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落葉,沙沙作響,更顯襯夜的寂靜。

    屋外細碎的腳步聲已經消失,小馬知道對方一定也在凝神屏息聆聽屋裏的動靜。

    院子裏的兩個人等了片刻,其中一人說道:“請問屋裏有人嗎?我二人深夜叨擾,實屬無奈,還望能行個方便,我們問幾句話就走。”

    明明來的最少有五個人,卻說是兩個,小馬心道這些人並無半點磊落,恐怕是敵非友了,於是對善緣指指屋後,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準備伺機而動。

    等了半晌沒有動靜,院子裏那兩人便打亮火折子,自行進屋查看,忽聽一人驚唿道:“這裏怎麽有個死人?難道是慕容小姐又遇到了兇險?”

    先前那個聲音說道:“慕容莊主得知小姐遇險,命兄弟們沿途接應,你我一路追尋到此亦不見蹤影。此處並沒有打鬥的痕跡,死者是一箭斃命,也許其他人是追兇手去了。這火堆還是熱的,想來他們走得不遠,我們趕緊追上去,倘若是慕容小姐,還能助她一臂之力。”

    “那就事不宜遲,否則就有負慕容莊主重托了。”

    慕容姑娘聽聞那二人提及自己,又說是受父親所托來接應自己的,一時激動,來不及細想,便衝了出去,小馬想阻止也已經來不及,隻得尾隨出去。

    “到底是些小娃娃,三言兩語就哄出來了。”一個長手長腳的漢子看到小馬三人從側室衝出來,得意的說道。他大約四十來歲,短臉之上顴骨高突,鼻子扁平,一雙眼睛滾圓突出,顯得有些嚇人,聽聲音是第一個說話那人。

    “不管是小娃娃還是老江湖,隻要咱‘通臂猿’袁四哥略施小計,他們還不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另一個漢子說道。他身形肥胖,雙目似豆,一對鋼爪掛在腰際。

    “賀老弟過獎了,這也是你配合得好啊,你‘雲中鶴’賀有禮又豈是浪得虛名。”長手長腳的漢子嘴上這樣說,臉上卻滿是得意之色。

    兩人在那裏互相吹捧,洋洋自得。小馬聽到“通臂猿”、“雲中鶴”的名號,卻是暗暗吃驚,難道那幾個魔頭也到臨安來了?敵暗我明,殊為不利,且把他們激出來再做計較,遂冷笑道:“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兩位既然是‘通臂猴’和‘雲中鳥’,有道是‘五禽出隴,天搖地動’,其它三位‘震山貓’、‘鹿醜娘’、‘黑心熊’想必也來了吧?既然來了何不一起現身?”

    “年輕人何必逞口舌之利,須知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屋後聲音蒼老而陰鷙,話說完,人已躍過屋頂,落在院子裏。此人年屆六旬,身材魁梧,滿臉煞氣,額上皺紋宛若王字,正是“震山虎”虎震山。

    這時又有兩條身影從東西兩側躍落在虎震山身後,左邊的是個黑臉漢子,夜色中五官幾不可辨,袒胸露乳,渾身肌肉猶如鋼造鐵鑄。右邊是一個體態妖嬈,麵相風騷的美婦,緊身衣裳領口大開,露出胸前白花花一片嫩肉,一股胭粉味十丈可聞。二人分別是“摧心熊”熊鐵甲和他婆娘“鹿俏娘”鹿含花。

    小馬猜得沒錯,這五個不速之客便是赫赫有名的“赤嶺五禽”。他們瞪一瞪眼,黑白兩道以及官府衙門都得避一避;跺一跺腳,川隴兩地乃至整個江湖都要抖三抖。

    老大虎震山曾是朝廷六品武官,後因為在朝廷派係鬥爭中失利,不得已落草為寇,在赤嶺上聚集人馬,扯起大旗,當起了山大王。

    後來,相繼有牛角山的熊鐵甲和鹿含花、雷擊嶺的袁大眼以及淺水灘的賀有禮投奔結拜。這幾個本就是獨霸一方的人物,此番一結盟,勢力更是如日中天,黑白兩道無不敬讓三分。

    行商旅客、幫運鏢局凡是從赤嶺經過,均須備上厚禮,散財消災。是以平日裏也不需打家劫舍,光那孝敬上來的金銀珠寶已是堆積如山,享用不盡。

    十年來,五人已經甚少出手,一旦出手便是轟動武林的大案。

    虎震山跨進屋來,目光掃過小馬三人,朗聲說道:“老夫五人從赤嶺而來,本來要去拜會慕容莊主,既然趕巧遇上慕容姑娘,就請一起同行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話麵上冠冕堂皇,然而終究是為慕容姑娘而來。

    小馬冷然道:“我們三人雖然行事不拘禮節,交友也不分三教九流,但到底也還有點講究。”

    鹿含花風騷一笑,說道:“隻不知這位少俠有何講究,可否說給奴家聽聽?讓奴家也學點講究嘛……”語帶三分媚,聲含七分酥,也不管熊鐵甲聽得一張黑臉比墨還要黑幾分。

    小馬見鹿含花如此做作,皺眉道:“我們那點講究就是不與禽畜為伍,所以還是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吧。”

    虎震山目光一冷,說道:“敢這樣跟赤嶺五禽說話的人,不是還沒出生就是已經喂了狗。你能打敗孤魂野鬼算來也有兩下子,若肯跪下磕三個響頭,叫我三聲‘爺爺’,我便饒你不死,由你自行離去。”

    又是一個狂妄自大到以為可以隨意操縱別人生死的家夥。小馬看著虎震山,冷冷道:“你已經是今天第三個對我說這種話的人了。”

    “那便又如何?”

    “之前對我說這種話的人,一個現在躺在了這裏,一個怕是永遠離開中原了。”小馬說的自然是屠斷和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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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知小輩,你當老夫跟他們一樣是廢物嗎?”虎震山臉上漸顯怒容,“老夫今天不教訓一下你,你也不知道馬王爺長幾隻眼。老夫再問你一次,這頭你磕還是不磕?”

    小馬正視著虎震山,說道:“恐怕你要失望了。”

    “好,好,好得很。”虎震山怒極而笑,“老夫今天就替閻王爺收了你。”語聲未落,人已欺身近前,右手屈指成爪,直取小馬咽喉。

    小馬自小在特殊訓練中長大,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著機警,如今虎震山突然發難,他早有防備,當下左手扣向虎震山右手脈門,同時跨步錯身,右手握拳襲向他脅下軟骨。

    虎震山一招失利,不由“噫”一聲,似頗覺意外,急速轉身繞至小馬身側,攻勢不減,分擊脊椎和腰眼。拳風淩厲,勢沉力猛,一套虎形拳施展開來,如餓虎撲食,威勢驚人。一時之間,鬥得難分難解。

    鹿含花嬌笑著向善緣拋了個媚眼,說道:“小師父,你不在廟裏吃齋念佛,在這裏湊什麽熱鬧呀?”

    “阿彌陀佛,和尚我最愛湊熱鬧了,今晚飛禽走獸都來了,如此場麵我怎能錯過。”善緣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對鹿含花的媚態視而不見。

    “熱鬧有啥好看的,奴家身上可是藏著寶貝,小師父要不要長長見識呀……”鹿含花水蛇腰一扭,便往善緣貼過來,藏於掌中的短刃寒芒閃動。

    “妖婦,吃和尚一拳。”善緣怒喝一聲,一拳砸向鹿含花麵門。

    鹿含花擰身退後,朝熊鐵甲吼道:“蠢熊,你是死的嗎?還不動手?”

    熊鐵甲嗷叫一聲,掄起一雙鐵拳撲向善緣。善緣也不退避,舉拳便打。霎時拳影重重,怒吼連連。

    熊鐵甲平時寡言少語,笨頭笨腦的,武功施展起來卻是大開大合,氣勢驚人,一身銅皮鐵骨更是經得起千捶百打。也虧得是善緣天賦異稟,一身本領,才把他牽製住。

    本來善緣還能稍占上風,但鹿含花手中一把軟劍靈動飄忽,變化萬千,與熊鐵甲剛柔並濟,互相策應,更時不時在善緣身邊搔首弄姿,說些風言浪語,搞得善緣甚是尷尬。分心之餘,功夫自然打了折扣,因而並不能將二人拿下。

    慕容姑娘因自己剛才一時大意,誤信袁大眼與賀有禮的話而暴露了行蹤,心中實是悔恨難當,眼見雙方動手,當下便挺劍朝二人刺去。

    袁大眼手持單刀,三十六路“天猿刀法”如行雲流水般施展開來,頃刻間已拆擋了七八招。賀有禮體態肥胖,身手卻是異常靈活,忽左忽右,閃躍騰挪,手中鋼爪始終不離慕容姑娘身上要穴。二人配合默契,把她困在其中,左右突圍不得。

    茅屋本不算小,但七八個人鬥在一起,卻是多有製約,施展不開。小馬三人也顧不得分誰對付誰,打鬥中哪個欺近身旁,刀劍拳腳就往哪個身上招唿。

    滿屋子刀光劍影,拳風掌勁,一場混戰直殺得風雲變色、星月無光。

    樹林裏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步伐訓練有素,行動迅速,往茅屋逼近,聽那陣勢,最少也有四五十人。

    片刻之後這批人便已出現在茅屋前,領頭的黑衣人一揮手,數十個人在昏暗中四散開來,在距離十丈以外把整座茅屋包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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