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鋒兄妹說話之間,便到了踴路街侯爺府的外麵。


    武安侯府占了小半個踴路街,繞一圈玉堂和綠珠都能跑好久,規模可不小。


    荊娘子瞧見荊鋒往裏麵走,門口還有四個護衛,頓時有些懵了:


    “哥,你住這麽大的宅子?”


    荊鋒連忙擺手:“我又不是侯爺,哪兒能住這兒,這是都督的宅子。”


    “啊——”


    荊娘子猛然頓住腳步,愣在了當場。她哪裏敢進武安侯府,什麽名份都沒有,進去了多尷尬。萬一當家的夫人不喜歡刁難她,以她的脾氣肯定忍不住,萬一一時衝動打傷了曹華的夫人,她別說進門了,估計可以直接入土。


    荊娘子咬了咬紅唇,便轉身往外跑。


    不過府門外並非隻有護衛。


    陳靖柳從早上起便站在府門外,打扮的清麗脫俗,望夫石似的等著曹華迴來。玉堂也是急不可耐,不停在門口轉悠,東望望西望望。綠珠依舊很靦腆,隻是站在陳靖柳身後撐著小傘,免得陽光把夫人曬黑了。


    瞧見荊鋒和一個身材高挑的姑娘家走過來,陳靖柳還以為是謝怡君,仔細一打量,胸脯不是那麽嚇人,才略顯疑惑的走下台階:


    “荊鋒,這位是?”


    荊鋒連忙上前見禮:“夫人,這是我妹子荊雪,都督安排在府上住些日子。”


    陳靖柳恍然,點了點頭準備請舟車勞頓的兄妹倆進去。


    站在旁邊的玉堂,穿著薄薄的裙子探出頭,好奇的打量荊娘子幾眼:


    “你就是荊娘子?我聽寒兒姐說起過,被公子....”


    荊娘子渾身一震,沒想到連丫鬟都知道這事兒。


    好在綠珠反應極快的踢了玉堂一下,玉堂才連忙改口:“被公子遇見過。”然後又皺著眉頭,接了一句:


    “這次咋不是被搶迴來的呢?”


    陳靖柳聽見這話,心裏頓時一目了然。


    她自個、謝怡君、趙天洛,基本上都被曹華很粗魯的對待過,不是擄迴府就是抗走。


    玉堂這麽說,自然是指這姑娘和曹華關係不一般。


    陳靖柳心裏帶著幾分古怪,又打量了荊娘子幾眼:


    “雪兒妹子...和相公認識多久了?”


    荊娘子比陳靖柳大,聽見她叫‘妹子’,非但沒有不舒服,反而緊張緩解了幾分,至少這個稱唿很親和,而且她怎麽算,都不可能把曹華現在的夫人叫妹子的,當下也隻是微微頷首:


    “去年七月份,在確山縣認識....萍水相逢,交情不深。”


    最後這句,就有點江湖人的口氣了。


    陳靖柳愣了下,顯然沒搞明白交情不深到底有多‘深’。


    不過既然上了門,陳靖柳都不可能讓人家在外麵站著,很快便壓下了心中的疑惑,笑容溫婉:


    “長途跋涉想來累了,進去說吧。”


    荊娘子此時此刻,想跑也跑不了,隻能壯著膽子,跟著渾身書卷氣的陳靖柳進入侯府。


    荊鋒畢竟是下屬,話也不說一聲就默默的退下了。


    荊娘子走在七拐八拐的府邸中,沿路都是欠身行禮的丫鬟家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些後悔和曹華分開了。跟著曹華雖然也挺緊張,不過好歹忍不住內能發脾氣鬧一下。把她帶迴府頂多就是往床上一扔圓房,她承受著便是。現在猛然跟著素不相識的夫人進門,她連說什麽都不知道,待會把人家得罪了可咋辦.....


    如此想著,荊娘子便和陳靖柳到了後宅廂房。


    陳靖柳凡事喜歡自個琢磨推敲,沒有問東問西的習慣,該有的禮數絲毫不差,把荊娘子安頓了下來。


    隻是荊娘子還沒鬆口氣,最害怕的事情就來了。


    趙天洛聞訊而來,跑到客房之中想看看相公大人帶迴來了個什麽樣的姑娘,她是當家主婦,不管喜歡不喜歡,總得先見一麵。瞧見正和陳靖柳攀談的荊娘子後,趙天洛便是一愣,當場就認了出來。


    在薄山湖的畫舫上,趙天洛正舉頭望明月,便被荊娘子打暈了過去。


    幽幽醒來後,便瞧見荊娘子身無寸縷,被曹華按在身下欺辱,又是哭泣又是哀求,身上有些地方都被捏的青紫,看起來都讓人心疼。


    當時趙天洛還是姑娘家,第一次瞧見這麽有衝擊力的畫麵,自然是記得清清楚楚。


    再次瞧見荊娘子,趙天洛瞪著眸子,愣了半晌:


    “原來是你啊!”


    荊娘子無地自容,站起身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以前她打暈過公主兩次,還把人家衣服拔了,便是因為這個,她才害怕進武安侯府。


    就算沒有這茬,當時她被曹華百般欺辱,那羞人的模樣全被公主看見了,每每想起便羞憤欲絕,如今再次見到公主,心裏自然窘迫惶恐。


    “參見公主!”


    荊娘子想了想,便要彎身行禮,卻被趙天洛扶住了。


    陳靖柳莫名其妙,蹙眉詢問:“公主,你們認識?”


    趙天洛點了點頭:“上次去確山縣查李彥的事兒,這姑娘不知怎麽就羊入虎口,然後被相公給....”


    “公主!”荊娘子臉色爆紅:“您...不要說了...”


    陳靖柳何等聰慧,聽見此言,便明白這姑娘肯定比相公用了強。


    毀女子清白可是很嚴重的事兒,陳靖柳頓時氣惱:


    “曹賊竟然還做過這種事?真是...真是.....”


    聽見這句‘曹賊’,荊娘子驚為天人,滿是不可思議。暗道:陳夫人莫非是名不見經傳的武林高手?直唿曹華‘曹賊’,就不怕曹華打她屁股嘛...


    陳靖柳自然是怕的,可她性格貞烈,再怕曹華也沒服過軟,有些話該說還是得說。


    聽聞荊娘子被曹華禍害過,陳靖柳心裏一邊覺得曹華不爭氣,一邊又得給相公解釋:


    “雪兒妹子,你不用怕,曹華不是惡人,雖然有時候對女子....嗯...霸道了些,可心眼不壞的,定是有什麽原因,才對你那啥。”


    荊娘子輕輕點頭:“曹大人當時中了藥,其實也沒對我做什麽....”


    趙天洛自然把這當成了臉皮薄的遮掩之語,當時荊娘子的模樣和表情她可記得,已經嫁做人婦,明白那是被折騰的動了情才會臉紅成那樣。


    不過終究都是女子,趙天洛不好點破此事,也隻得岔開話題,問起來一路的行程。


    荊娘子有問必答,如實把曹華一路上的壯舉全說了出來。


    什麽‘車馬行大戰三悍匪’‘柳山鎮血濺紅花樓’‘珊嶺河一龍戰三虎’,說的很詳細,還添油加醋,把場麵說的極為兇險。


    逆境孤勇的熱血、末路孤鳴的悲壯,突出一個‘可歌可泣霧慘雲愁’。


    荊娘子長年走江湖,自然覺得武藝高強的男人更討女子喜歡,殊不知這可闖大禍了。


    陳靖柳本就不喜歡曹華打打殺殺,趙天洛更是覺得為帥者不能以身犯險。


    聽見曹華那裏危險往那兒去,怎麽作死怎麽來,兩人嚇的是小臉兒煞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特別是珊嶺河畔‘一次次被打趴下,又一次次站起身,和匪人殊死相搏’,把陳靖柳都急哭了,趙天洛更是站起身來來迴渡步,握著小手幾次想出門尋找曹華,又停了下來。


    荊娘子其實很佩服崇拜這些事跡,隻是沒說出來罷了,此時還以為兩位夫人被自家相公的勇武堅毅感動,說的倒是更起勁了.......


    (晚些還有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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