮!”


    陳午見董猇出言不遜,怒喝一聲,一腳踹在他的膝彎,讓他跪在帳中。


    白麒麵色陰沉,眼中兇光乍現,強壓怒氣對董猇說道:“董猇,本將軍最後問你一句,到底願不願意跟遠東軍合作!”


    董猇怒目圓睜,一字一句對白麒說道:“我恨不能食爾等膚肉,飲爾等之血,怎可投降與劉策這等亂臣賊子,要殺要剮任你處置,但想讓我董猇對你搖尾乞憐,那就是癡人說夢!”


    “啪~”


    白麒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起身指著董猇大聲喝斥道:“你個冥頑不靈的東西,自以為士貴出生就覺高人一等,當真以為本將軍不敢殺你麽?”


    “那就來啊!”董猇毫無畏懼,伸長脖頸對白麒大聲吼道,“我董猇要是眨一下眼皮,就不是董氏嫡係之人!”


    白麒瞳孔射出的視線變得更加冰冷,握緊的拳頭已經暴起了青筋。


    “好,本將軍成全你!來人……”


    “將軍且慢!”


    白麒正要將董猇拖出去斬首之際,副將王郃連忙勸阻道:“將軍暫且息怒,董猇該死,但不該是現在,如若他死了,那兩萬降卒該怎麽處置?”


    白麒聞言,這才冷靜下來,瞪了董猇一眼,手一揮:“將他先拖下去看押起來!”


    待董猇被帶下去後,白麒說道:“先去看看這群降卒情況!”


    ……


    在看押雍州降卒的地方,夥夫正在將俘虜所吃的夥食送到他們每個人手中。


    按軍督府最新俘囚的規定,俘虜等級也是有區分的,中原的兵囚夥食大部分都是一餐兩到三塊麵餅,加一碗菜湯,基本都是兩餐製。


    不敢說有多好,但至少果腹是沒問題的,甚至比不少地方軍的屬地崗位的夥食都要好的多。


    在這種待遇的刺激下,各地守軍自然也就喪失了與劉策死戰的鬥誌,不少城池都望風而降。


    試想俘虜的夥食待遇都如此之好,那主動投誠加入遠東軍必會得到更高的待遇……


    事實上也確實這樣的,劉策在收複北地八省時,對那些主動歸附的地方官兵都是給足了一定待遇,最低限度保證了他們能在災荒之年不至於挨餓,也很快獲得了他們的支持。


    但今天,這條措施似乎失去了該有的效果……


    “呸……”


    一名雍州士官啃了一口餅,極其不滿的吐到地上,然後起身將手中的餅扔向發放糧食的軍需官。


    “狗日的,給我們吃的都是什麽?老子要吃肉,把肉給我們端上來!”


    在這名雍州士官的鼓動下,周圍的雍州兵在最初的錯愕之後,也齊齊喧嘩起來,吵著要吃肉。


    “我們都看到了,憑什麽你們這群遠東蠻子能煎肉吃,我們就隻能啃這幹巴巴的麵餅?”


    “對,我們也要吃肉,把肉給我們端過來!”


    “狗日的遠東蠻子,我糙膩娘的……”


    雍州民風本就彪悍無比,這也造就了雍州軍中一股子痞傲目空一切的脾性,對與不滿的事物,他們都無一不選擇“抗爭”。


    他們不是覺得分到自己手中的食物不好,而是看到有人吃的比他們更好時,心中就十分不滿,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階下囚的身份。


    這一幕剛好被路過的白麒看在眼中,他見關押俘虜的地方喧嘩不止,眼中兇芒如潮水一般溢濺而出……


    巡視完戰俘營,迴到帳中,王郃不無擔憂地說道:“這群俘虜如此不聽管教,這樣下去怕是會影響我軍對雍州的戰事啊……”


    白麒聞言,沉聲說道:“那依副將軍之意該如何處置?”


    王郃迴道:“原本末將是想將這支俘兵安置到弘陽協助守軍鞏固城池,但觀這架勢怕是不能這般舉措,


    不如,末將建議將他們全都放歸故裏,也好讓他們向雍州各地百姓傳遞我軍督府是仁義之師,並不是入侵者……”


    “把他們都放了?”白麒眉宇一凝,滿臉疑惑地望著王郃,“這可是足足兩萬人,把他們都放了就不怕又反過來對付我們麽?”


    王郃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為了這群降卒耽誤攻取安定的行程吧?”


    “自然不能讓這群降卒貽誤軍機……”白麒麵無表情地說道,“但將這群降卒放歸故裏,來日再對我遠東軍造成威脅,也斷無可能!”


    王郃心頭一緊,觀白麒的神態,似乎明白他想幹什麽,試探地問道:“白將軍,你想怎麽樣?”


    白麒隨手拿起一本文冊,平靜地說道:“特殊時期當行特殊之事,一切後果由本將軍一力承擔……”


    “請將軍三思!”王郃單膝跪地,拱手連忙苦勸,“這兩萬降卒殺不得,關係到軍督大人日後統領雍州的名聲,


    將軍,您當日坑殺兩萬蠻兵,這是霍將軍的命令,而且那兩萬蠻兵確實該殺,這點末將能理解,


    去年俘殺五萬上陵軍士,隻因軍中缺糧,怕時日一久,降卒叛亂影響北地八省戰局,這點末將也懂,


    但這兩萬雍州軍降卒,你是萬萬動不得啊,現下軍中糧草充足,如何能痛下心來對他們下殺手?豈非太過殘忍?


    請將軍務必三思,此事牽係重大,將來如何跟軍督大人交代啊……”


    “婦人之見!”白麒怒喝一聲,將手中文冊重重甩向王郃,起身吼道,“本將軍是一軍主帥,奉命配合軍督大人對雍州展開戰略攻勢,至於其他一切,本將軍一概不管,


    你可還知軍督大人所言?凡是阻擋在我精衛營道路的,無論是人是鬼,皆是阻礙,這兩萬俘兵既然不願意聽從本將軍驅策,那他就是敵人!


    對待敵人,不需要仁慈!”


    王郃被震的啞口無言,隻能麵露難色,拱手重複道:“將軍,末將還是請你務必三思,這些雍州士卒隻要好好教誨,一定願意聽從軍督大人安排的……”


    “夠了,不要再說了!”白麒大步走到王郃跟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本將軍沒有那麽多時間耗費在這種瑣事之上,教誨?那是安撫司的事!


    莫說本將軍麾下現在沒帶安撫司的人來,就算是帶了,也沒功夫去對他們進行狗屁的教誨,兵貴神速你懂不懂?


    我們在這裏要是多耽誤一天,誰能保證來日收複雍州會否多一分阻力,總之,本將軍心意已決,這兩萬降卒今夜必須都得死!”


    話畢,白麒衝帳外大聲咆哮道:“陳將軍!”


    陳午得令立刻進入帳中,拱手說道:“屬下在此,將軍有何吩咐?”


    白麒道:“立刻召集北府軍兄弟到我帳外集合,本將軍有要事宣布!”


    “遵命!”


    陳午得令,幹脆利落的應聲離帳,王郃閉上眼簾,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


    夜色如墨,烏雲遮月,大地之間本該一片肅穆,然而一場罪惡的殺戮卻在這寂靜的夜空之下,悄然展開。


    “放箭~~”


    “颼颼颼~~”


    一聲令下,弓弩嘣弦驚響破空而動,在火光點綴中,密集的寒光化作墜落的點點流星傾瀉而下。


    “噗噗噗噗噗……”


    “呃啊~~”


    俘兵大營之內,淒厲的哀鳴聲應聲而起,尚在沉睡中的雍州降卒,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厄運就此降臨。


    “白麒!你這個人屠!不得好死~”


    最先反應過來的董猇,目欲嗔劣,衝營地外的劊子手,發出了一聲極其不甘的嘶吼聲。


    但很快,半空中一堆密集的箭雨向著他的頭頂貫落……


    “跟他們拚了~”


    “狗日的遠東蠻子,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數波箭雨落下,關押俘兵的大營徹底亂作了一團,他們相互間不停四下亂竄,想要躲開那奪命箭雨的侵襲……


    “殺~”


    “喝~”


    但顯然,已下定決心要致他們與死地的遠東軍根本不會給他們逃脫的機會,隨著陳午一聲令下,結陣而行的北府軍士兵挺著長矛堅盾,緩緩步入營中,將一具具映入眼簾的軀體無情的捅翻在地……


    血光淘天,染紅了半邊夜空,淒慘的嘶嗥聲久久未曾平息……


    白麒立於俘兵營地之外,冷漠的注視著這一切,身邊的王郃麵如死灰,看向白麒的瞳孔裏,透著一絲若隱若現的懼意。


    第一次,王郃發覺,這個平日裏與自己年齡相仿,玩世不恭的同袍手足,竟是那麽的陌生,那麽的可怕,讓自己對他產生了一抹敬畏,揮之不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異界烽火錄貳烽雲再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南的風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南的風雨並收藏異界烽火錄貳烽雲再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