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杜三娘和張顯等人正焦急地在飛津渡渡口等待著,張顯估摸了下時間,離約定的時間也差的不多了,可那茫茫遠處卻沒有一點動靜,使得他本就不安的內心變得更加焦躁。


    “三娘,你說會不會出什麽意外了?”張顯此刻終於有些按捺不住了,不由得擔心的問了起來。


    “張將軍,你先莫急,钜子腹老前輩安排縝密,墨家弟子個個武功高強,相信營救李大將軍必不在話下。”杜三娘雖然故作鎮定地安慰起張顯,但是她心中卻也是沒底。


    “但願如你所說。”張顯聽了杜三娘的安慰,雖然仍心有餘悸,但總算也心安了一些。


    可他話音還未落完,卻見不遠處便已有人頭攢動,頓時一股欣喜之情從他心中一湧而起。可當那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影慢慢走近的時候,張顯不由得一下子驚呆了。那散亂的人影中,為首的是墨家二弟子地坤,身後一些殘兵傷員渾身血跡斑斑,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可那人影之中,卻絲毫未見李牧、司馬尚的影子。


    張顯急忙迎了上去,拉著地坤的手臂說:“地坤將軍,大將軍呢?”


    地坤本想如實作答,可是話到了嘴邊怎麽都說不出來,隻是吞吞吐吐道:“大將軍他…”


    “大將軍怎麽了?!”張顯本就急切,此番見得地坤如此反應,不免更是心急如焚。


    “郭開奸賊布下了天羅地網,大將軍為免拖累我們,慷慨赴義了!”地坤說罷,不由得失聲痛哭起來。


    張顯聽了這話,頓時覺得五雷轟頂,直驚呆了半晌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隻口中喃喃自語道:“不,我不相信,大將軍他不會死的,大將軍他不會死的……”


    身在一旁的杜三娘得到此消息後,也是心酸無比,她深知李牧對於張顯的恩義有多深,倘若沒有李牧,就不會有張顯,所以此番李牧赴義而去,自然對他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杜三娘自己本也身受李牧恩澤,所以悲慟之心自然不在話下,然則她畢竟也算的上是經曆過感情的大風大浪之人,哪怕就在此刻,她還是很清楚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事到如今,張將軍莫要過於悲慟,此不共戴天之仇他日我們一定十倍奉還,隻是目前最重要的是接應其他各路人馬迴墨客山莊。”杜三娘含著淚水,心痛而道。


    此話一出,張顯總算迴過了神來,他緩緩收起了心中的那股刀割般的疼痛,毅然一字一字地問起地坤來:“地坤將軍,火離、水坎、司馬尚將軍他們身在何處?”


    地坤咬著牙齒,恨恨地說道:“郭開奸賊布下了重重陷阱,我與三師弟、七師妹在撤退的途中遭遇了敵軍的堵截,便和他們失散了,司馬將軍如今也不知所蹤。”


    “如此怕是中途遭了強敵了。”張顯皺著眉頭道。


    “十裏坡距此地亦不遠,我便這就帶人去尋去。”杜三娘一聽這話,操起手中家夥,帶了她的手下便要開拔。


    “三娘莫急,你我分開行動,你往十裏坡以東尋去,我往十裏坡以西尋去,不管尋不尋得,兩個時辰之後必來此地匯合,一起退往墨客山莊。地坤將軍可先領著眾兄弟迴莊養傷,一切靜待我等消息。”


    “那在下便先行一步,先向師父複命了。”說罷,地坤便領著傷殘的弟兄們上了船。


    “如此便如張將軍之言,兩個時辰之後在此地匯合。”杜三娘見地坤等人業已安妥,便對張顯說道。


    “好,三娘一路小心。”


    “張將軍也且一路保重。”


    他二人相互施了禮,互相囑咐了彼此的安危,便匆匆上路了。


    那張顯猜的一點沒錯,火離和水坎確實是被圍困在了十裏坡,而當下之時有此能力阻截他們的人,莫過於那陰陽家的黑白無常。黑白無常得此遠名不僅僅是由於其二人身形怪異,聲音奇特,而且更可怕的便是他二人的一番追殺的本領。若是被他二人盯上的人,便像是七魂六魄被那黑白無常附體一般,甩脫不得,直到被追殺之人真的上了那黃泉路,才能擺脫他二人的魔爪。故而,江湖中人很是避忌其二人猶如那陰魂附體的本領,便送此二人“黑白無常”的魔號。而其二人的真實姓名和來路,也無人知曉,隻是把那黑白無常的姓氏也一同賜予了此二人,喚作白無常範無救,黑無常謝必安。


    而此時那火離正被那範無救的隨影術所糾纏,水坎則被謝必安所累,兩人均不得脫身。範無救和謝必安的隨影術乃極致追殺招術中的上乘武功,但凡被其鎖定,便是隻覺得一股陰氣在後背,不肯散去。而中招之人想要揪出那身後的那股陰氣,卻是極為困難的事情,因為每每出招之後,所打到的不過是自己的一個身影而已。火離雖練得一身馭火十九式的本領,然則火到之處,卻是空空如也,一點也奈何那範無救不得,反倒是施展招術過多,傷了元氣,此時已是力不從心。好在他有火離術護體,範無救想要取他性命自己必然也要受那炙火所傷,所以一時半刻也動他不得。


    “哼哼,火離,這樣下去你也掙紮不了多久了,倒不如束手就擒,也好保你一條性命。”那範無救陰冷的笑道。


    “是麽?閣下一身如影隨形的本領確實高深莫測,然則想要取我性命也非易事,如若不信,大可放馬過來一試!”火離也從容地應對道。


    “哼,不自量力,那今日就別怪我範無救讓你永遠無救了!”那範無救說罷,頓時化作幾道明目難辨的身影,朝那火離席卷而去。


    火離見範無救殺招已出,便也急忙使足了內力,使出馭火第十九式——野火燎原,瞬間便把自己周圍的每一寸土地都燃了個通透,由此阻止那範無救的貼身襲擊。火離的馭火招術,也大多遵循了墨家禦守為上的原則,所以,此番使出這招,也是自保之術。此招一經使出,果然奏效,那熊熊烈火便將那股陰氣遠遠的擋在了門外,絲毫突破不進來。可這野火燎原雖然威力巨大,卻是要不斷消耗內力才能持久保持,火離本就經曆了方才的一戰,已是身心俱疲,內力早就消耗殆盡,如此在這樣耗下去,卻也是撐不了多久。


    果然,沒有多久,火離的野火燎原已漸漸勢弱,不經意間,這密不透風的火牆已經露出一個破綻來。而範無救的那股陰風便乘著此刻偷偷鑽了空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火離的背後,頓時一道寒冷的身影漫布著道道殺氣直從火離背後一穿而過。火離對著突如其來的攻勢根本沒有做好萬全的防備,隻覺得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心底直穿而上,隨後一股暖流便從腹中一湧而上,直從口中噴濺出去,直把這空氣也變得血腥起來。而水坎和謝必安那邊,水坎的馭水術也是幾乎同時被謝必安的隨影術給破了半招,也是瞬間口吐鮮血,應聲倒地。


    聞著這股帶有血腥味的空氣,範無救和謝必安緩緩地走到重傷在地的火離和水坎的跟前,冷冷地笑道:“哼哼,我早就說了,若是早一步識相投降的話,也免得受這般痛苦。”


    “投降?你做夢!”火離將口中的殘血一口吐了個幹淨,喘著氣大喝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那範無救卻也不惱,隻是嘿嘿一笑,緩緩而道:“老實說,我也很欣賞你們墨門的這股子不要命的士氣,隻不過你們並非同路之人,所以今日,請恕我不能容你了!”說罷,便施起一招陰陽掌,直朝那火離的百匯穴拍去。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範無救的那道掌風已至火離命門之處,忽又不知道為何像著了魔一般突然間猛地收了迴來。那火離本已閉上雙眼等待死神的審判,可忽覺一股掌風戛然而止,頓覺奇怪,於是便微微睜開雙眼,卻見那範無救竟然被逼退了幾步,而逼他而退的,卻是一把破風而來的利劍。


    還未等那火離再反應些什麽,卻見一道人影閃過,隨即一股清香撲鼻,火離不用眼睛去分辨,即便憑著這股子女人才用的胭脂味,便可斷定那來人定是杜三娘無疑。


    “好厲害的劍氣。”範無救退向一旁,心中暗暗道。


    那謝必安得見師兄差點被那劍氣所傷,得知那來人甚是厲害,隻怕師兄要吃虧,於是便急忙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使出那隨影術直逼那突如其來的人影。


    可那來人卻也是不甘示弱,隻稍微腳下一運內力,便借著湧泉穴的氣勁輕而易舉地躲開了謝必安的隨影術。那謝必安哪裏肯就此罷休,隻一個轉身,又朝那來人逼去。可這次,那來人不僅躲開了那謝必安的殺招,而且趁著謝必安轉換招式的空隙便將那破風之劍再次施展而出,反倒直逼謝必安的心脈而去。這次謝必安料定若是硬接下此招,自己必討不到半點便宜,於是直一個後躍,便朝一邊閃了開去。


    此時,那謝必安也看清了那來人的身形了,卻好似桃笙幔展燕寢春,試下紅衫輕一擲,那分明是一位女中豪傑。見那來人是個女子,謝必安心中也好生佩服此女子,天下間能躲過他隨影術的人寥寥無幾,想不到眼前這位女子居然有如此獨到的輕功。其實,他哪裏知道,那女子的嫡傳師父便是當年名震江湖的俠盜空空子。


    “女俠身手不凡,令在下大開眼界。”那謝必安在一旁擺了架勢,自愧不如道。


    “哼哼,身手不凡倒是不敢當,但對付你們這幫螻蟻鼠輩卻是綽綽有餘。”杜三娘也施展了架勢,在一旁冷冷道。


    “女俠好大口氣,我方才是見你一介女流之輩,才讓你幾招,這番我可不再手下留情了!”謝必安見那女子絲毫不留情麵,便使出了隨影術最毒的一招——魔影纏身。


    杜三娘本想再次用輕功躲過此招,卻發現此招出手極為迅捷,而且招式更為陰險毒辣,試了幾番卻絲毫甩脫不得謝必安的身影。而且,她發現每當她出手之時便會從她身後出現一個假影,以至於她每每都撲了個空。幾番較量之後,杜三娘忽然一下子明白些什麽,頓時飛身一躍便假裝力已不敵,順勢逃脫的樣子。那謝必安正使的得心應手之時,哪裏肯就此罷休,便也飛身一躍追了過去。


    直到那杜三娘飛身到一棵大樹旁,忽然一個冷不丁的停了下來,轉身一個迴馬槍,殺得謝必安一個措手不及。謝必安本想用魔影纏身再次逼杜三娘迴守,可他哪裏知道,自己的隨影術已被杜三娘識破,假影難以再現,便隻好硬生生用手擋了那杜三娘的一劍,頓時手掌間鮮血直噴,隻聽得謝必安“啊”的一聲,便被劍氣彈出了幾丈開外。


    原來他的隨影術便是借助那天上的日光而創造出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假影,可如今杜三娘引他到那大樹底下,日光被樹葉所阻,謝必安便再也無法創造出假影來,於是真身被杜三娘生生的刺了一劍。好在他反應及時,不曾傷及性命,隻是阻擋間雙掌受了重創。


    範無救方才就覺得杜三娘此招有詐,於是便死死的追了過來,可當他趕到之時,卻已來之已晚,但見那謝必安雙手緊捂著手背,臉上一股痛苦的表情,看似極為恐怖。那範無救見師弟受傷,頓時惱羞成怒,於是便施展出陰陽家的幽冥鬼爪,且殺招直現,招招要奪那杜三娘的性命。杜三娘急忙施展各種招術進行躲閃,可畢竟那範無救的功力要比他師弟的功力要高許多,所以盡管能躲得開要害,卻還是被那範無救的幽冥鬼爪的爪風劃破了腰間的玉帶,那玉帶上的玉佩便也順勢滑落了下來。


    那範無救本想再施毒招,卻見那杜三娘腰間的玉佩滑落在地,頓時一下子怔住了,隻見他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那地上的玉佩,好像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杜三娘見他反應如此奇怪,而且目光一直不曾離那玉佩,便也好生奇怪,於是便停下手來,立刻去撿取那滑落在地的玉佩。


    範無救將自己凝視那玉佩的目光又緩緩地轉移到那撿取之人的身上,上下仔細打量了杜三娘幾番,頓時,眼中一股夾雜著詫異和激動得神情閃動了起來,他開始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不受自己的控製,以往的那種詭異幽冷的聲音頓時變的沉穩起來,他半晌才從那抖動的嘴唇中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來:“三…三娘。”


    杜三娘一聽這聲音,頓時也怔住了,她收起那玉佩的動作也立刻被定格在了那一刹那,這聲音,這聲音在她的記憶中已經消失了十幾年,不想今日又如同夢幻一般再次聽到,她怎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夠再次聽到這個聲音。


    她急忙仔細地凝視起那範無救來,可她卻絲毫認不出這個能發出她熟悉的聲音的那個人來,也許,歲月的無情和陰陽家詭異的練功方式早已將這張曾經熟悉的臉龐摧殘的麵目全非,可是,三娘卻不會忘記這個曾經讓她迷戀一生的眼神。深邃,卻分明還帶著獨有的柔情,她確信自己不會認錯,隻是她此刻也同那範無救一樣,不能用理智來控製自己的情緒,隻是呆呆地從口中蹦出幾個字來:“青…青雲。”


    當範無救聽到杜三娘口中蹦出的那幾個字的時候,仿佛遭了那晴天的霹靂,因為在此之前,他認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在能夠喊出他另外一個名字了,可是如今,卻仍然有人記起了這個名字,而且,還是他曾經鍾愛一生的女人。此刻,他依然不敢相信眼前再次相逢的這位便是自己埋藏心底已久的杜三娘,於是便仍然戰戰兢兢地問道:“三娘,真的是你嗎?”


    而杜三娘呢?卻早已在一旁經淚流滿麵了,因為她十分確定眼前這位麵目全非之人便是時常出現在她夢中的柳青雲,盡管他的樣貌已經改變,可是他的背影,神態,習慣卻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看到柳青雲戰戰兢兢的吐露出那句話的時候,杜三娘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了,隻是一個勁地狠狠地撲了過去,緊緊的擁在了柳青雲的懷裏,她這一擁,便是要把這十幾年的相思之苦都擁在他的胸膛。


    柳青雲受杜三娘如此一擁,起初一時間竟也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然而,很快,他便能清楚的感受到杜三娘的那顆熾熱的心在他的胸前搏動起伏。他不再去顧忌其他了,此刻隻想把杜三娘牢牢地擁在懷中,給她一個自己愧欠了十幾年的擁抱。


    就這樣過了許久,柳青雲逐漸迴了點神,緩緩說道:“想不到這麽多年,你還帶著我送給你的那塊玉佩。”


    “這是你留給我的唯一念想,我又怎麽可能會舍得失去它。”杜三娘偎依在柳青雲的懷中,微笑著說道。


    “想不到三娘你如此重你我之間的這番情義,我本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想不到如今卻能在此地再次遇到三娘你,上天真是待我柳青雲不薄啊。”柳青雲仰天感歎道。


    “我也是以為此生隻能與你在夢中相見,想不到今天……這不會是夢吧?”三娘說著,突然有股和奇怪的擔心起來。


    “不是的,三娘,這不是夢,我還好好的活著。”


    “可你不是已經——?”


    “不錯,當日,我確實遭那司徒雄算計,被他的打手們活活地打昏死了過去。本來我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可不想卻被路過的陰陽家掌門鄒爽救走。我雖被打得五髒俱裂,隻有一息尚存,然則鄒掌門卻用陰陽術保住了我的性命,並用萬枯草作為藥引浸泡我的身體,經過多番調養,竟然逐漸恢複了過來。身體複原之後,我便拜入陰陽家門下,鄒掌門便傳我陰陽術。可唯獨遺憾的是,那萬枯草雖能保的五髒六腑,然劇毒之氣卻能毀人容貌。由於我容貌受那毒氣所侵,變得麵目全非,鄒掌門便將我原本麵目化作陰陽臉,再傳我陰陽術的精髓,且與我師弟並稱黑白無常。”


    “原來如此,”杜三娘似有所悟道,“想不到這陰陽家的陰陽術害人無數,卻也做了一件善事。”


    “三娘莫要如此責怪師父,師父他也是有苦衷的,”柳青雲急忙為鄒爽辯解道,“自大師父鄒衍去世後,振興陰陽家的重任便落在了師父一個人的身上,師父為了能夠讓陰陽家揚名立派,想盡了各種辦法,雖然此次投靠王翦有點急功近利,但是也是逼不得已的。”


    “青雲你不必替那鄒爽辯解,天下道義乃是我們習武之人所遵循的原則,怎能因為要揚名立派便違背了這道義二字?想當初,你與我不正也是為了那道義二字而無懼生死的嗎?你斷不可入了那鄒爽的魔道啊。”杜三娘聽了柳青雲為那鄒爽辯解,便也立刻反駁了起來。她實在是難以相信當初以義字為先的柳青雲,此刻又會處處維護起鄒爽那魔頭來。


    “可師父畢竟是救我性命之人,恩同再造,我又豈能背叛與他?”柳青雲雖知自己所做乃是不仁不義之舉,然則在恩與義之間,他便也早早的做出了選擇。


    “範居士——”那柳青雲本還想與杜三娘解釋點什麽,可猛然身後一個陰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釋疑,待他迴身望去,隻見那一身金絲玉帶之人站在了他的身後,臉上一副極為不快的表情。


    “你堂堂陰陽家大弟子,想不到卻與這墨門中人糾纏不清,我實在替你師父感到羞愧。”那人說話一副正經,話語中卻透著絲絲殺氣。能有這番城府之人,當然必是那隱藏極深的墨家四弟子山艮無疑了。


    “山艮將軍,請聽我與你解釋……”柳青雲一聽那山艮如此說道,頓時兩麵為難,急忙想解釋點什麽,可一時半會卻又不知從何所起,因為一切都來的太突然。


    “哼哼,你無須向我解釋什麽,你若能向你師弟解釋的清楚,我絕不插手你的事情。”那山艮冷冷的說道,卻有意將自己的目光轉向了身旁的謝必安。


    那謝必安本就被那杜三娘所傷,方才得見師兄突然與打傷自己的兇手如此親昵,很是不快,於是便捂著雙手,上前質問道:“師兄,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師弟,此事我自會給你和師父一個交代,隻是此事說來話長,我怕一言難盡……”


    “好了,你不必跟我說了!你今日且與我一個交代,你今日是要為了這個女人放棄你我師兄弟之情和師父多年對你的養育之恩,是與不是?!”未等柳青雲有絲毫解釋,謝必安當即打斷了他的話,大聲質問道。


    “師弟,此事並非你所想像的那樣,我從沒有想過要背叛師門,三娘也並非你心中所想的那樣,這其中隻是一場誤會……”柳青雲苦苦哀求道,可是事情的複雜程度又豈是他三言兩語所能說的清的呢?


    而正當柳青雲想盡辦法為自己辯解的時候,有個人便已經開始了他可怕的暗殺行動。而這個總是能在局勢混亂的情況下渾水摸魚之人,便是那使慣了陰險手段的山艮。他手中的匕首此時已經發出了陰冷的寒光,隨時便是想要一股嗜血的味道。隻待那眾人皆無準備之時,山艮手中的匕首便直閃過一道刺眼的光亮,直飛向那杜三娘而去。


    可連山艮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與他那匕首同時發出的,還有那柳青雲的一聲“三娘小心!”,待他反應過來之時,他的匕首已經深深的紮入了對方的胸膛。可那匕首所刺入的對象,並不是杜三娘,而是擋在三娘之前的柳青雲。


    “青雲!”三娘見狀,方才反應了過來,急忙上前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柳青雲,口中大喊了起來。


    “師兄!”謝必安此時見到這番情景,頓時也禁不住大唿了起來。


    “青雲你為何這麽傻?!”三娘望著滿身是血的柳青雲,痛哭而道。


    “三…三娘,”柳青雲奄奄一息道,“你…你不要傷心,你流淚就不好看了,我今生能夠再遇見你,已經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了,我…我已經沒什麽遺憾的了,我這條命本就是屬於你的,從今以後我就能一直守護在你身邊了……”


    “你別說了…別說了…”杜三娘緊緊地抱著柳青雲,直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心底直竄出來,泣不成聲道。


    “還有,你千萬不要記恨我師父,他…他確實是逼不得已的,一會兒你領著墨家的義士速速…離開這是非之地,山艮為人歹毒,你是鬥不過他的,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青雲,我求求你,你不要離開我……”杜三娘此時已經心淚俱碎,隻求柳青雲能撐下去。


    “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柳青雲此刻已然坦然對著杜三娘笑道,又緩緩轉過頭去,吃力的對那謝必安說道,“師弟,我沒有背叛師父,你替我向…師父道個歉,求他原諒我這次。”


    “師兄,你放心,此事我一定會向師父說個明白的。”謝必安也禁不住落下了淚來。


    “師兄還想求你…件事,三娘她本性善良正直,是師兄…對不起她,希望你這次能助她渡過難關……”柳青雲斷斷續續地說著,但是口中的鮮血已經開始慢慢地湮沒了他那微弱的聲音。


    “師兄放心,此事師弟一定照辦。”謝必安強忍住心中的哽咽,點頭應道。


    柳青雲看著師弟如此堅定的表情,頓時心中一陣釋然,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對著杜三娘說道:“三…娘,你再…笑一次給我看看,行麽?”


    杜三娘輕輕地點了點頭,忍住自己的悲慟,用最甜美的表情擠出了自己的一絲笑容。柳青雲看著這番笑容,輕輕地用手撫摸了三娘臉龐,麵色也變得愉悅起來,他開始覺得自己慢慢變得輕盈起來,直到他失去了對雙手的控製,對他來說,他好想好想靜靜地停留在那一刻……


    “青雲!!!”


    “師兄!!!”


    杜三娘和謝必安無盡的唿喊依然無法喚迴已經逝去的柳青雲,杜三娘哭著站了起來,她狠狠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起身朝那受傷在地的火離和水坎走去。她知道,這一刻,無盡的悲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她唯有努力地活下去,才能對的起為她而去的柳青雲,才能讓柳青雲走的了無牽掛。


    那身在一旁冷眼相觀的山艮,看著杜三娘就想這樣大搖大擺的領著墨家弟子離去,心中自然不爽,於是便想再次衝過去,攔她下來。可他腳下剛一運氣勁,卻被身前的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


    “謝居士,你這是何意?”山艮對著擋在他跟前的謝必安,一臉不快道。


    “我答應過我師兄,此次要讓杜三娘平安離去,還請山艮將軍見諒了。”謝必安冷冷道。


    “哼,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嗎?!”山艮聽了此話,心中有些震怒,不由得大喝道。


    “所有後果謝某一力承擔,不勞山艮將軍費心。”謝必安根本懶得去理會山艮的震怒,依然冷冷而道。


    山艮被謝必安如此一說,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可他此刻卻也奈何他不得,隻是心中一陣惡毒的念頭又湧上心來。


    待那杜三娘等人遠去之後,謝必安便毫不客氣道:“山艮將軍,我師兄遇難的事情我迴去自會一五一十稟告家師,如若家師能理解,固然最好;如果不能理解,那你自己惹下的麻煩就請自己好自為之吧。”謝必安說罷,便迴身而去。


    那山艮本就一股怒氣難消,此時這謝必安口中語氣分明又帶有恐嚇之意,如果謝必安在那鄒爽麵前全盤道出此事的話,想來那鄒爽必不會與自己善罷甘休。想到這裏,他本就上湧的惡毒邪念一時間彌漫了他的全身,於是趁那轉身而去的謝必安不備,方才那柄刺殺柳青雲的匕首又再次帶著銳利的鋒芒直插向那謝必安的後背而去。


    這謝必安哪裏會知道山艮如此陰險惡毒,隻一個不注意,後背的要害便生生地被刺了個穿透。頓時,他感到一陣劇痛直從後背穿過心髒,那種五髒俱裂的疼痛已經讓他完全喪失了反擊的能力,他隻能艱難的迴過頭,指著那山艮,從口中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你…你…”


    “哼哼,”山艮冷笑著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謝居士,這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你師父那邊,我自會替你去迴稟,你就勉為其難先走一步吧。”


    謝必安此時雖然有種強烈的心有不甘之情,但卻已經沒有一絲氣力,隻能讓自己的鮮血從胸腔之中一湧而出,直到自己的心髒漸漸停止了跳動。而那山艮,看著逐漸失去意識的謝必安,臉上詭異的笑容變得更加得意,仿佛有了一種那嗜人鮮血的地獄惡鬼吃飽喝足的快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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