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黨城已被撞得鬆鬆垮垮的城門被推開, 葉長青就帶領將士們往城內衝去, 等到人數盡數撤入城內後,葉長青就見那姑娘和王大成也在其中,三人對視一眼,就互相踏馬聚攏過來, 最激動的還是王大成,原本都做好了與上黨城共存亡的準備, 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跟這世上的唯一兄弟好好告別,卻沒想到就在生死關頭的最後一刻, 葉長青盡然帶著人來解救他了, 沒有人知道當他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看見他舉刀衝氣勢凜凜衝過來的模樣,他的內心有多麽激動,多麽慶幸,雖然沒過多久,局麵照常恢複了三月前死守上黨城時的局麵, 但他覺得即使是這樣,能與好兄弟共患難、生死與共,他這一生便是值得了。


    “長青, 沒想到來的是你?”王大成激動差點勒不住韁繩就撞到了葉長青。


    “你在這裏, 我怎麽可以不來?”葉長青隻是簡單的一句話, 就令王大成的眼睛紅了起來。


    葉長青也是有所感觸,當在薊州聽說王大成以一己之力守住了上黨城時, 他有多自豪, 多榮幸, 就有多擔心,多難過,上黨城豈是那麽好守的,他怕自此以後他們就是天人永別了,還好最後還能再見一麵,就算要埋骨上黨,能與這輩子的好兄弟葬在一起,也算是一種成全了。


    看到兩人的眼睛都有點紅紅的,蔣韌秋忍不住出聲打斷道:“葉總兵,現下大敵當前,我們還是先上城樓看看情況,這上黨還能守多久?”


    葉長青就看了一眼鎮定異常的蔣韌秋,雖然大敵當前,他的眼裏卻沒有一絲的驚慌,很有一種大將的風度,然而此時的她卻像是沒有認出葉長青來似的。


    王大成見葉長青打量蔣韌秋,於是連忙介紹道:“這位是蔣侯爺。”


    葉長青在心裏吐槽長樂侯的爵位,隻是此時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調侃,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就對蔣韌秋道:“蔣姑娘,先請。”


    他總覺得叫侯爺怪怪的,還是叫蔣姑娘比較好聽,蔣韌秋也沒有和他計較稱唿的問題,而是三人一起上了城樓,放眼望去,就匈奴人又在使用同樣的招數,用長而重的樹幹猛烈的撞擊著城門。


    “照這樣的撞法,不出明日,上黨城便可破。”王大成說道,算是迴答了之前蔣韌秋的提問。


    “城內的□□、石器、火箭還有多少?”葉長青也明白這樣什麽都不做,縮在城內不是個辦法。


    蔣韌秋沒有說話,倒是王大成猶豫一瞬終是無奈的說道:“已經全部消耗完了。”


    葉長青…那這種情況退入城內來了,仿佛也沒什麽用,反而匈奴人如果撞破城門衝了進來,他們反而成了甕中捉鱉,更不好防守了。


    “城內的百姓呢?”


    “能遷移的基本都遷走了。”王大成道。


    “那就好。”葉長青才微微放心。


    “但是我們還有兩桶煤油。”這大概是他們唯一剩下與匈奴人作戰的資本了,蔣韌秋看著葉長青說道,期待著從他臉上看見有一絲解救上黨城的希望。


    那就是他們隻剩下火的意思了,葉長青看著蔣韌秋期待的眼神,卻隻能轉無奈的轉過頭去,看向將軍摟下的甕城,什麽都沒有了,上黨城早已被圍困了三月之久,此時早已是彈盡糧絕了,七萬匈奴人早已將上黨城圍了個水泄不通,不說他們能攻進來如何,即使他們攻不進來,沒有糧草,恐怕他們也是熬不過三天的。


    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葉長青一陣絕望的抬頭看著烏黑的天空,今夜的天氣也是很怪,居然看不見一顆星星,看不見一絲光亮,就像是此刻的大順軍隊麵臨的孤立和絕望,找不到一絲突破的口子,朝廷派出的薊州援軍剛到,就麵臨著這樣的局麵,半月之內不會再有援軍來了,因此他們隻能靠自己,如果沒有解決的辦法,他們所有人都將會死在這裏。


    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都是家裏的頂梁柱,是大順朝的勇士,他們不該就這樣死在匈奴人的屠刀之下,他想要他們活著,想讓那些曾經和他身經百戰的戰士們都能活著走出這坐上黨城,他要救他們,他不能讓他們死。


    夜晚的邊城風兒越來越大,一陣陣的吹來,吹亂空氣中的血腥味四處蔓延,像是在用鮮血祭奠這一場無風而起的戰事。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風兒大了,城外鋪天蓋地的打殺聲,攻城聲終於停了下來,王大成已經帶著人下去檢查城門的修繕情況了,夜幕之下,隻有葉長青和蔣韌秋兩人孤寂、挺直的身影立在上頭。


    “你怕死嗎?”葉長青看著漆黑的天空,眼神空洞。


    “死有什麽好怕的?” 蔣韌秋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為何要來上黨城?活著不好嗎?”葉長青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想讓每一個人都好好活著。


    “為何來上黨城?” 蔣韌秋卻是輕笑了一聲,那是一聲寂寥到骨子裏的笑聲。


    “我父親離世的時候,曾經流著淚和我說,阿秋啊,若有一日你還有一絲的力氣,千萬不要放棄大順的百姓,因為如今這世道,他們除了我們蔣家,再無人可靠了。”


    “我也想繼承父親的衣缽守護他們,然而先帝沒有給我機會,把我當嬌小姐養著,新帝也沒有給我機會,雖然封了個侯爺給我,可是那又有什麽用?我這個空頭侯爺,在上黨城危急的時候,卻隻能孤身一人而來,卻仍是救不了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


    說到最後,蔣韌秋的聲音越來越冷,越來越輕,仿佛是把所有的情緒都壓在了胸口,如鯁在喉。


    而葉長青早已被定國公和蔣韌秋的精神感動的莫名,這才是一軍之統帥的仁義,這才是蔣家軍的英魂,上戰場可以殺人不見血,下了戰場也可以愛民如子,皇家人不如他們良多。


    “可是我還不想死,不想讓這些保家衛國的戰士們就這樣死了,我想活著帶他們出去,看見天下海晏清平,看他們娶妻生子,看他們天倫老去。”葉長青述說道。


    “人總有一死啊!” 蔣韌秋的聲音說不出的涼薄,仿佛她從未把自己的命當一迴事。


    死亡麵前,人都是有眷戀的,葉長青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冷靜的出奇的女子,忍不住轉過身來看著她道:“雖然我們最終都會死,然而假如是明日我們就見不到東邊升起的太陽了,難道蔣姑娘的心裏就沒有什麽遺憾的事嗎?”


    蔣韌秋猛然就抬起了頭,看著麵前模糊的身影,然而他的的眼睛卻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透過那一層層氣泡,她仿佛看見了那個在鏡湖前笨手笨腳給她戴花的少年,她的心莫名的一陣柔軟,像是有什麽撞擊劃過。


    “如果我這一生還有什麽遺憾的,那唯一遺憾的就是二十幾歲的老姑娘了還沒有嚐過少年的滋味。”說完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勢,抱住了葉長青的頭顱,吻住了他的嘴唇。


    葉長青一驚,心髒一下一下的跳著,臉色發燙,他不明白蔣韌秋為何會這樣,是心悅他呢?還是隻是在死前盡興一迴,他想推開她,然而手剛放到她的身上,就被她握住了,緊緊的箍在了懷裏,涼涼的嘴唇還依然流連在他的唇部,似是非常享受。


    “別動!”見葉長青還在掙紮,她幹脆一用力就將葉長青的雙手反剪在身後,更加用力的親吻他,他的唇很柔軟,她很喜歡!


    葉長青覺得他有一種被人霸王硬上弓的感覺,做了幾輩子的男人,從來都是他主動,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用強的的,然而蔣韌秋雖然捉緊他雙手的力氣很大,但是親吻卻是很溫柔的,葉長青竟然不討厭,他幹脆閉上了眼睛,享受著她笨拙而又稚嫩的輕吻。


    然而蔣韌秋卻一直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葉長青實在忍不住,他也是個男人啊,反手就掙脫了蔣韌秋的鉗製,一用力就將她緊緊擁在了懷裏,認真的親吻了一會兒,在艱難的抽身後附在她的耳邊,低喘著氣息道:


    “阿秋,如果明天我們還能活著,我救娶你。”


    蔣韌秋沒有說話,隻是更緊的抱住了他,像刺蝟一樣緊緊的依偎在了他的懷裏,心裏像是有甘冽的清泉流過,一邊是苦澀,一邊是甜蜜。


    她開始懼怕死亡,她開始期望能活下來的日子。


    不管昨夜兩人如何互訴衷腸,如何溫存,然而第二日的太陽照常升起,當天空才露出一絲雞蛋白的時候,城外的喊殺震天的攻城聲又響了起來,匈奴人又發起了新一輪的攻擊,城門被撞得一晃一晃的,難道他們還是注定不能逃脫這宿命?


    他有點抱歉的看了蔣韌秋一眼,恐怕這輩子他是沒有機會給她鳳冠霞帔,娶她過門了,然而早已恢複如常的蔣韌秋卻隻是輕輕撇了他一眼,又恢複了昨日在城門口看他陌生的樣子。


    葉長青淡淡撇過了眼,又看向了城下甕城的位置,他總覺得之前在哪本書上見過,如果打開城門將匈奴人引進甕城,再來個翁中捉鱉不知道如何?


    “沒用的,匈奴兵太多了,即使將他們引進了甕城,一下子也進不來。” 蔣韌秋像是猜出了他的想法歎氣道。


    葉長青細細看了甕城的四周,忽然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了在哪本書上看見這甕城的記載了,是無意中看到的一本失傳已久的兵書,那上麵就曾建議將甕城拆除,改成一道橫牆,他細細看了看上黨城的形勢,覺得那書上的建議似十分適合上黨城。


    “如果將甕城拆除,改成一道橫牆呢?”


    蔣韌秋的眼神一縮,又看了看甕城的結構,驚奇的道:“善,此計甚好。”


    這時候剛上來的王大成也聽到了葉長青的建議,細細思索後也是興奮的點頭道:“長青,還是你行,我們在上黨城這麽久都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蔣韌秋就不著痕跡的看了他一眼,這個王大成什麽意思?是在說她不如他聰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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