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元裕一口氣上不來,已經發不出聲音,卻不知這個“好”字裏有幾分是真的相信。


    周敞在一旁瞧著,既理解元裕,又佩服元亓。


    元亓是幸運的,但又是不幸的。


    幸運的是生在元家,成為元裕的女兒,不幸的是,這樣的男尊女卑的世代,再說什麽“女子不比男子差”,其中艱辛卻也隻能本人獨自承擔。


    不過這一番的另一層意思也就是拒絕了奕王。


    周敞可以明顯感覺到奕王的意識隱隱地失落。


    元裕一隻手被元亓握著,就用另一隻手去找周敞。


    周敞一時愣神的功夫,倒是奕王風銘的意識冒出來,亦抓住了元裕的另一隻手。


    元裕還要把二人的手牽往一處,也不看女兒,而是仰頭去望頭頂的奕王風銘:“老朽的女兒是什麽脾氣秉性,老朽最清楚不過。殿下不要聽她說什麽,隻問真心,你們若是……若是還有情,不如……”


    “爹爹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豈不是讓殿下為難……”元亓向來要強,不看風銘,有意迴避他目光。


    “我,不……”周敞已經變了旁觀,風銘則是張張口卻不知能說什麽。


    不愛,說什麽都是枉然。


    這個時候總不是表明心跡的好時候,更何況元亓已經那麽明顯又委婉的拒絕過了。


    元裕氣若遊絲,瞧了瞧奕王風銘,又瞧了瞧女兒元亓,似還在等待迴應……


    風銘萬千情愫堵在心口,漫天席地的失落無處安放,隻能別過頭去。


    元亓恰好抬頭看到這一幕,眼眸中的失落亦是一閃而過,轉而輕輕將元裕的手拉迴放在臉邊,無聲流淚,低聲呢喃:“沒關係的,爹爹……女兒不傷心……真的沒關係……”


    “終是‘落花隨意逐流水’,她心中始終還是念著文傾言吧。”聽了這話,風銘就冒出這個念頭,心好像一下子被穿了千百個洞,洞洞都灌滿了風,卻讓他無法唿吸。


    一個失神,元亓忽然大叫:“爹爹……”


    風銘再迴過頭來,伴隨著元裕兩行清淚落在枕畔,頭已經歪在一側,閉上了眼睛。


    風銘亦跟著驚唿:“老大人、老大人……”


    元裕一動不動。


    元亓顫抖著伸出手去探父親鼻息,末了唯有悲聲痛哭。


    風銘默默相陪,隻有在這樣的時候,他才能毫不掩飾地深深凝視元亓。亦是相識這麽多久,第一次真正感覺到是陪在她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外間的人聽不到裏屋動靜,有人緩緩推門進來。


    周敞起身,拿迴奕王身體的掌控。


    當先是李姨娘帶著元介,身後跟著一眾元家宗親向裏張望。


    “元老爺已經……,還是讓大夫先進來瞧一瞧吧。”周敞麵對這麽多雙眼睛,也不知怎麽才好。


    倒是元亓也跟著站起身來,背對眾人擦拭了眼淚,語聲中難掩悲切:“不必了,父親去了,你們都進來送他老人家最後一程吧。”


    “爹爹……”元介“哇”地一聲哭喊出聲,第一個撲了進去。


    周敞也就沒什麽好說的,退開兩步,讓元家其餘人也都進來,然後自去到了外間。


    這一時刻,元府的人自然都早有準備,在得了消息後魚貫而入。


    隨後,就是一眾哀哭之聲傳來。


    周敞在外間怔怔站了半晌。


    倒是元家的下仆井然有序、訓練有素,亦該是早有準備,各行其是,無一人上來打擾。


    伴隨著越來越的人往內院而來,周敞就逆著人流一步一步往外走,全身的力氣都散亂開去無法聚攏,隻剩下最後一點兒支撐著往外走。


    好容易來到內院的前廳,剛才擠滿了人的前廳除了守衛的下仆,已經空無一人。


    周敞頹然癱坐在椅子裏。


    甫一坐下,一個月白長衫的清瘦身影又猛然闖進來。


    文傾言失魂落魄,雙眼無神,更對周敞視而不見,跌跌撞撞就往裏走。


    元家的下人顯然都是認識文傾言的,就無一人阻攔。


    周敞也就目送文傾言的背影進去,心中一點多餘的想法也生不出,就那麽愣愣地坐在那裏,一動也不想動。


    少頃,元家的下仆先將幾位大夫送了出來。


    然後是上了歲數、一臉哀痛的老者,被陸續攙扶著送出。


    最後,文傾言一個人先走了出來,臉上還掛著淚痕,乍見奕王還坐在廳上,本來失魂落魄的雙眼就怒目圓睜:“你怎麽在這裏?”


    自打奕王落水失蹤又重迴北既以來,這還是二人第一次照麵。


    周敞本也心中難受,幹脆也來個杠精上身:“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是琪華找你來的?”文傾言問的明顯是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你說呢?”周敞不知為什麽就想傲嬌一把。


    文傾言因怒火而更顯璀璨的星眸一下子黯然,想要再說什麽,卻忽然苦笑搖頭。


    這個時候,元亓帶著元介走了出來,後麵還跟著李姨娘。


    元亓一見周敞與文斐二人相對,就先對李姨娘說了一句什麽。


    李姨娘拭了淚,帶著元介又迴轉而去。


    元亓已不再流淚,但悲痛之情難掩:“多謝二位來送家父最後一程,隻是……”


    上半句還說得四平八穩,下半句卻又忽然哽咽得說不下去。


    文傾言緊張上前,拿出全部體貼溫柔:“你不要難過,有我在,我會陪著你,陪著你發喪、陪著你扶靈、陪著你將伯父送迴丹陸去。”


    元亓低頭強忍著不要自己再哭出來,又使勁兒搖頭:“不……爹爹早有交待,不必那般麻煩,隻在這裏治了喪事,將骨灰帶迴丹陸即可。”


    “這怎麽行?”文傾言忍不住要去握元亓的手,但到底礙於旁邊還有奕王,隻好又退半步,“落葉歸根,入土為安,伯父怕還是顧及你們姐弟,怕給你們添麻煩。不過你放心,一切有我,我定然會將你們好生一路送迴去。”


    元亓還是搖頭:“你忘了,爹爹他向來是信佛的,佛家一向提倡火葬,先前請了雲相寺的殊塵法師來祈福,那時爹爹就要求過,要在這裏火葬。因此我打算再請主持來做一場法事,然後再將骨灰帶迴丹陸祖地去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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