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舟飛了!”


    “那東西真的是裴真人所祭煉的?!”


    ……


    寧西城內。


    無數人仰頭觀望著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影,緩緩騰空。


    這些人裏有不少是寧西軍中之人,即便沒有參與打造天舟的流程,但符文甲、符籙、法器以及一些巨大的法陣,總是或多或少的參與其中。


    一個個內心雖是震撼莫名,但也並未驚駭失色,反而從內心騰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自豪和榮譽感。


    瀚海妖國襲城的那一夜之後,裴楚在城破開的西蒙廣場,以術法安定人心,手把手打造出了第一具符文甲,讓眾多寧西軍老卒,真正意識到,他們亦是能動用神通術法。在龍虎氣斷絕之後,亦是有足夠的斬殺妖魔之力。甚至這個力量比之先前更強。


    這鋼鐵天舟的打造,不少人雖未曾參與,但至少經過路過,總是有窺見,也從同僚之中耳聞。


    可真當這龐然大物升空,那無比碩大的體型,緩緩從寧西城上空飛過,那種震撼和激動,引得無數老卒仰天高唿了起來。


    哪怕尚且不清楚著天舟具備多少威力,可這東西是許多人眼皮子底下製造出來,光是能夠騰飛一點,足以讓人心神搖曳。


    至於一部分渾渾噩噩的平民百姓,多數逃難至此,生活在寧西城多年已是麻木。哪怕是前些時日的妖魔襲城,也不過是慌張了一段時間,他們對於寧西城的變化是最為深刻的,不說其他,就是一些他們熟識的老卒,忽然返老孩童,從老邁之軀迴到了壯年盛年,已是驚為天人。


    可當這巨大的鋼鐵天舟飛天而起,一個個昂著頭、張著嘴巴,還是說不出話來。


    一個為寧西城戰馬喂養草料的馬倌,披頭散發,跪在了地上,幹裂的嘴唇不斷顫抖著:“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以後……以後我,我等也能有這樣的力量了。”


    自寧西軍改符甲軍,街麵上鐵罐子似的符甲軍來迴走動,一些與寧西軍有牽扯的普通人就已經感受到了那種急劇的變化。隻是,不少人依舊不敢相信。


    可說一千道一萬,哪裏比得上這巨大的鋼鐵天舟來得讓人震撼。


    尤其是,不少人見著了鋼鐵天舟之上,站著的一排排符甲軍。


    布道閣門前。


    當天舟騰空而起的動靜傳出,正在閣內大廳揀選各種符籙、法器的眾多商賈,跟著薛勒一起出了門。


    “這……這……”


    薛元魁身體發顫,仿佛已經快要失語。


    大周朝時,儒家翰林院的天舟他也是聽說過的,可數量極少,若非必要都不會出玉京,尋常人根本不可見。也是在是因為著天舟的名氣極大,才在市井商賈之中不斷流傳。


    可在那傳言之中,眾人所聽到天舟,也不過是幾十丈長,木頭打造,哪裏像此刻看到的,長過百丈,鋼鐵鍛造,飛騰在天空之上,就是一座小城。


    站在薛勒身邊的裘彪,同樣未曾好到哪裏去,哪怕是布道閣極其磅礴巍峨,如利劍倒插天際,可也比不得這等長過百丈的鋼鐵天舟給人帶來的震撼大。


    其他的商賈同樣如此,若說方才在布道閣內見著的那些各種符籙、法器,還隻是覺得小道,這鋼鐵天舟一出,仿佛讓眾人內心的有了無窮的底氣。


    神通術法之偉力,我被凡人亦可觸摸了!


    ……


    穹天之上。


    鋼鐵天舟內外的諸多符文不斷有光彩縈繞流傳,天舟由鋼鐵金屬鍛造的舟身邊緣,在大日陽光之下,隱隱反射著光芒。


    而在天舟底部,一朵朵巨大的雲霞,仿佛實物,以一種沛然難以想象的力量,支撐著這龐然大物,浮空飛行。


    伴隨著天舟船舷兩名掌舵的符甲軍老卒調整方向,拉升高度,整艘天舟開始離地十丈、三十丈、百丈,不斷升高,繼而朝著北麵的駛去。


    罡風漸烈,寒氣逼人。


    哥舒翰站在船首,符文甲胄內外的諸多符文將所有的寒風抵禦在外,而他卻掀開了麵甲,黑色的長須隨著罡風飄飛。


    站在他的位置,低頭朝下方望去,瀚海無際,大片大片的黃沙丘陵,一時還望不到邊。


    大地上,一條蜿蜒曲折,宛如大蛇的巨大河穀一直在往南北延伸著。


    而站在這樣的高度,卻油然讓人升起一種,大地山川,都盡在腳下的感慨。


    “我人道自當有出路!”


    哥舒翰低聲呢喃,聲音出口已被罡風吹落,可絲毫不改他心中豪情。


    四十年行伍,為這支寧西軍殫精竭慮,他早已從昔年豪邁、張揚的性格,蛻變得寡言、少語,將所有事裝在心中,不輕易表露於人前。


    可到了現在——


    哥舒翰微微側過身,朝後方望去。


    上千名符甲軍老卒,一個個默然佇立宛如和這天舟融為一體的鋼鐵雕塑。


    不動不搖,不發一語。


    可整個天舟之上彌漫開的,卻是熾烈到了極致的殺意。


    銳氣正盛。


    哥舒翰緩緩放下麵甲,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暢快。


    他也是武人,若有可為,哪裏願意每日耗費心力去思考蠅營狗苟之事,逢妖殺妖,遇魔除魔,放是武人風采。


    如今,如今再不必去計較那些了!


    且試一試這鋼鐵天舟之威能,試一試我身上這身鐵甲,背上這把長刀,能否殺得爾等一眾妖魔束手,不敢高聲!


    駐守寧西城四十年,可這卻是四十年來第一次主動出征。


    既是試一試這艘鋼鐵天舟的威能,也是為了練兵。


    不論是符文甲,還是這鋼鐵天舟,其威力之大,在場的符甲軍各個都心知肚明。


    可於哥舒翰而言,未曾在戰陣真正廝殺過一場,都談不上完美。


    人道自古以來便是處於諸多勢力壓迫之下,大周二百年,人道以眾生氣運為利刃,少有的壓住了諸方勢力。


    哥舒翰對於裴楚的觀感一直便是如此複雜。


    他可不做大周之臣,然而裴楚斬斷龍虎氣,還蒼生氣運,一麵延續了人道,可也將能夠支撐人道頭上的那麵傘給掀翻。


    風霜雪雨,都將侵襲而來。


    如今,卻是另外一條道路。


    與其想著打造一個能夠能夠庇護天下蒼生的傘,還不如給天下蒼生人人都能製傘、打傘、添衣的能力。


    一條真龍庇護不得天下人,唯有天下人人如龍放得庇佑。


    乘天舟行百千裏路,一試鋒芒。


    ……


    天舟一路北行,速度極快。


    沿途所見,漸漸從黃沙彌漫的瀚海,到多了一些綠色點綴的生機。


    淡薄的雲層之下,也可見著一些岡巒起伏。


    那光禿禿延伸的河穀,此刻兩岸依稀也能見著一點點草綠。


    隻是,再往北走,又見大片草場,風貌繁盛,漸漸出現的就是皚皚白雪之景,終年積雪的大雪山連綿不知多少裏,寒氣逼人,山川地麵,盡數是一片白色之景。


    此時,距離瀚州寧西城,已經是千裏之外的北境。


    罡風冷冽,透著沁人肌骨的寒意。


    沉重的腳步上在天舟鋼鐵甲板之上響起。


    一個體魄本就高大壯碩、穿戴了量身打造的符文甲越發魁梧迫人的巨漢,大步走到了哥舒身邊,雙手抱拳行禮道:“大帥,快到地方了!”


    哥舒翰麵頰之下的雙眸,驀然睜開,其中精芒閃爍。


    鋼鐵天舟下方,是高低起伏,一望無盡的冰川大山,巍峨聳立,終年積雪。


    在山川腳下,從寧西城一直延伸到了冰川之下的深穀河道,硬生生被冰川所阻隔。


    這條河道便是木河。


    貫穿南北,千裏綿延。


    昔年瀚州,尤其是寧西城之地,雖地處偏西北地域,不如中州或者其他州郡繁華,可也並非是如此了無人煙的不毛之地。


    造成如今這般情況的,便是這條木河上遊被昔日那些逃竄出大周境內的妖魔,以絕大法力神通硬生生將木河阻隔,化作冰川。


    使得木河千百裏絕流,瀚州西北境內綠洲幹涸,漸漸淪為了荒蕪之地。


    到如今,整個瀚州臨近瀚海之地,也不過是寥寥一些區域,還有不大不小的幾處綠洲,隻是隨著時日的推移,如寧西城這般,也越發的幹旱起來。


    這也是當年逃離大周境內諸多妖魔,為了防止人道大興之後,會一路向西麵蠻荒擴展,最終無法抵禦所采取的阻隔手段。


    今日這鋼鐵天舟和符甲軍,所征戰的第一處,就是這阻隔木河的冰川之地。


    唯有讓木河通暢,水流奔湧,兩岸重新煥發生機,這地處西麵邊陲之地的寧西城,才能再次煥發生機。


    遠望著幹涸河道綿延到冰雪皚皚的山川腳下,哥舒翰沉默良久,忽而出聲,聲音平靜而堅定:


    “老虎頭,吹號!擂鼓!”


    “喏!”


    方朝虎拱手行禮,迴頭陡然間高聲:“吹號!”


    嗚——


    嗚嗚——


    蒼涼厚重的號角之音頓時響起,從天舟之上,傳遍周遭數十上百裏遠。


    接著,方朝虎一個縱躍,身上的符文甲仿佛平添助力一般,讓他跳出數丈高,到了甲板樓船上方的一個高台。


    高台中間擺著一尊高有七尺,直徑一丈的巨鼓,巨鼓以妖將皮革鋪麵,其上是兩根常人手臂粗的鋼鐵鼓槌。


    嗚咽的號角聲響徹天地之後。


    方朝虎拿起鼓槌,驀然狠狠一擊敲打在了鼓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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