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功過相抵!那我現在殺了你,再出錢給你媳婦再找個男人,並且送她一大筆嫁妝,讓她餘生過得安穩順遂。那我這樣的舉動,對於你的家人來說,是不是也算是功過相抵啊?”


    燕楚一語氣冰冷,那眼神更是如同刀子一樣,一下下刮在那說出“功過相抵”幾個字的大臣身上。


    眾臣聞言,都是忍俊不禁。


    講道理,這侯爺的比喻雖然有些……嗯,但是相當的通俗易懂啊。


    就是這個道理啊。


    “西北轉運使貪汙自然是不對,可是他將巨額錢財捐出,也算是有一些功勞吧?多少貪官汙吏,所貪圖的錢財,那是一文錢都不會再迴到百姓手中的。”


    那八字胡還在那梗著脖子和燕楚一抬杠。


    嚴相冷笑一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若這位西北轉運使謀朝篡位做了皇帝,也是沒有錯處了?”


    “嚴相怎可如此說?下官可萬萬沒有此意啊。”八字胡大驚失色,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種話,怎能隨便說?


    即便隻是比喻,也勢必會招來陛下的記恨啊。


    嚴相慢悠悠的迴:“竊國者,皆為賊!”


    一句話,就讓八字胡跪下請罪:“陛下,微臣隻是心直口快,萬萬沒有此意啊,還請陛下恕罪。”


    看著八字胡惶恐不安的模樣,燕楚一心中的怒火才算是散去了一些,落井下石道:“萬萬沒有此意?你的意思是,你隻是單純的為西北轉運使說話,所以才沒有注意到話中的疏漏之處嗎?”


    這種人,就算不是王家走狗,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做大臣都爬到這個位置了,居然還不長腦子!必定是朋黨!


    “侯爺,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然能亂說啊?你這隨隨便便就一頂大帽子就扣下來,下官可是接不住啊!”


    “接不住就跪著接!”燕楚一臉色很不好看,“你也知道話不能隨隨便便的說?你可知道西北轉運使能撈到這麽多錢,這讓百姓有多苦?甚至有多少家庭因為他的貪汙而家破人亡?你輕飄飄的一句功過相抵,就能算了?感情痛沒有落在你身上!”


    “我看你也年紀一大把了,怎麽就不能好好地過過腦子再說話?如果實在是沒有腦子這種東西,那你就管好你自己的嘴!功過相抵?你怎麽有臉說出來的?要你真是西北轉運使的同黨,我看他也不是個能成氣候的人!居然找了你當同黨,還巴巴的捐出是他俸祿幾十倍的錢來,可見腦子有多愚蠢!“


    可是最可悲的是,一個腦子這麽不好使的人,居然能做了西北轉運使這麽多年,可見冗官之弊端!


    這個王家,必須清理!


    八字胡被燕楚一一連串的話驚的說不出話來了,隻剩下和王大人一樣,叩首在地,喊著冤枉不敢抬起頭來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甚至牽扯出這麽多年廣平王長子燕雋一,表麵上是遊山玩水,實際上是為陛下調查多年的事情了,可見今日的事情發展是陛下所期待的!


    所以說,怎麽站隊還不清楚嗎?


    更何況,站在這裏的大多數都是效忠承惠帝的直臣,最聽不得這種坑害百姓的醃臢之事。


    有那脾氣火爆的武將,直接上腳,叫八字胡和王大人踢得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食君之祿,爾等便當忠君之事!居然中飽私囊,坑害百姓?當,殺之!”


    武將那嗜血的氣勢一放出來,嚇得八字胡和王大人便是瑟瑟發抖,不敢再辯解半個字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燕楚一願意參與的了,便帶著陳錦如出來了。


    一出了禦書房,陳錦如才鬆開了嘴巴,不再緊緊咬著嘴巴了,可是身子依舊顫抖。


    過了一會,就聽到燕楚一道:“這位太監會帶著你出宮。”


    說完,便走了。


    時至今日,她和陳錦如已經是無話可說了。


    “等等,你就這麽不願意見到我嗎?多說一個字與我,都不肯嗎?”


    陳錦如眼神幽怨,看著燕楚一的神色,仿佛在看著一個負心人一般。


    這叫燕楚一覺得有些搞笑,隻道:“是。”


    她是真的想不通,她們兩個之間,到底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如今擺出這副姿態了,又是做給誰看的呢?


    “如今看到我落得這個模樣,你是不是很高興?”陳錦如看著燕楚一要走,急急地問出了心底的問題。


    這句話出口,她便有些後悔了。


    因著這麽多年,她一直想象過,若是兩個人重逢了,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景……


    她想過,燕楚一會比她過得好太多,但是卻沒有想到,燕楚一會直接成為了廣平王的女兒,成為大信第一個女侯爺!


    這讓她心中的那口氣就梗在那了,不上不下的,十分難受。


    燕楚一覺得這話問的很好笑,迴頭看著她,居高臨下:“如果你非得這麽問的話,我可以很誠實的告訴你,沒錯,看到你過得如此落魄,我的確很高興。”


    這樣的心情,也很正常吧。


    “你……”這樣的迴答,叫陳錦如心裏很不舒服。


    話是她問的,也猜到了燕楚一會這樣的迴答,可真的聽到了這樣的迴答,她心裏又不舒服了。


    偏著頭,不高興的說:“咱倆走到這一步,也不都怪我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還要怪我嗎?”燕楚一微微有些訝然,輕笑了一聲,心中忽然就釋然了。


    為了這樣一個人,自己心裏居然還有過疙瘩?


    這可真的是。


    “我謝謝你,消除了我心中的那個小疙瘩。”燕楚一真誠的道謝,然後說道,“最後感謝,我可以告訴你,你爹娘在新河鎮去世了,是七月十三。你記得為他們祭拜吧。”


    至於收斂?


    抱歉,她沒有那麽聖母。


    能夠將這個消息告訴陳錦如,讓陳家兩口子能夠享受香火,也算是為自己積德了。


    至於其他多餘的?抱歉,做不到!


    陳錦如看著燕楚一高傲如同孔雀的背影,忽然紅了眼……


    她明白,她錯了,錯的離譜……


    而且,她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和燕楚一這般,挺直背脊走路了。


    無關身份,隻在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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