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將近一個月的忙活使麗君有點吃不消:人員的安排、服裝的設計、裁樣、上布料、另料、跟車送貨、指揮勞動等等。幾乎使麗君沒有了白天黑夜的概念。這還不算,時常因此被她忽略的王軍好像對她冷漠了,跟趙玲她們親近起來,聽侯豔說他跟鄒濤還在一起喝過酒。世傑告訴她說,二o三和韓東要消他,說換個人開車行不?為此那天二o三和韓東被麗君叫到辦公室責問到底為啥,二o三說看著鄧世傑就想吐,而且他還老跟鄒濤在一起混。麗君當時忙得焦頭爛額心煩意亂,大發雷霆地一拍桌子:“哼!你看世傑想吐?我看著順眼!他也是我廠的員工,他跟姓鄒的在一起混能怎地?你也可以跟鄒濤在一起,以後你們再難為世傑試試”!韓東一出門舌頭就吐了出來,二o三也一縮脖。他們從未見麗君發這麽大的火,也難怪,麗君這個月沒來月經,她懊惱自己是不是懷孕了。那天以後王軍對她就明顯若既若離,跟趙玲、孫倩走得近了,而且開心地嘻嘻哈哈好像故意笑給她聽。

    王軍確實跟鄒濤在一起喝過酒,那是二o三、韓東被麗君訓斥的當天晚上,當時除了趙玲、孫倩、李素晴、蘭桂珍、付小雲五人外,還有跟鄒濤一起來的一位三十多歲的很標致的女子,眾人都叫她龐姐。龐姐緊挨王軍坐著,對他極熱情,頻頻勸酒,時而不經意地把手按在他大腿上。鄒濤對王軍相當恭敬,遞煙時中間隻隔著龐姐他也站了起來。酒不醉人人自醉,王軍煙酒全來很快進入朦朧狀態,王軍頭一次喝白酒,僅三盅就臉耳發熱。

    “王哥,換啤的吧”,付小雲坐在他對麵關切地說:“你臉紅得厲害”。龐姐瞪了她一眼。

    王軍興致正高接過話說:“我臉紅,還能紅哪去?四大紅才紅呢”。龐姐眼睛一下亮了,明知故問:“什麽四大紅?”趙玲等人對這有所耳聞好奇地望著他。王軍得意地清下嗓子說:“廟的門、殺豬的盆、姑娘的嘴唇、火燒雲”。眾人聽罷笑聲頓起,龐姐意猶未盡,她以為是葷的呢,之後在她巧妙的探問下王軍又說了四大粗、四大費勁等等。

    天完全黑下來,鄒濤偷看一下表估計此時學校大門早已上鎖了。王軍是麵笑心苦,他預感到有世傑在他和麗君肯定不能有好結果。麗君安排他給服裝點數打捆(十套一捆),送貨是世傑和麗君自己,都是上半夜出發,先送沈陽五愛鄭大哥那裏,後直接去西柳林美月那。半夜走,誰知道孤男寡女都幹些什麽,王軍已打聽到世傑是半個蒙古人。我天!他迴想起在山洞裏麗君曾說:“你要是蒙古人多好”。當時也沒對他許諾什麽。二o三、韓東是受王軍指使威脅世傑的,卻被麗君怒斥一頓,這麽護著世傑,還不加掩飾說看他順眼。王軍猛地把一滿盅酒灌進肚裏,失去知覺。王軍第二天沒出工麗君竟然沒發現,他的活是二o三一個頂倆幹的,麗君實在無暇顧及王軍,連說話機會都很少,送了二十天的貨共一千五多套,銷售相當順。鄭大哥和林美月一個勁要求加量,特別是五六歲的童裝,本來預計九月一日開業,現在看來根本不用,若再加量人手還得增加,初步勝利的喜悅使麗君有時間注意王軍了。

    王軍、侯豔等人走了。麗君進入一車間,抱著雙臂來迴踱著步,終於輕閑一會兒了,可腦子裏仍亂七八糟,一會兒是樂觀的前景,一會兒是王軍讓她時而感到陌生的眼神,一會兒是氣質非凡的世傑那迷人的笑臉,一段一段像破碎的夢境交替出現。

    門一開,王軍、侯豔走了進來,啤酒、炒菜擺在桌上。侯豔一進來就笑著說:“這個二o三讓我踢一腳,什麽好事兒都找不著他,大夥都埋汰他,他說不是躲是來先看看飯菜做好沒,真是……” 麗君笑著看著她沒接茬,侯豔禮讓一下知趣地走了。王軍把啤酒啟開說:“麗君姐,對瓶喝吧”。把飯菜擺好,凳子也挪過來,做這些時眼睛沒看麗君。麗君不認識似地細細打量他,好像這一個來月第一次見到他,若以前沒人時王軍總想抱她吻她,如今——

    男人女人都一樣,若是處子對情欲都好克製,一旦嚐了禁果再想罷手幾乎難似登天。尤其是青春期的年輕人,麗君也是人,她骨子裏是喜歡享受的,在她的辦公室裏已經買了一台十四寸的彩電和錄音機,她還要安電話,被侯豔、鳳姐一致否決了,理由是天天能見到客戶,而且傳達室裏有電話,麗君不僅在物質上精神上想享受,在肉體上也想享受,但是她清楚目前什麽更重要,那就是事業,確切地說就是多掙錢,她還不知道事業和愛情有時可以雙豐收。她夢中無數次重現和王軍銷魂的情景和感覺,但很快被母親威嚴的麵孔所代替,她母親不隻幾次流露要她嫁給蒙古人,而世傑正合適,麗君心裏有點喜歡世傑,隻是和他單獨在一起沒有跟王軍在一起的那種激情,就像鄭大哥麵對麗君、侯豔一樣,雖然她們都比閆萌美麗。連續多日的勞累和半夜送貨麗君通常在車上就睡著了,既使正放著歌曲嗑睡蟲總占上風。迴來時則麗君開車世傑睡覺,剛開始是慢慢開,後來越開越快,麗君見一閃而過的樹木和風馳電掣的速度帶來的刺激常大喊:“太棒了!這才是我要的!”世傑暗暗叫苦,因為無證駕車一但被交警抓住不但罰款還得拘留,但是麗君的要求世傑無不應允,還好每次迴來都是早晨五六點鍾,沒有交警執勤。近幾天麗君從萬事開頭難的手忙腳亂中解放出來,生意漸漸走入正軌,她也有時間把目光多放在王軍身上,王軍才是她內心深處愛著的,這不僅僅是男女間的愛,還有姐姐對弟弟的愛,再說他們已有夫妻之實。麗君是狗記性,說過的話轉身就可能忘了,訓斥二o三、韓東的話也馬上忘了,她不知道這不經意說出的“我看世傑順眼”這句話對王軍的打擊有多大,王軍在世傑麵前本來就自卑,再加上麗君這句話,他一下子垮了。痛苦和絕望使他走向“敵人”鄒濤那邊,希望自己的痛苦能在“敵人”的打擊中得到解脫,其中不乏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剛才放二提腳誰都看出來麗君在護著他,而且是當著眾人的麵,當然也是當著世傑的麵護著他,這在半個多月裏是首次,就好像陰雨連綿了半個月,太陽突然出來了,萬道金光驅散了烏雲,人不禁“啊”地一聲,心也像打開了一扇窗戶開朗起來。王軍的心也陡然升起了希望,看來是自己把事情看重了,可是——他後悔那天喝醉了,那天晚上——天!

    麗君陡覺一陣酸楚,麵前的王軍沒有了往日的幽默、朝氣、活潑,整個人像被灰霧籠罩著,人也消瘦了,她喜歡捏的下頜也比以前尖了。王軍坐在凳上慢慢轉向她,這是一個月來第一次僅他兩人放鬆地在一起,對視著。王軍此時的眼神、神態就像在外麵受了委屈的小弟弟或孩子,跑迴來找姐姐或母親尋求庇護和安慰,又像是失蹤了多日的小狗曆盡千辛萬苦地跑迴來,帶著委屈和忠誠來到主人麵前,希望主人能抱抱自己不要責打自己。此時的王軍就是這個樣子,隻是出奇地冷靜甚至是冷漠,眼睛的深處還多了一種痛苦,就像笑娟望王軍時眼睛深處有時也帶有的那種痛苦,這痛苦中還摻雜著絕望和悔恨。相愛的人之間心靈是相通的,何況心靈之窗正對視著。麗君此時百感交集,就好像拾到一件寶貝,仔細一看原來是自己丟失的。那種莫名的激情又在體內燃燒起來,雙腳不由自主地移向王軍,一種類似母性的東西驅使她將他的頭抱在胸前愛撫著。王軍哆嗦一下也將麗君緊緊摟住,喉中哽咽一聲,越來越緊地摟著她,很快地又慢慢放開她,雙手輕輕推她。麗君一片柔情,一股股衝動使她的奶子漲得厲害,她後悔當初在山洞裏不該說“這是最後一次”的話,多不吉利?她暈暈乎乎想告訴他自己可能懷孕了,正在這時感覺到王軍在推自己,她猛然驚醒,體內的火焰驀然熄滅。“他在推我”,麗君感覺受到侮辱,微眯的丹鳳眼睜大了,她狠掇王軍一下跳開,怒視著他:“王軍,你變了”。她不明白他怎麽變成這個樣子,她承認自己這段時期冷落忽視了他。

    “麗君姐,我……”王軍的臉上有兩種東西在爭鬥,良久爭鬥停止了,臉色漸漸好看起來,表情也生動了。麗君奇怪:真是小孩臉兒說變就變。

    “麗君姐!”這一聲是跟笑容一起出來的:“我哪變了?菜快涼了”。

    “別打岔!你剛才推我幹嘛?”麗君叉著腰咄咄逼人地盯著他。

    “麗君姐,嘻嘻”,王軍嘻笑著跳向她:“還說呢,你差點兒把我悶死”。

    “我……” 麗君羞得麵紅耳赤,伸手要掐他,王軍卻將她抱住啄住她的嘴唇吻了起來,麗君伸出的手也變成摟抱,窗外白影閃了一下他們沒有發覺。

    兩人吃罷飯,王軍隨麗君來到她的辦公室。

    “麗君姐,以後還是我跟車送貨吧”,王軍在麗君的床上坐下來說。昨晚是胡連舉替麗君送貨,她用不著睡覺休息,難得有空和王軍說會兒話。麗君明白王軍的心思,這些天小母狗們望風捕影製造的風言風語她也略有耳聞,說她跟世傑如何如何在車裏打滾,說得有鼻子有眼,這些話無疑都鑽進了王軍的耳朵。麗君被世傑征服過,但僅被他擁抱了幾秒鍾,在他要吻她時,麗君頓感惡心推開了他,並警告他以後不許這樣。

    “不行,王軍”,麗君緊挨他坐下來,一隻手放在他的後脖頸上掐弄著,耐心地說:“有些事必須跟客戶當麵說清,有的涉及到裁剪技術問題,有的衣服有點兒小毛病拿迴來改不值得,或改不了,就得削價處理,削去多錢這個主你怎麽做?我現在還正學開車,開車挺好玩,再說剛睡一會兒就得起來送貨這是辛苦活兒”。

    “那我也跟著去”。王軍固執地說。

    咯咯咯……麗君笑著撞他肩旁捏他下頜一下站了起來:“王軍,別耍孩子性了,現在正缺人手……”

    “哎對了!”王軍一拍巴掌說:“付小雲、李素晴、蘭桂珍她們還要來呢,讓我跟你說一說。”一提她們麗君想起來王軍有一次一夜未歸,正是跟鄒濤、趙玲等人喝酒那天,他上哪了?好像從那天開始他的眼神才陌生起來,她想問這事,一見王軍好不容易才高興起來又於心不忍,她感到很不舒服,別扭。麗君久久未接話王軍繼續說:“趙玲、孫倩不來,石老師跟老仗人上深圳不知幹啥去了,可能是做啥買賣,趙玲代替他任講師孫倩任輔導”。

    麗君說:“來就來吧,用誰都一樣,況且用人必須是這學校畢業生優先,這是合同中規定的,哎?” 麗君神情異樣地走到王軍跟前掀開右衣領,一圈好看的微紅印記顯在肩上。“咋整的?” 麗君輕輕摸著,很親昵自然。王軍扭頭看了一眼笑了,笑得很含蓄。“嗯?……” 麗君仔細一看臉一下通紅起來,心也突突跳個不停。王軍黯然神往潸然淚下。那圈麗君咬的紅印是他們相愛的明證啊!

    第二天,第三天,王軍跟隨麗君世傑送貨,此後王軍單獨跟車,麗君一星期去一次。鄭大哥和林美月都在市場的其他位置又買下床號,雇人銷售服裝,這樣一來銷量更大了,還好現在已經都是成手了。付小雲、李素晴、蘭桂珍也加入服裝廠,撫順市內各大商場的服裝商販也聞風而來,紛紛訂貨要求送貨上門。開了一夜車白天再給市區送貨,世傑一個人吃不消了,這時老本溪自告奮勇要求開車送貨,並亮出駕駛證,二o三一見瞪大了眼睛:“老本溪有內秀啊”。韓東說:“老本溪真是麻袋片擦屁股——還真露一手”。麗君、世傑跟車,老本溪開車送了一圈貨就定了下來,市區由老本溪送,縫紉機的修理和保養仍由他兼職。

    麗君現在是日進鬥金,三、四歲的童裝每套純利三元,五至七歲童裝每套純利四至五元,滿負荷工作每天加工一千二三百套仍供不應求,中、高班學員也拿布料實習,平均每天能增加三四十套,這樣算來每天收入不低於四仟五佰元,當然這是保密的。電話還是安了進來,以便市區商販定貨,此外老史頭一個勁嚷嚷:腿都跑細了。況且沒有電話實在不像廠子樣。鳳姐主抓生產,她在服裝廠工作多年,懂得流水線作業,侯豔主抓現金收支,以前還能在車間走動安排活兒,現在大部分時間是坐在辦公室守電話,下午來電話的更多,她更得坐在那裏。麗君指揮所有勞動環節,人員調動,思夢和丁嵐任她的付手,監督勞動,傳達任務,麗君外出時思夢代行她的職責。這些男孩女孩很能吃苦,都不甘落後,知道貨供不應求就自發比賽看誰任務完成的多、快、好。他們心裏都有個信念,就是麗君說的:要自強自立,證明自己的人生價值和成為優秀的人。

    麗君和王軍親吻的場麵被世傑看到了,他不明白與王軍相比差在哪裏,麗君愛他什麽。自己可是醫學本科生啊,如今屈身給她當送貨郎,難道自己的心她不懂?世傑還不知道“愛情是兩顆心相互撞擊所產生的火焰,與金錢、地位、容貌無關。”誠然,擁有金錢和地位也可以獲得對方的歡心,但由此得來的愛情是不純的,它必然會隨著金錢和地位的變化而動搖,絕對經不住時間的考驗,根本沒有相濡以沫、生死與共可言。麗君肯定是被王軍暫時迷惑了。世傑這樣想,好吧,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麗君一天不嫁我就等。世傑已情迷心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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