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邁的身影緩緩地步入庭院,兩旁的看客悄然後退,給他讓開了一條小道。


    這人,赫然便是白家龍圖閣四大學士之首的老龍白浩平!


    “玉鋤老兒!你別得意!當初你我也曾是平輩論交,你之所以能夠進階元嬰,不過是走了狗屎運,得到了那柄玉鋤罷了!論資質、論天賦、論勤奮,我白浩平哪一點比不上你?”來到玉鋤老祖麵前,白浩平鶴發童顏的老臉上滿是不甘之色,卻還是坦陳道:“當年之事確實是我白浩平一人所為,我便是看不慣你農家流的得勢,所以才出手擊殺了李牧道!玉鋤,你有什麽火氣盡管朝我來,今天,我必給你一個說法!”


    白浩平這話顯然是把整個白家從謀害李牧道的陰謀中摘了出來,變成了他白浩平個人和農家流之間的恩怨。


    隻是事到如今,現場又有誰會相信這番鬼話?


    便在這時,空中的光幕轟然破碎,其中近一半的碎片直接泯滅在了虛空中,剩餘的一半碎片重新組成了李牧道的影像,隻是此時的李牧道比之服用七葉三花草之前更加虛弱。


    眼看著李牧道今時今日的悲慘境地,白采薇痛不欲生,上前想去擁抱李牧道,雙臂卻穿空而過。


    人鬼殊途,莫過如是。


    “平叔!你為什麽……”


    “……,采薇!對不起!”打斷白采薇的悲唿,白浩平看著李牧道,無奈的苦笑:“好小子!沒想到當年那麽重的傷勢都沒能立刻要了你的性命,還被你留下了這麽些尾巴!”


    “當初我也以為平叔你是瞞著白家其他人去找我麻煩的。可當我知道凝金造化丹出現在陵川坊市,引來眾多修士之後,我才猛然醒悟,單靠平叔你一人,怎麽可能布得下這麽大的局?”轉而看著白玉山,李牧道苦笑道:“白家主!不知當年在陵川坊市出現的那黑衣人,是你白老大還是白老二?”


    “……,牧道啊!方才平叔的話你沒聽見嗎?此事完全是他一人獨斷專行,和我白家無關啊!至於什麽陵川坊市,我可從沒去過,倒是老二去過一趟,卻不是當年之事啊!”


    “白家主,公道自在人心!”說完這話,李牧道再也不去看臉色難看的白玉山,轉而看著白采薇,溫柔的笑道:“采薇!讓你擔心了!我終究沒能替你找來降神草……”


    “無妨!你迴來就好!”


    “早在數年前我就該魂歸九泉了,之所以撐到今天,一是不想農家流數千年基業毀於我李牧道之手,二是不想白家陰謀得逞,三是想再看看你們娘倆,如今,吾願了矣!”言辭間,渾然不顧白采薇和玉鋤老祖的激變,李牧道


    環視現場,朝著躲在某個角落的蕭勉無聲的淡淡一笑:“好小子!”


    下一刻,李牧道的殘魂悄然崩潰,分散成絲絲光華……


    曾經名動萬宗城的李牧道,悄然而逝,魂飛魄散。


    現場鴉雀無聲,直到一聲怒喝由遠而近,衝入庭院。


    來人正是白采薇身邊的老嫗花婆婆,來到白采薇身邊時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白采薇,花婆婆怒目相向瞪著白浩平。


    此前白采薇之所以能瞞過白家其他人,出現在濟世堂外,便是因為花婆婆出手纏住了白浩平,以白采薇金丹修士的實力,這才躲過了白家人的監視;後來玉鋤老祖一聲怒吼,響徹白家,白浩平臉色大變下利用白家防禦大陣擋住了花婆婆,抽身來到濟世堂;花婆婆破開陣法疾馳而來,卻到底慢了一步,隻是花婆婆畢竟是準元嬰修士,雖然身困於法陣之內,動用神識下,濟世堂前發生的一切她都是了如指掌。


    “白浩平!你……你還真有臉!”


    “……”


    麵對花婆婆的怒視,一向表現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白浩平,不經意的轉開了視線,竟是不敢直麵花婆婆的目光。


    “罷了!罷了……”借著花婆婆的攙扶,白采薇站直了身子,而後來到李青萍身前,扶起自己的女兒,白采薇當著眾人的麵問李青萍:“青萍!你——可還願意嫁入白家?”


    “不願!”李青萍擦幹了淚水,目光在白玉山和白錦堂父子倆身上掃視過後,當著現場所有人的麵鏗鏘有力的說道:“殺父之仇,囚母之恨,不共戴天!女兒不願嫁入白家!”


    現場眾人都是人老成精之輩,早在李牧道的殘魂方一出現時,他們就意識到今天這場婚期怕是要一波三折了。


    如今李青萍這番話,倒也沒有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


    隻是讓眾人不解的是:殺父之仇倒還好說,這囚母之恨又是何指?李青萍的母親不就是白家小姐白采薇,難不成,白家竟然還囚禁了白采薇,借此來威逼李青萍嫁入白家?


    若真如此的話,那可就是另一場好戲了!


    “青萍!你所謂的囚母之恨又是何指?”就在眾人幸災樂禍的期待間,玉鋤老祖果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朝著李青萍問道:“有什麽委屈你盡管說,師祖自然會替你做主!”


    當下又是一番控訴,言及的便是白家利用奇毒控製白采薇,逼迫李青萍嫁入白家一事。


    “好!很好!非常好!”扭過頭來,玉鋤老祖笑望著白玉山,一字一頓的質問:“采薇這丫頭既然嫁給了牧道,出嫁從夫,便是他李家的媳婦,白玉山!你怎麽


    解釋此事?”


    “一派胡言!采薇乃是我白玉山一母同胞的親妹,我又怎會利用毒物控製她?諸位莫要忘了,我白家采薇乃是當年萬宗城首屈一指的製毒師,試問什麽毒藥能夠控製她呢?”


    “采薇固然是製毒師,但畢竟隻是金丹境界,能夠控製金丹修士的毒物並不少見吧?白家若是有心,哼哼……”


    “玉鋤老祖!晚輩敬你是前輩,但若您老口說無憑……”白玉山才這麽說著,白采薇就淡然言道:“大哥!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怪過你,就算你拿我試毒,騙我服下毒藥,我也從來沒有怪過你。可是你竟然瞞著我布局害死了牧道,又以我的安危為條件逼迫青萍,大哥,我——恨——你!”


    最後那三個字,白采薇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蹦出口的,讓此前一直鎮定自若的白玉山臉色大變。


    白采薇這番話可謂是半真半假,她之所以會常年昏迷不醒,乃是當年不斷煉製鎮魂毒和噬魂陰毒的過程中不慎吸入了少量毒素,積少成多之下留下的後遺症,但她之所以要去煉製那些毒藥,確實是受到了兩位兄長的蠱惑和誤導。


    然則此時此刻,白采薇說出這番話來,即便白玉山素來以機敏著稱於萬宗城,也隻覺得千夫所指,百口莫辯。


    他隻是滿臉不信的看著白采薇,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妹妹竟然會於此緊要關頭,反戈一擊。


    其他人可不管這些,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此時的蕭勉,正躲在人群中看著熱鬧。


    對於蕭勉而言,李牧道固然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前輩,但那個落魄的金丹強者早就在十年前就死在自己麵前了。


    也因此,今天李牧道當著眾人的麵魂飛魄散,蕭勉固然有些傷感,卻並不強烈。


    真正讓蕭勉感到震驚的,反倒是李牧道魂魄消散之後他身上灌注進來的一股神秘能量。


    那股能量純正而精粹,中間甚至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草藥香氣,能量入體之後便壯大著蕭勉的神魂。


    難道是……七葉三花草!?


    一念及此,蕭勉連忙將那股能量整個送入到藏在體內的仙石中,果然那股能量才一進入仙石,就變得活泛起來。


    全本死氣沉沉的能量體,竟生出一股新生的彭勃之機。


    蕭勉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加之如今小小的濟世堂前光是元嬰老祖就足足有七位,準元嬰修士兩位,鬼頭根本不敢吱聲,蕭勉也隻等壓下了心頭的疑惑,隻是蕭勉卻感到這股突然闖進自己體內的能量體和泯滅的李牧道有些關係。


    若真如此,倒也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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