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腕是因為別枝這輪太陽終於步入最後的黃昏,興奮則是由於——這場最受矚目,可能兩三百年才能一見的盛世,被他們這一代人趕上了。  媒體們並沒有進入王城的資格,但是依然前赴後繼地來到了王宮入口旁,亦或者是星艦停泊處,等待著諸位選帝侯的到來。  選帝侯的名單通常情況屬於半保密消息。  底層人士無從知曉答案,隻能猜測。各大論壇都因此蓋起了高樓。  身為選帝侯之一,隨秋冬已經把家族內部的事情托付於隨春夏,而蜜糖則是被寄養到了大長老的身邊。  大長老對這個幼崽頗為喜愛,想來一定能好好照看。  順帶一提,蜜糖雖然還在幼年期,卻已經開始學習刀槍棍棒了。  十幾厘米高的幼崽,龍虎拳已經打的虎虎生威。身上卻依然軟綿綿的沒什麽肌肉。  席勳合上了劇本,問:“什麽時候迴來?”  他的眼尾偏紅,還帶著昨天的情.潮,露出的手指縫都是牙印。  隨秋冬咬的。  “贏了就迴來。”  “輸了呢?”  隨秋冬思考片刻,不是很確定地迴答:“……骨灰送迴來?”  幾乎是同一時刻,莫斯利安的主宅也在緊張的為秋長天送行。  這是一位十分低調的年輕人,在二十年前偷偷奪得一枚選帝侯令。自此後一直閉門不出,在家族內部閉關。  秋長天知道,自己隻是運氣稍好,剛好撞上了而已,選帝侯令出世的位置格外偏僻,才讓他走了大運。  而帝令可沒有什麽擇一而終的脾性。  如若被外人知曉,他多半是保不住這枚帝令的。因此幹脆一直閉關不出二十年。  “你的修為沒有優勢,但既然能得到選帝侯令認可,抵達聖階所欠缺的隻是時間而已。”莫斯利安的家主見鳴道,表情滿是嚴肅,“此次你去王城,家族為你耗費了無數資源……望你不要讓家族失望。”  自從上次莫斯利安家族走出的大神官天樞叛神後,莫斯利安整個家族都有些一蹶不振。高層被神殿清算,死傷過半。刺殺堂口哈薩辛更是就此成為曆史。  家族的領土不斷萎縮,家族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為了恢複以往的榮光,整個莫斯利安家族幾乎都把賭注壓在了秋長天身上。更有兩位老祖不惜以灌頂之法,耗盡了自身壽命,強行將秋長天提升到了偽聖境!  雖然偽聖境比起隨秋冬、沈郗那種真正的聖階還差許多,但是放在整個選帝侯隊伍裏,也不算太弱。  畢竟這些候選者,泰半都是百餘歲上下的年輕人。  秋長天環視諸位長輩,表情激動中隱約有些膽怯,但依然重重點了點頭:“我定不負使命。”  見鳴微微含笑,然後就準備把手中的空間法器交予他。  就在此時。  一條血線濺到了見鳴月白色的衣袍上。  鬼泣從背後直直插.入了秋長天的心髒,然後在頃刻間將人撕裂成了兩半。再無一線生機!  見青山,這名刺客,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刺殺了一位選帝侯!而在場諸位竟然無一人察覺?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  他來了多久?  ——他,他怎麽能殺了秋長天?!  見鳴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秋長天的血不僅灑在了他的衣袍上,更灑在了他的臉上,他在瞬間勃然大怒,“見青山!你做什麽?”  見青山十分平靜地迴答:“殺人。”  見鳴怒火中燒,“這可是家族的選帝侯!”  見青山沒有理會見鳴。  曾經,他覺得自己的父親高不可攀,威嚴如同峻嶺崇山;他曾一次又一次為見鳴對他的忽視而難過……這種難過促使他從小就拿起了鬼泣,然後開始無止境的殺戮。  但是現在,見鳴在他心裏,隻是一個無能的中年人而已;說話宛如犬吠,再也不能吹起他心中絲毫波瀾。  見青山蹲下身,從秋長天的腰間取下了染血的選帝侯令,然後,揣進了自己的懷裏。  “現在,他不是了。”  他的麵容依舊寡淡,稱不上好看,走在街上旁人都不會多看一眼。  但是在這一刻,卻耀眼的近乎奪目。  他是莫斯利安家族百年來最強的刺客;如今也成了整個家族唯一的選帝侯。  *  尼古拉斯家族,嵐初歲對鏡梳妝,在妝奩盒裏挑挑選選今天的耳墜。  這本來是個特別娘炮的行為,但是嵐初歲這麽做的時候,旁觀者隻有一個感受,那就是美好。  無論是他修長的天鵝頸,還是白皙的麵龐,亦或者是如同小刷子似的長睫,無一不從皮肉精致到了骨相。  門外,仆人小心翼翼地詢問:“小祖宗,族長派我來詢問您,打算何時出發?”  別枝說給半年時間,讓諸位選帝侯趕到王城。  目前已經過了一個月。嵐初歲卻半點出行的打算也無。  嵐初歲帶著耳墜的動作一頓,“我去年訂下的屋大維高定款還沒送來。”  屋大維是蟲族境內著名的奢侈品品牌。世代蓄養工匠,專門做珠寶生意。  門外的仆人心頭一梗。  當天下午,嵐初歲訂下的耳釘便送到了。  “是我們大師親手打造的耳釘,名為‘凱撒’,寓意為勝利。”  嵐初歲勾起唇角,看向了這副藍寶石耳釘,顯然很是滿意:“倒是個好名字。”  就是可惜了。  他本來想在選帝侯之戰前突破到聖階的。若非之前和執劍人打了一架,讓他修養了足足三年……  嵐初歲的眼神冷了不少。  若他稱帝,第一件事就是布下通緝令,定要讓那人死無葬身之地。  *  王城已經全麵進入特殊階段。遣散宮仆,隻餘下近衛軍。禁止一切外人通行,就連別枝的辦公地點都挪到了王城外。  這是蟲族未來的百年大計,決不能出現絲毫誤差!  而一個個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名字,也步入了全國吃瓜群眾的視線內。  “隨秋冬將軍!竟然真的是選帝侯,他似乎都一百五十餘歲了,那豈不是百年前就奪下了帝令!”  “這一次道林家族竟然一門雙候!沈郗和林道竟然都是!不僅一門雙候,還一門雙聖……看來這次道林家族贏麵很大啊。”  “可惜,可惜,若非波旁家族殺人奪寶,沈郗本來出身自波旁家族的。”  “見青山……這不是,不是那個賣國賊嗎?竟然也成了選帝侯?”  “秦九州?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人,我竟從未聽說。”  “是密涅瓦家族的繼承人。之前也拿過一次伏月宴擂主……倒是別經年成了選帝侯,是我沒想到的。”  “波旁家族的丹舒歌也來了。他是丹舒華將軍的親子……說來,丹舒華將軍戰死在了那位人族皇帝手下……這位選帝侯如若登基,恐怕勢必為父報仇。”  ……  五個月時間內,八名選帝侯盡數來到了王城。  無論外界如何議論紛紛,人聲鼎沸,王宮內卻沉穩無比,歲月靜好。  元老院的十三位元老也來到了王宮。這些人大多都是上一屆選帝侯,或者在過去的歲月裏為蟲族做出過巨大貢獻的人。不少人還曾經是軍團的五星上將。  這些元老大多兩鬢斑白,氣血衰弱,若非選帝侯戰即將開始,恐怕還在家族內部沉睡。  平日裏,這些元老並不參加政務。元老院比起一個政.治機構,更像是一種殊榮,一種肯定。  但是在此時,這十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將和別枝,以及部分位高權重的大臣一起,見證新任王的誕生。  這裏是平日裏上朝的前殿。最裏處是金碧輝煌的王位,隔著一汪芙蓉池,然後才是殿堂。兩側本是空地,如今卻被擺上了桌椅,供這些老人入座。  而最中央,則是一方青銅碑。這塊平平無奇的的青銅碑隻用古體雕刻出了兩字。  正麵是王,背麵是道。  合起來,就是“王道”。  青銅碑上有凹槽,用來驗證選帝侯令的真偽。這塊王道碑也是用來開啟戰場的重要道具,它會自動把諸位選帝侯傳送入戰場。  王道碑由來已久,至今無人知曉來曆,聽說蠻荒時代就有了。  然而,在那個鍛造力都極為低下的時代,又是誰鑿出了這麽一麵青銅碑呢?  蟲族已經默認沿襲用此競爭王位數千年。  “八名選帝侯既然已經到齊,那就早些開始吧。我這把老骨頭,也撐不住了。”一名胡子花白的元老說道。  他的旁邊頓時響起了一片附和之聲。  別枝身穿隆重的袞服,坐在高台之上,閉目,低聲莊嚴道:“還有一月,這是老祖宗的規矩。”  一個月時間說長不長,雖然有些難耐,但對這些老祖宗來說,眼睛一閉一睜,也就過去了。  見氣氛略顯尷尬,加洛林家族的元老打起了圓場:“說起來,上次選帝侯戰,老朽的叔父也曾有幸參加……可惜不曾對我透露半分。”  這也是選帝侯戰的規矩,不能透露任何賽程有關的內容。不過每次競選方法也不盡相同。  大殿內的氣氛這才稍微活絡了一點。  他的話不可避免的讓別枝想到了自己當年。  他是在屍山屍海裏殺出來的一條血路,當年參賽的八位選帝侯,隻活著出來了五位,剩下三位都老死了。隻剩下了他和東周。  如今,八位選帝侯都已經入了王宮,諸位媒體心滿意足,賺足了流量,偃旗息鼓。  圍在王宮外守候的人都少了不少。  隻有一些還沒確定好議題的小報記者還在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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