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


    “是尉遲將軍!!”


    “將軍來了!”


    ……


    混亂的廝殺之中,寧西軍驀然士氣高漲數倍。


    將是兵之膽。


    大帥哥舒在此,寧西軍無人敢退,視死如歸。


    而真正統率他們征戰廝殺多年的是將軍尉遲,兩把熟銅鐧橫掃妖魔,豪放疏狂,不可一世。


    若說哥舒是寧西軍的大腦和心髒,是寧西軍的定海神針,那麽尉遲就是寧西軍的膽,無雙的膽魄再次,士氣立時高昂。


    尤其是方才營嘯,軍心惶恐,尉遲逼宮哥舒大帥,許多寧西軍老卒心頭茫然。


    在見到尉遲身體之中躍出一頭妖魔時,更是讓許多人感受到心頭灰暗。


    不少寧西軍都聽過畫皮之法,都意味那一刻率領他們多次征戰廝殺的將軍尉遲已死亡。


    哪怕有大帥哥舒在,不少人其實內心都變得多了幾分茫然。


    還有那妖魔所說的諸多青春年少,長生之類的蠱惑言語,至少寧西軍的老卒們如鐵堅毅的心誌,不知覺間,其實已為人所奪。


    此刻,麵對群妖攻擊,所思所想不過是死戰而已。


    唯有——


    將軍尉遲在此出現,如神如魔,眾人那赴死之心不變,可莫名的就有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激昂。


    “哈哈哈……”


    哥舒大帥蒼老幹瘦,哪怕麵對群魔時也未曾有太多情緒的麵容上,難得的露出了笑容,“我便知道,你這黑大個不可能這般就遭了毒手。”


    “哥舒,你終於舍得出來了!”


    尉遲的狂笑聲跟著也響起,腳步在地麵飛速踩踏,爆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自哥舒全心操持後勤以來,多數時日都是埋頭籌算,哪怕是尉遲都少有見著。


    兩人雖是上下級的關係,但卻如好友至親,這等場合,以尉遲的心性,也不必畢恭畢敬去拜見大帥,反而張狂大笑,有種久未逢君,今朝攜手大戰的欣喜之情。


    “蛇將,蜈蚣妖將,救我,快救我!”


    在哥舒和尉遲兩人之間,倉皇而逃的醜陋瘦弱老者顏吳忠,神情惶恐無比。


    正在與哥舒對峙的兩位妖將,見著顏吳忠出現,彼此都互望了一眼。


    若是平常,可能二人對於一個投靠的人族都不甚在意,但眼下這人卻不一樣,乃是被妖王看重的“謀士”,今夜包括兩位妖將和五太子都受其調度。


    瀚海妖王淩巨子,自詡修道之人,又為國主,加之臨近大周的緣故,平日裏行事並不完全遵循其他妖王一般,反而頗有人間王朝的氣象。


    二妖雖無極其高絕的智慧,但也知曉今次招攬寧西軍不成,若是這顏吳忠死了,恐怕之後妖王怪罪,想要推諉都不可能。


    當即。


    四腳蛇將身軀扭動將就朝著後方追來的尉遲迎了上去,而那蜈蚣妖將同時朝哥舒發起了攻擊。


    “來得好!”


    麵對蛇將扭動著身形,急速躥來,尉遲絲毫不懼,反而大喝一聲,迎了上去。


    他的雙鐧已丟,手中卻不知從哪摸了一把直刀,淩空躍起,狠狠一刀劈砍向了蛇將。


    與此同時。


    哥舒亦猛然發威。


    他方才被兩名蛇將盯著,不敢胡亂動彈,如今尉遲出現,蜈蚣妖將動手,立刻反擊。


    這兩名妖將能夠統禦妖蠻妖兵,論起實力,比起狼妖淩巨子的五子和八子,不但不遜色,反而要更上一層。


    人與妖廝殺之間,寧西軍的氣勢節節攀升,刀光劍影,麵對著各種猙獰醜陋,力大無窮的妖魔、妖蠻,不但未曾被打亂打散,反而通過配合結陣,一點一點廝殺迴了優勢。


    寧西軍老卒數十年來練武、廝殺,以武道而論,幾乎軍中就沒有低過武秀才級別的,隊正、什長、百夫長之類的,更是都在武舉人級別。


    寧西軍人數如今不過一二萬人,但幾乎可以說是如今天下十九州,甚至放眼上下前年,人族之中最強的幾支鐵軍之一。


    而到了哥舒和尉遲這般,天賦、傳承、廝殺、心性樣樣不缺,早已達到武道絕頂。


    若無兩名妖將盯著,以哥舒或者尉遲的戰力,統率眾多寧西軍,恐怕此刻群妖攻城,乃怕能勝也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若是在昔年,龍虎氣未斷時,直刀在手,群妖根本不敢攖其鋒芒。


    如今夜入寧西城妖兵妖蠻數量過萬,但在昔日,哪怕數量再翻十倍,也不夠寧西軍殺的。


    ……


    “殺!”


    怒吼如雷。


    蜈蚣妖將迎上尉遲,轟隆一聲暴鳴響起。


    尉遲宛如,手中的直刀連劈,刀氣縱橫,不過一個照麵,蜈蚣妖將龐大的身軀就倒飛而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若非他身軀有著先天本命神通的甲胄護體,隻這一下恐怕就要丟卻了性命。


    “不可能!”


    蜈蚣妖將在地上爬起,神色間滿是不可置信。


    他雖未曾與尉遲交過手,但數十年交手,雙方都極為熟悉,對於尉遲的武功實力還是極為了解,以尉遲這一下展現的戰鬥力,已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尤其是,他見著一旁的蛇將正和哥舒殺得難分難解。


    他與蛇將的實力在伯仲之間,而那哥舒,據傳應當是寧西軍第一人才是。


    可蛇將尚且能與哥舒相持,他卻一個照麵被打飛,這……


    還不等到他再緩口氣,唿地一聲。


    尉遲已經殺到了他麵前,一把直刀朝著蜈蚣妖將當頭劈砍了下去。


    鐺!


    直刀劈砍在蜈蚣妖將堅硬的頭部甲殼上,火星四濺。


    強橫無匹的力道,硬生生將體魄強健,高大異常的蜈蚣妖將小半截身軀生生給砸進了土裏。


    隻是饒是如此,蜈蚣妖將的外殼堅硬如金鐵,被他祭煉成盔甲在人身時,除非是龍虎氣之利器,否則以盔甲的防禦力便是尋常神兵利器都無法破防。


    尉遲一刀無功,絲毫不以為意,舉起直刀鐺鐺鐺又是接二連三的數刀劈砍而下。


    每一刀,重若千鈞,如山壓頂。


    蜈蚣妖將幾乎無還手之力,每次想要爆發躍起,頭頂淩厲雄渾的刀光就已劈下。


    數刀之後,武功要將慘嚎一聲,堅硬的頭甲碎裂,被已經崩裂了不知多少豁口的直刀劈開。


    再無聲息。


    “顏吳忠!”


    尉遲抬手將隻剩下一個刀把的直刀扔在一邊,怒吼之聲再次響起。


    全力斬殺了蜈蚣妖將之後,他沒有半絲停留,反而再次盯上了正在朝遠處逃竄的幹瘦醜陋老者顏吳忠。


    雙目赤紅,仿佛泣血,幾個縱躍,地麵仿佛鐵牛犁庭,大片的沙塵碎石翻湧,跳到了顏吳忠身前。


    顏吳忠心膽俱裂,嚇得撲咚一下跪倒在地,口中哀求哭喊:“尉遲,尉遲!你我二人四十年交情呐,我今夜也不曾想害你,我隻是不想死,不想死啊!!”


    “尉遲,我顏吳忠為寧西軍四十年效命,今夜我隻是想為兄弟們找一個出路。我們老了,尉遲,我們老了啊!!”


    不知是因為顏吳忠的話,還是尉遲全力激蕩之下,身體漸漸邁入到了衰竭的地步。


    他的雙目微微閉上,一動不動。


    ……


    轟隆!


    正應對蛇將連綿刀光的哥舒,驀然暴喝,一個虛招在蛇將身前劃過。


    蛇將在蜈蚣妖將被尉遲斬殺之後,心中已經驚駭得難以形容,心神動搖間,登時被哥舒抓住了空蕩,胸前被哥舒一腳踢飛了出去。


    哢嚓的骨裂之聲響起。


    四腳蛇將口吐鮮血,倒在了雜亂不堪的地上,沒有半絲猶豫,猛然間身體化出了妖魔真身,飛快地朝著遠處逃遁而去。


    一個哥舒他應付起來都極為艱難,更不用說另外一個非人一般的尉遲。


    哪怕他化出妖魔真身,麵對這等人間武道絕頂的武者,也絕非他可以輕易應對,除非是邁入大妖之境。


    然而,就是大妖。


    昔年一條盤龍棍打下大周江山的周太祖薑重,以人間武藝也曾斬殺過不少。


    這等武夫,對付起來若無神通,法術,哪怕肉身勝過對方,可意誌、技巧、搏殺經驗,依舊飛妖兵妖將能及。


    哥舒見那蛇將飛遁而逃,也不追趕,這等妖魔他一刀在手,能夠對付,可對方若要逃離,他卻難以跟上。


    側身朝另外一處望去,身形一躍,已到了尉遲身身前。


    此刻,寧西軍與一眾妖蠻妖兵廝殺正烈,但哥舒也未曾理會,反而站在尉遲身側,一雙虎目死死地盯著跪伏在地的顏吳忠。


    這是他最為依仗的軍中司馬,謀士,然而,他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是這人為妖魔蠱惑,鬧出營嘯,引群妖入城。


    顏吳忠見哥舒飛掠而來,伸手指著尉遲,臉上又是驚恐又是痛苦道:“哥舒,你快攔著尉遲,快攔著他,他要死了,他爆發氣血,他要死了……”


    刺啦一聲,顏吳忠撕開了身上的衣襟,幹瘦嶙峋的身體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傷疤。


    哪怕是一個軍中司馬,哪怕昔年不過是一介書生,可在這寧西城活下來,也不知經曆了多少苦難。


    說著,顏吳忠老淚橫流,抬頭四顧,“我不想死,我也不願我的兄弟死,我們要長生,要青春,人間富貴我們的未曾享受過分毫!”


    今夜他的算計其實並不複雜,簡單直接,可自詡絕對有效。


    然而,他還是沒有想到,那化作尉遲的韓海妖國五太子依舊失手了。


    以他的推算,那五太子其實都不用真的殺了哥舒,隻要與哥舒糾纏久一會兒,或者能多引起寧西軍的混亂,然後壓製住哥舒的威信,那麽今夜的事就成了。


    寧西軍的老卒他再是了解不過,這些人個個都是有一腔熱血之輩,數十年來,這熱血依舊未冷。


    可這是以一個整體看待,若是放在個人身上,又有幾個人真的如哥舒、尉遲一般完全為了大仁大義,天下蒼生。


    顏吳忠在這寧西軍之中資曆不下於尉遲,他少年時也曾激蕩風雲,也曾想過金榜題名,入大周翰林院。


    然而天有不測,莫名卷入到了一些是非之中,被發配流離到了寧西邊城。


    三四十年來,他輔助哥舒,為寧西軍出謀劃策,操持後勤,與上官協調,引入商旅,一樁樁一件件,功勞極大,然而人到遲暮,終究是畏懼死亡。


    每一日看著自己身體衰弱,以往堅守了數十年的理念、情誼,皆可拋卻。


    況且,他也未曾真的隻是為了自家,他是真心為了眾多寧西軍選了一條出路。


    大周都忘了,他們這般老卒,哪怕就是打下天下又能如何?


    不能多活些年,不能返老孩童,不能存留青春,不能長生,一切,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


    “尉遲?”


    哥舒瞥了一眼跪伏在地的顏吳忠,立時轉頭望向一旁的尉遲。


    尉遲雙眼微閉,宛如鐵塔的身軀,肌肉鼓掌,皮膚上有細細密密的汗珠不斷冒了出來。


    哥舒心頭大驚,察覺到了尉遲全身氣血滾滾激蕩,仿佛沸騰一般。


    同為習武之人,他自然明白,尉遲這是將全身的氣血爆發出來的緣故。


    尋常人若是舉超過自身極限的重物,又或者在遭受到萬分緊急的關頭,也能通過爆發氣血,產生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隻是未曾習武的普通人,這樣的爆發僅僅不過是一瞬而已。


    但武道絕頂的武者,氣血何其雄厚,哪怕全力爆發之下,依舊能夠堅持片刻。


    然而,這是以自身為代價,氣血消耗,髒腑衰竭,到了最後隻能一死。


    此刻的尉遲便是這般,仿佛烈火在燒開水,隻是開水已經快要燒幹,那鼓蕩的氣血也漸漸要衰弱了下去。


    嗖——


    就在哥舒分神的這一瞬間,跪伏在地的顏吳忠驟然再次動了,身形靈敏如猿猴,四肢著地,扒拉著就想要朝寧西城西麵被群妖攻擊出來的缺口跑去。


    他原本已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便是因為與瀚海妖國的妖王做了交易,得了妖狼精血,如今看似身體幹瘦蒼老,但體魄遠超常人。


    這一下的動作,又急又快,哪怕是哥舒都未曾料到。


    方才顏吳忠其實就有心逃離,隻是那蜈蚣妖將被斬殺,蛇將又逃離,心中膽寒,如今有了機會,哪裏還敢留下。


    隻要逃離了寧西城,隻要活著,哪管的了其他。


    可就在這一瞬間——


    “老狗,哪裏逃!”


    尉遲猛然睜開雙眼,鐵塔似的身軀,仿佛炮彈似的一下衝了出去。


    正四肢著地飛快奔逃的顏吳忠,驀然就感受到了身後一股難以形容的壓力襲來。


    “死!”


    暴喝如雷。


    顏吳忠還未迴頭,後麵的尉遲已經爆發出最後的一絲血勇趕到。


    一拳轟擊。


    宛如隕石墜地。


    顏吳忠的身體嘭地一聲,整個背脊打斷,而後又是一拳,整個頭顱完全被尉遲打得暴烈。


    “啊——”


    兩拳將顏吳忠擊殺之後,尉遲又仰天長吼,衝入到了眾多妖兵妖蠻之中,他雖無武器,然而每一拳都力大無窮。


    哪怕是皮糙肉厚的妖兵,挨上一拳,也要暴裂。體魄強健的妖蠻,更是無一人能夠應對。


    寧西城內,眾多老卒在尉遲的感染下,士氣如虹,爆發出了這支強軍真正的風采。


    而眾多的妖兵妖將,在蜈蚣妖將身死,蛇將逃離後,早無戰意。驟然間,又有尉遲驚人的戰力,和寧西軍爆發的強大士氣之下,頓時嘶吼著尖嘯著,紛紛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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