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墨口中道出一番玄妙真言。


    言畢,秋風乍起,席卷山崗。


    在徐扶蘇訝異的目光中,陳世墨雙指並攏,橫在身前,輕輕劃過。


    一道金黃色璀璨的裂痕自龍脈龍頭處蔓延至龍尾,山脈動搖,驚天動地。


    一聲痛苦的龍鳴由山脈深處傳來,山脊山腰間,冒出透紅如血的水柱。


    陳世墨秉靜心神,大袖揮舞間,一道玉符懸浮在他掌心之中。


    “鎮!”


    陰山山脈中湧先出一頭眼神陰翳,似蛇不像龍的蟒蛟。


    蟒蛟張開血盆大口,欲要震懾兩人。


    興許是因為蟒蛟挑釁的緣故,徐扶蘇體內的紫氣東來受到牽引,如意恢複成紫蟒真身。


    不過徐扶蘇身後的紫蟒,已不見蟒樣,頭生有兩角,愈發超凡不俗。


    紫蟒受到蟒蛟的蔑視,長嘯一聲,瞬間撲向那蟒蛟。


    天穹之上,兩頭龐然大物扭打在一起。


    蟒蛟本身屬龍脈聚龍氣誕生出的靈物,而紫蟒則是奪天地造化的紫氣東來,王氣遠遠不如。


    龍脈受到損傷後,王氣外露,遺漏出的王氣盡數被紫蟒吞噬。


    剛開始,蟒蛟尚且能與紫蟒一較高低,但隨著王氣不斷的遺失,蟒蛟氣勢越來越弱。


    伴隨一聲嘶吼,紫蟒張開血盆大口咬下蟒蛟身軀的一塊鱗肉。


    方才還在張牙舞爪,不可一世的蟒蛟立即吃疼跌落在地。


    紫蟒乘勝追擊,蛇軀卷住蟒蛟,將其束縛。


    紫蟒身上的鱗片散發出妖冶的淡紫色,由王氣化身成的蟒蛟在紫蟒鱗片瘋狂汲取下愈發淡薄。


    蟒蛟不甘心淪為被紫蟒吞噬的下場,臨死反撲,同樣咬住紫蟒。


    紫血從傷口出溢出,紫蟒豎直的眸子裏泛起殺意,蛇軀纏住的力度更甚,兇狠地擠壓。


    蟒蛟悲吟長嘯,在龍鳴聲中被鎮殺。


    紫蟒心滿意足地望了徐扶蘇一眼,頃刻間變成一縷紫煙重新沒入徐扶蘇體內。


    在紫蟒入體後,徐扶蘇能夠清晰得察覺到紫蟒比原先氣勢強勁了不少,汲取的王氣也源源不斷地環繞著徐扶蘇經脈湧動。


    徐扶蘇指玄境的修為得以精進,境界鞏固在指玄中境離大成僅差一步之遙。


    陳世墨見龍脈已斬,便收起神通和玉符,來到徐扶蘇身側,恭喜道:


    “世子殿下,這龍脈王氣對孕養你的紫氣東來多有裨益,若是能夠獲得更多的龍氣,加以時日蟒蛻成龍指日可待。”


    徐扶蘇知道自己得到了莫大好處,心中對陳世墨的布局為的是自己有朝一日能蟒成龍,用心良苦不曾虧對於他。


    徐扶蘇忙朝陳世墨作揖深躬,“扶蘇得世墨,何愁天下不得。”


    “哈哈哈。”陳世墨也敞開心懷,報之一笑,擺擺手謙遜道:“自然是要出手給世子殿下看看,世墨這些年,書未白讀。”


    兩人相視一笑,很是默契。


    徐扶蘇在一旁看到陳世墨鬼神莫測的手段,那一股大有席卷天下的浩然正氣讓他欽佩不已,於是開口詢問:


    “世墨,你走的可是儒家那道修行?”


    陳世墨沒有猶豫,果斷地頷首道:“世子殿下,你說的不錯,世墨走的正是那善養浩然氣的儒道。”


    “現在的境界比世子略高一些,塑神境巔峰,離天象僅有一步之遙。”


    陳世墨語氣平淡地迴答徐扶蘇,仿佛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徐扶蘇神情複雜地看向這位絕代天驕,思慮起先生葉宣曾說過他身上留有三道枷鎖,需要去化解掉因果才能開鎖。


    他與周嬴王、魏蒹葭的因果已了,第一道枷鎖解開,借此登境入指玄。


    剩下的兩道枷鎖,徐扶蘇還不曾知道又將是與何人的恩怨糾纏。


    暫時將那些繁亂念頭拋開,徐扶蘇極目遠眺荊門關北麵,感慨:“這一出江湖,不知何時才能再迴江湖兜兜轉轉。”


    “世子殿下奪得天命,天下平安,自然就能迴江湖看看。”


    “世墨所言極是。”


    秋風拂過世子徐扶蘇的鬢發,山林裏落葉紛飛。


    一位突兀而現,臉覆鬼麵的白衣尊崇地站在兩人身後。


    陳世墨轉過身子,目光審視地盯著這臉覆鬼麵的白衣,眼眸深邃如潭,讓人猜不透他在思慮何事。


    徐扶蘇鳳眸冷漠地掃視過這位昔日前往金陵告知於他,亞父死訊之人。


    他隻知身前這位無麵是位女子,是父親留給他用以掌握整個“無麵”的領頭。


    “起來吧。”徐扶蘇撫掌,臉上露出漠然的神色問道。


    “何事?”


    興許是察覺到世子殿下的冷漠,“無麵”心中微微淩然,她低頭,無比服從地迴道:


    “啟稟世子,白陳宋三位將軍正率大梁龍騎以及白馬義兩萬兵馬從奔赴荊門關,同時左宗棠亦統領六萬驪陽軍趕來。”


    將消息傳達完畢後,無麵便頷首不再多言,靜待徐扶蘇的命令。


    北梁軍前來荊門關,是來迎他迴歸北梁,但那左宗棠領軍前來不單單是迎接他那麽簡單,怕也有想要震懾北梁軍,防止北梁軍一路南下直接將長安端了的心思。


    徐扶蘇輕蔑一笑,並未將左宗棠的領軍放入眼底,隻要北梁軍不做出格之事,左宗棠也不會去為難於他。


    他嘴角劃過一絲玩味,就是不知是誰下的令讓左中棠前來。


    陳世墨罕見地沒有發表自己的見解,他和徐扶蘇都心知肚明。


    “此事,本世子已知曉。”徐扶蘇把玩手中玉扇,眉宇威嚴道:“今後無麵除我號令外,一切行動都聽從我身側這位。”


    徐扶蘇握住玉扇的手輕點陳世墨。


    陳世墨身姿挺立,神態從容,仿佛是預料到世子徐扶蘇會這般安排。


    “退下吧。”徐扶蘇揮手,示意無麵退下。


    待到無麵那形同鬼魅的身影般消失在山林中時,徐扶蘇才扭過頭,看著後者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笑容尷尬道:


    “世墨,尋常人都沒你這般反應呀。”


    陳世墨輕笑,為了照顧這北梁世子的麵子,還是故作裝模作樣地抱拳:“多謝世子恩信。”


    好家夥,這戲演的堪比沉香閣裏的女子了,徐扶蘇差些沒將玉扇扔出。


    山崗上,讀書人與北梁王並肩而立,勢奪天下。


    北梁世子出現在荊門關的消息,在皇宮大內裏早就不是秘密。


    戶部的前夜值場不太平。


    何坤正坐於椅上閱覽永嘉末年的稅收,在房中借著燭光,翻閱賬本。


    正是全神貫注地核查賬目時,這位年近半百,有些發福的戶部尚書聽聞屋外傳來一陣推門聲。


    何坤皺眉,這三更半夜沒有出宮迴自家府邸,還敢來他戶部撒野的人屈指可數。


    果不其然,屋門推開,門外走來一位身材高大,剛正威猛的男子。


    若不是出現在這深宮大院,何坤當真要誤以為是那位禦林軍的統領喝醉了瞎串門來了戶部。


    何坤瞧見那人,笑道:“嚴哲,你好好的不迴家窩在被裏摸你的小娘們的大胸脯,來我戶部作甚?”


    接著何坤壞笑:“莫非是又來我戶部躲著喝酒?”


    確定來人的身份正是那刑部尚書嚴哲後,何坤溫和地朝同在戶部做事的其餘官員按了按手,自己則走出座位。


    嚴哲沒有答話,眼神不停往身後瞟去,何坤也順著嚴哲目光望去。


    這一看不打緊,但仔細看便心驚肉跳起來。


    這嚴哲後麵,還跟著三人,一位乃是當朝丞相李陸,另一位何坤也熟悉,是剛繼任不久兵部尚書左宗棠。


    最後一位跟在李陸和嚴哲後的人,才是讓何坤心神動搖的人。


    那人著一湘紅色大紅妝霏緞宮袍,綴琉璃小珠的袍腳軟軟墜地,摩挲有聲,紅袍上繡大朵大朵金紅色牡丹,細細銀線勾出精致輪廓,雍榮華貴。


    何坤自然認得出是誰,那不就正是當朝太後姚瑤。


    何坤心思通透機靈,快步上前正要朝那太後行禮。


    這位皇帝的生母,太後姚瑤遞出手來扶住何坤手臂。


    “哀家深夜來訪,是有事想要詢問幾位顧命大臣,拿個主意。”


    是何事會勞煩到太後深夜召集諸臣?


    何坤心底留了個心眼,站直身子,指著戶部直廳內側的一間屋子道:“諸位請隨何坤來。”


    一路上,何坤眼神瞄見那容顏天仙般的太後姚瑤臉上滿是憂愁之色,心中微微感歎恐怕這事不小。


    何坤目光兇狠地盯了那嚴哲一眼,好似在說你怎麽不告訴我太後來了?


    嚴哲眼神亦是迷茫,他也不知太後為何突然召見四人。


    裏屋正壁上懸掛一幅字帖,與何坤府邸中內房那方字帖有異曲同工之妙,注有“君子好財,生之有道”,八字字樣。


    太後讓四位當朝顯貴坐下喝茶,何坤和嚴哲兩個人麵麵相覷,又看了看坐定後不妄動的李陸以及左宗棠兩人,生生製止住喝茶的念頭。


    太後姚瑤見四人都無喝茶之意,料想應該是思慮緊繃,放鬆不下的緣故。


    她輕啟玉齒,說出心中憂愁:“錦衣衛的指揮使陸忠告知我,北梁將要出動三萬騎軍直奔荊門關,諸位可有見解?”。


    說著,太後姚瑤的目光掃視過在場眾人,是問,亦是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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