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明此時傷勢不輕,靈力翻湧無法調集,手中拳勢比之前弱了何止分毫?但他欺勿吉心屬混沌,呆傻憨厚,必然看不出自己指縫中所夾的毒針,即便是其同伴出聲提醒,那也算自己占的上風,到時將毒針收入袖中便可毀滅證據,更可以對方相幫為名逼迫其認輸。

    “要是中了我的毒針,嘿嘿……這針上喂了一十二種奇毒,讓你轉瞬化為血水!”

    寧楓旁觀者清,自是知道這法明和尚的想法,神識牢牢鎖定其指間毒針,暗暗冷笑。

    法明乃是慈恩寺棄徒,所修者乃是聖僧玄奘從天竺取來的大道三十五部真經,雖隻是皮毛,但法相*,已初具其形,此時便是受了重傷,卻仍是一股強大氣勢透體而出。

    勿吉荒外之人,哪裏見過正宗佛法,此時不由暗暗驚奇,還以為對方真是使出了最強一招,當下催動渾身靈力,奮力使出。他雖神智愚蒙,但平日修習靈力最是執著,根基尤為紮實,此時全力之下,更是周身縈繞質樸靈光,便如巨石一般。

    法明嘴角冷笑,他針上所喂的均是劇毒,越是靈力強盛之人,發作越是迅速。後方薛懷義、摩羅什等人見這渤海公主侍衛將要喪命當場,不僅無絲毫阻攔,反而是對視陰笑,視若尋常。

    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寧楓神識凝至極致,聚成一點直射那細小之極的毒針而去,心念一動,手中無形氣劍倏然飛出。隻聽得啊的一聲慘叫,法明被勿吉強大的靈力所震,轟然飛至十數丈之外,口中鮮血狂噴,骨骼移位,已然是暈了過去。

    誰也沒有瞧見,一道微弱的青黑光芒轉折激飛,沒入薛懷義身旁的一名僧人體內。

    勿吉本是使足了全力,卻萬沒料到對方如此不堪,一時有些愕然,良久才迴頭道:“將軍,他怎麽了?是我用的力氣太大了麽?”

    乞羽比及見勿吉神色如常,微微詫異,隻是厲聲道:“勿吉,別講話,快封住經脈!”

    薛懷義聞言哈哈大笑,也不管法明的生死,上前一步道:“乞羽將軍,此時認輸,或許還可救得你麾下這勇士一命。”

    渤海眾人見將軍神情凝重,而對方麵色得意,又是驚慌又是疑惑,還以為這些中原人將要使什麽妖法,紛紛圍在一起護住公主的轎子。

    寧楓見這鄂國公不學無術,卻作一寺之住持,心中鄙夷之極,雙眼看著那名中了毒針的僧人,暗道:“一、二、三,倒!”

    那僧人正自起哄,突覺渾身痛麻難耐,六感全失,尚未來得及叫出聲響便全身鼓脹變形,轉瞬化為一灘膿血,隻剩下一領袈裟層疊在地,沾滿血汙,腥臭難聞。

    勿吉見此情形,大叫:“這就是天朝的‘隔山打牛’的功夫麽?果然厲害!”

    薛懷義聽得身後眾僧驚叫,急忙迴頭看去,一見之下頓時驚詫莫名,疑惑萬分,心中更是大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護國僧人下毒!”

    乞羽比及心思一動,便知是那傳音高人所為,後怕之餘暗暗感激。他走上前來,躬身道:“國公大人,我渤海國雖屬荒外之地,但臣民皆行事磊落,從不用毒,大人可勿要冤枉了我們!”

    薛懷義大叫:“冤枉?難道是我的弟子自己服毒來構陷你們麽?簡直放肆之極,來人,將這些蠻夷之輩拿下!”其話音一落,數十名身著袈裟的僧人團團圍了上來,手中金杖閃閃發光。

    渤海國眾侍衛大驚失色,紛紛叫道:“將軍,怎麽辦?”乞羽比及眉頭擰起,一旁勿吉終於看出對方不懷好意,轟然躍至前方:“公主不要怕,讓勿吉守護你!”

    寧楓於暗處大叫不好,心道:“糟糕,這般反而是害了渤海眾人了!”

    薛懷義得武皇寵幸多年,又任白馬寺住持,麾下年輕僧人達千人,平日裏作威作福,魚肉百姓。再加上其曾征伐突厥,更是看不起蠻夷之國,是以此刻大失麵子,怒極之下,不顧天朝大度威儀,竟是想將渤海眾人拿下。

    朱雀街上的百姓商戶盡皆嚇得麵容失色,各家緊閉門戶,不敢再看,生怕惹禍上身。

    渤海眾圍在乞羽比及和物吉身後,個個雙拳緊握,怒目相向。乞羽比及麵色慘白,他身為渤海大將軍,身經百戰,卻從未見過這等跋扈無恥之人,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迴應。

    突聞僧人之中傳來一聲:“國公大人,且慢!”

    薛懷義見竟有人阻攔,麵色不悅,迴頭看去,原來是吐蕃國師摩羅什,他冷哼一聲,疑問道:“國師有何高見?”

    摩羅什朝寧楓所在的客棧閣樓瞥了一眼,隨後微笑道:“國公大人,在下此前接到武皇陛下通知,這次邀請番國使臣前來長安乃是舉行上元節大典,祭祀天地,若是此刻為難渤海公主,略有些不妥。”

    摩羅什身為吐蕃國師,已多次呈送厚禮於薛懷義,欲攀援勾結。他在吐蕃之時便已聞聽武皇之名,知曉其乃是天下少有的女中聖主,雄才大略,若薛懷義因此事觸怒武皇,不僅他送出的國之大禮付諸東流,更是平白失了一個盟友。

    薛懷義聞言一怔,想到武皇的威儀,不由怒火漸滅。他侍奉多年,已經漸漸失去了寵幸,斷不能因一時怒氣而葬送了地位。不過此番於大庭廣眾之下連失三位徒子徒孫,他顏麵全失,又豈能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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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羅什自是知曉其想法,雙手合十,道聲佛號:“公主既擔心國公大人難以守護重寶,那老衲便讓公主見識一下吐蕃密宗的無邊佛法!”說罷雙目閃爍,周身寶光流轉,令人一見便生仰慕之意。

    乞羽比及早聞聽吐蕃國佛門密宗之名,更知國師乃是天下少有的高手,當下驚容更甚,道:“國師……”

    薛懷義哈哈一笑,打斷其言:“乞羽將軍,國師將與本座同行,研究佛法,自也會擔護寶之責!”

    乞羽比及再無推辭之言,麵色凝重,他渤海國人雖擅征戰狩獵,但不過是憑借身姿迅捷、天生力量,哪裏能敵得過這等精通佛法的高手?他叫住躍躍欲試的勿吉,歎了口氣,便欲親自出戰。

    此時寧楓藏於客棧閣樓之上,將一切盡收眼底。他心中焦怒擔憂,突覺微風一動,轉頭看去,不知何時宮雨兒已經站在身側,嫣然微笑,俏麵之上帶著一絲惺忪,顯是剛睡醒不久。

    見其疑惑的眼神,寧楓趕緊傳音告知詳情,宮雨兒聞之也是怒容陡起,妙眸圓睜。兩人商議之下,便打定要教訓一下囂張蠻橫的鄂國公和白馬寺眾僧。

    此時眾人盡皆合攏於渤海眾侍衛之前,一時對峙,隻等薛懷義一聲令下便欲拿人。

    寧楓避開眾人目光,看準時機,借著客棧簷角欄杆的庇護,禦使九宮洞天步閃電般沒入渤海公主的飛鷹小轎之中。他撩開軟絲玉簾進入,轎中各處瞬間映入神識,但見空間頗為寬大,地上鋪著鬆軟的白貂皮,左右各立有幾名侍女,中央毛毯座椅上卻端坐著一名綠衣少女,衣著華貴,豐潤美顏,氣質脫俗,應當便是渤海國公主。

    此刻侍女們正驚慌顫抖,突見有人闖入,不自禁的“啊”地叫出聲來。寧楓大驚,閃電般指尖射出軟綿勁氣,將眾女的啞穴封住,令其不能出聲。

    不想這些侍女本就精神緊張,心思繃緊,以寧楓的疾速手法竟還是晚了一步,轎外的渤海侍衛聞得驚叫紛紛大震,還以為是天朝這些僧人趁機從後偷襲,紛紛圍了上來,疾問:“公主殿下?”

    前方的薛懷義見狀更是哈哈大笑,道:“公主可是貴體抱恙麽?要不要本座進轎幫公主檢查一番?”白馬寺眾僧頓時哄聲大作,*不絕於耳,唯有吐蕃國師口頌佛號,周身閃耀淡淡金光。

    寧楓暗道糟糕,急忙傳音對綠衣少女安撫道:“公主殿下,莫要害怕,我是來幫助您的,麻煩先讓你的手下讓開,不要令人生疑。”

    少女眨著一雙淡褐色的大眼睛,雖略有慌亂驚懼,但卻仍掩飾不住周身的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之氣,她麵色稍定,上下打量的寧楓,滿是疑惑之色。

    寧楓疑惑,暗想:“難道她聽不懂中原語言麽?”心中不由大急,正思索對策之時卻已見少女緩緩點點頭。

    此時渤海數名侍衛已經走至轎邊跪下,高聲請見。

    寧楓伸手解開其穴位,紫衣公主正了正身形,對這轎外眾人道:“我沒事,你們退下吧。”侍衛齊聲應答,隨即又退至乞羽比及身旁。

    此時薛懷義早已不耐,口中大叫:“公主的侍衛如此不中用,還是將欲要獻給武皇的寶物交給本座,不然如此下去,被宵小之輩有機可趁就不好了!”

    轎中眾女穴位皆被解開,侍女們慌亂之色稍緩,卻仍是擠作一團,遠遠地看著寧楓,唯有渤海公主美眸閃動,疑惑問道:“你……你是何人?”

    寧楓來不及解釋,隻是微微一笑:“我隻是一路人,眼見這些僧眾欺人太甚,是以想要出手一助而已。”

    公主一雙秋水雙眸灼灼閃爍,滿臉狐疑之色,她也知薛懷義乃是武皇麵首,權傾朝野,哪個路人這般膽大,會招惹這等跋扈猖狂的鄂國公。

    她驚疑之色一閃而逝,也不追問,便微笑道:“那便有勞公子了!”

    前方乞羽比及內心一橫,對身後侍衛道:“守護好公主!”隨即踏步上前,便欲親自出戰。

    摩羅什麵容不改,合十雙手突然發下,橫練為掌,其上光華閃爍,隱隱有裂空之聲,便是遠及數十丈也能感受那驚人的氣勢,一時白馬寺眾僧畏懼靠後,而渤海侍衛更是驚慌失措,口中大叫:“將軍,我們跟他們拚了!”

    乞羽比及雖修為疏淺,但見慣生死,氣勢竟是絲毫不弱,緩緩向前。

    摩羅什冷笑,正欲一掌將其擊斃,忽聽那白鷹小轎中傳來一聲悅耳清脆之音。

    “乞羽將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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