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蒙蒙的天真讓龐繆簡直想笑出來。若是她沒有忘記從前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她並沒有從前的記憶,又怎麽會如此相信自己這個不過初見一麵的陌生人,還膽敢要求自己帶著她去冥界的三生石旁。


    由此,便可知她為何會被那隻吸了她鬼印的妖騙了。


    聽到龐繆問自己的話,餘蒙蒙一時語塞。她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所以才會求助龐繆,想來以他的身份,六界還不是由他任意穿行。


    隻是,對方說得對,他憑什麽要帶自己去呢?


    失落地垂下頭,餘蒙蒙的雙臉有些發燙,她還想再盡力搏一把。直覺告訴自己,龐繆一定會幫自己的,她有這個自信。沉吟了一會兒,餘蒙蒙囁嚅著說:“沒關係,宗主若是不方便,就不用聽小妖的妄言了。”


    兵法有雲:以退為進!不行再加美人計。


    明明就是不情願說這話,因而餘蒙蒙說出這話的語氣,就算是個傻子,都聽得出來她內心的欲情故縱來。龐繆用眼角的餘光覷著她,挑眉問:“就這麽想去冥界的三生石旁嗎?”


    “嗯,因為蕭離說,三生石上有我和其他人的因緣……”說到一半,餘蒙蒙就不肯說下去了,她睜著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看著龐繆,下巴微微地向裏縮著,臉龐成四十五度角。


    ——這樣的演技來自於現代的雜誌,聽說是女生賣萌裝可愛吸引男生的殺必死絕技。餘蒙蒙照搬全套,甚至還演繹出一種“我很蠢,叔叔你不要騙我哦”的獨特風格。


    真的受不了!


    龐繆幾乎想要躲開餘蒙蒙這種可憐巴巴的眼神了,仿佛是雨天沒人喂養的小狗一樣。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掩飾著自己略微尷的表情,微微側目,道:“所以,你昏倒在冥界的入口處,也是因為想要去三生石旁看一眼你的因緣?”


    餘蒙蒙懇切地點點頭,心裏揪得緊緊的,若是麵前的這位大神不幫自己,那她隻能灰溜溜地迴無為山上了。一氣之下跑出去,卻什麽都沒有做成。到時候要是見到了蕭離,那該是多麽的沒有麵子啊?


    龐繆隻看她一眼,就被燒得渾身火熱。心裏開始懷疑餘蒙蒙這個丫頭,究竟是真的天真不知世事,還是故意的?如此招數,讓那個男人能夠抵擋?


    該死的,龐繆現在除了把她剝、光,撲在床上,腦海中沒有別的想法。但這小丫頭是蕭離的徒弟,又與君拂風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更是魔君白華的妻子,自己若是如同在十方林山洞中不認識她便也就算了。可如今……


    就、隻、能、忍、著!


    更要命的是,餘蒙蒙還在對自己千嬌百媚地笑著、眼巴巴地瞧著。


    片刻以後,龐繆權衡了利弊,最後隻得妥協道:“本座帶你去便是。”


    “謝宗主。”餘蒙蒙滿臉笑容地看著龐繆,迫不及待地抓上了他的袖子,語氣急切地道:“那我們快去吧,宗主?小妖實在是等不及了!”


    “去便是。”龐繆眼睛眯了一下,攬著餘蒙蒙的腰就飛出了洞府。而餘蒙蒙則紅著臉,差點兒滿眼冒星星。


    這種被偶像光環纏繞著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她站在三生石旁。在上麵細細地尋著自己的名字,最終看到的果然是如同蕭離所說,她的名字和寧澤的排在一起。


    之前的僥幸此刻一分不存!她如遭雷擊一般地,心裏動搖著。


    心裏頓時湧上了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她現在能體會到蕭離心中的糾結和不舍了。他比自己道行高,也比自己成熟,自然比自己更清楚天命的不可違,所以,明明心裏是有自己的,卻非要固執地對自己自稱師傅。


    ……雖然,這個拜師禮,自己不記得啥時候行過。


    心事重重地轉身,餘蒙蒙沒有看到,在她的身後,三生石上她的名字赫然與白華相連,寧澤的名字對於後來出現的“白華”這兩個字,不過是轉瞬即逝的曇花一現。


    龐繆卻是看到了。心裏不由地歎,她在三生石上的因緣如此亂,想來日後定然要在情路上受盡波折,才能與自己的真命天子在一起。


    興致來了,龐繆忍不住翻看了一眼自己的因緣,依然是一無所獲。如同蕭離一樣,他們似乎是天生的天煞孤命。


    想少年時,自己也曾期望過能得一個一生相守的命定戀人,可自從與蕭離一同翻看過三生石以後,就對此絕望了。整日流連花叢倒是後話了,隻是……


    “宗主,宗主?”


    龐繆迴神,看著餘蒙蒙:“怎麽?”


    餘蒙蒙臉上帶著一抹沮喪的笑容,聲音也虛弱無力,道:“我已經看完了。”


    在她們路過黃泉路時,守著的孟婆朝他們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在餘蒙蒙的眼神與之對上去的時候,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一聲歎息微不可聞。


    餘蒙蒙知道,孟婆認出自己來了。但她同時也清楚,孟婆什麽都不會說。這千千萬萬年之間,孟婆隻是沉默地守在黃泉路上,一碗一碗地分發著湯水,日夜不停歇。


    迴去的路上,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著,餘蒙蒙的心裏仿佛墜著一塊沉重的大石頭,更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一心朝著無為山的方向上飛著,而龐繆則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見方向越來越明確,忙轉身擋在餘蒙蒙的麵前,


    餘蒙蒙想得太投入,冷不防撞了上去,抬起茫然的頭,露出茫然的眼神來:“啊?”


    看著她癡呆的表情,龐繆簡直要笑出聲來,為著她的可愛。他拉開一步距離,低頭問:“你現在迴去,可以麵對蕭離麽?”


    “嗯。”餘蒙蒙點點頭,心裏有些沉重,隻發出這一個音節,就有些渾身脫力。她幾乎要從雲端上墜落下去。


    很想,張開手臂往後一躺,最後一了百了。


    “如何麵對?”龐繆很好奇,她現在這樣的情緒,會不會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來。她的姻緣線已經是亂成了一團,縱然自己心中明白她最終的歸宿是白華,卻還是無法幫得了她。


    三生石上定好了的緣分,就算是他們這些有通天本事的人也無法更改。


    所以啊,不要為了一時的好奇去窺視天機,否則得到的隻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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