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是美好的,我淺笑著站在園中,抬首看著天邊初生的日頭,那半透明的雲伴在它身邊如影隨形,清淡飄渺中自有一番韻味。

    低首輕巧觸摸一枝染露的鮮花,露珠卻在瞬間滴落,一隻修長的手指伸了出來,接住那晶瑩小巧的水珠。

    淺笑迴眸,月痕就在身後,專注地注視著我,忽又將指上的露珠輕輕送入口中,眼中現出滿足的神色。

    “果然還是清晨的露水最好喝。”舔了舔唇,月痕從心中發出感慨,殊不知那一瞬散發出的絕世風情,足以讓半個世界的女人變成花癡。

    “是嗎?”我點起一滴,用舌尖輕觸,卻嚐不出任何味道來。

    “笨蛋。”輕輕拍了拍我的頭,月痕不客氣地讓打擊從清晨開始。

    “笨蛋就笨蛋,隻要你聰明就好了嘛。”被打擊習慣的我對他的話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隻是咕咕叫的肚子唱的空城計讓我有些受不了。

    “吃飯去吧。”好笑地看著我摸著肚子的可憐樣子,月痕一手拉住我,離開園子,往飯廳進軍。

    “奇怪,你昨天又沒去飯廳,怎麽認識路的啊?”指尖縮在月痕的手心,我調皮地踏著他踩出的腳印跳躍前進。

    半側過頭,月痕伸出另一隻手點了點鼻尖,狡黠地笑著。

    “原來如此。”我配合地以佩服的表情點了點頭。

    “月痕。”半跳到月痕的身邊,我的指尖滑出他的手心,與他十指交握。

    “什麽?”配合著我走路的步調,月痕適時地放慢了腳步。

    “關於那個兇手你有線索嗎?”腦中浮現出屍毒可怖的樣子,不禁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我握緊月痕的手,抬頭以詢問的目光看著他。

    “嗯,這個嘛。”月痕低頭望向我,眼中的神色十分複雜。

    “怎麽了嗎?”我好奇地看著他。

    “在月月的心中,是怎麽看那個兇手的。”沒有正麵迴答我的問題,月痕倒是向我提了一個問題。

    低頭想了一陣,重又抬起頭:“他是一個可憐可悲的人。”

    “可憐可悲?”月痕重複著我的話,帶著疑問的口氣。

    “嗯。”停住腳步,我伸出手指,輕點身旁花壇中伸出的枝條。

    “有些植物為了保護自己,會長出刺或者變得有毒,但是,正因為如此,不會有任何生物會主動靠近他,這樣不是很可悲嗎?”

    “保護自己嗎?”月痕伸手夾住那翠綠的枝條,輕輕玩弄,白皙的指尖和碧綠的枝葉,有一種相得益彰的美。

    “你說過的吧,因為那個人的身體沾滿了屍毒,所以所有靠近你他的生物都會死去,他這樣不是很孤獨嗎?”我握住月痕的指尖,阻止他摧殘那可憐的植物,在這樣下去它會直接變成藤蔓植物了。

    “孤獨嗎?”月痕凝視著被我抓住的手,掌心平整細膩,卻因為沒有掌紋,而包含了些許無力的滄桑感。

    翻過手將手塞入他的掌心,任性地妄圖填補他手中的空白,我的嘴唇不由高高地嘟了起來。

    月痕眉心的微皺在我握住他掌心的刹那,似乎被什麽抹平了,仿佛從未存在過,隻是用力握住我的手,屬於他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手心傳來,溫暖著我微涼的手。

    “但是,付出這樣的代價他究竟能得到什麽呢?”我伸出另一隻手繼續揩著月痕的油,不解地看著月痕。

    “你認為人類付出這樣的代價是為了什麽呢?”月痕反問著我,仿佛今天我才是無所不知的大賢者。

    “嗯————”我收迴手托著下巴努力地想著,“人類付出代價不過是為了幾種東西,愛情,名利還有仇恨。”

    “他變成這樣,談戀愛是不太可能啦,名利貌似也不是,難道,他是為了報仇?”

    月痕苦笑著搖搖頭:“人類的感情太過豐富,這也注定了他們總是能做出種種妖精想也想不到的瘋狂舉動。”

    “不過值得嗎?”我理順被風吹亂的劉海,手指按在那暗紅色的月牙上,“為了複仇放棄自己的整個人生,從此與死亡和罪惡為伍,再也不會有親人和朋友,隻能一個人背負著永恆的寂寞。”

    “值得嗎?還是不值得。”月痕側頭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不行,身為人類的你都無法迴答的問題,我更是沒法了解。”

    “還是,不值得的吧。至少我是絕對不會這麽做的。”

    “是嗎?”月痕微笑著撫撫我的額,提醒我再不去飯廳就趕不上早膳了。

    點點頭,任月痕拉著我繼續前進:“嗯,我不會這麽做的,如果因為對一個人的恨就做出這種事來的話,我就和我恨的人沒有什麽區別了。”

    “那個時候,我還有什麽資格恨別人呢?因為我自己都是這樣了,而且恨一個人就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這從本身上來說就是錯誤的。”

    “不過——————”

    “什麽?”

    “如果你今天再偷吃我的早飯,說不定我就會恨你了哦。”說完,我大笑著甩開月痕的手,超過他的步伐,跑向了近在咫尺的飯廳。

    迴頭給他做了個醜醜的鬼臉:“比你快哦,笨————蛋。”

    兩人的身影消失後,院中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那橫出的枝條隨著微風搖曳,在背光的另一麵,卻有著我們不知道的場景,一隻黑色的蜘蛛辛勤地織著網,背上綠色的斑點若隱若現,在日光下漸漸失去了蹤跡。

    遠處的山洞中,滴答的水聲遠遠近近地傳出,濺落在地上打破一片平靜,沙啞的嗓音在其中低低迴響,使原本濕暗的山洞更加增添了幾分神秘。

    “沒有區別嗎?”

    “我已經不能迴頭了。”

    * * *

    快要達到目的地的時候,眼前卻是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閃了過去,再次看向廳中,月痕已經大搖大擺地坐在我的位置上,兩手端起包子盤,還不忘乘機偷喝我的小粥。

    “啊,月痕,你還我的吃的來。”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我開始與月痕爭奪著他手中的包子。

    “先到先得。”優雅地一個轉身,月痕跳上房梁,瀟灑地在上麵大啃包子,包子屑如雪花般灑落,最可恨的是他的臉上還帶著“吃吧吃吧”的施舍表情。

    “你再這樣小心我報複你。”雙手叉腰,我瞪視著他,眼中的目光將他一遍遍地淩遲再腰斬。

    “你想怎麽樣?”停下口中的動作,月痕最終叼著一個包子,含含糊糊地問道,眼中充滿了好奇的光芒。

    “我要下毒毒死全國的雞,讓你永遠沒得吃。”

    “撲哧————”

    “嗤嗤————”

    一片噴飯聲在我身邊傳出,桌上僅存的食物也在這輪攻擊中被玷汙了。

    “對,對,對不起。”兩手捂住嘴的江祁風和岩鬆站在我身後,手中的粥碗倒扣在桌上,筷子折斷在腳旁。

    看著白粥從他們指縫中冒出的樣子,我的食欲頓時全無。

    “有沒有別的什麽吃啊?”扭過頭,我到處搜索溫染雪的蹤跡。

    終於在一個大椅後找到他,低垂的頭耷拉到胸前,一抽一搐的,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染雪,你沒事吧?”我關心地問著他。

    “嗤嗤嗤嗤。”溫染雪緩緩地轉過頭。

    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笑到抽筋的臉,並聽到一種專屬於某種鋸齒類動物的叫聲。

    “少主,您沒事吧?”剛進屋的碧涵慌張地看著溫染雪失常的舉動。

    “你們去死吧。”毫不猶豫地舉起桌上剩餘的粥盆,我狠狠地向他們發起了攻擊。

    不出一刻,外麵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他們驚異地看著屋中飛舞的各種武器,碗,盤子,包子,以及被月痕和江祁風甩來甩去的岩鬆小弟,他發出的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使他成為了日後整個山莊出名的“被k”歌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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