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們三個人也大笑起來。

    “陳哥,裏麵有幾個女人?不止一個吧,”高三貴在外麵說。“都沒事吧?”

    “沒事,你自己嗎?”我問。

    “我自己,”高三貴一邊用棍子扒著泥土,一邊說,“道路滑坡了?”

    “恩,”好像是這樣,我不想告訴他實情,“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早晨七點了,”高三貴說。

    “怎麽知道土裏有人?”我問他。

    “我揀到了一個提包,看到了破碎的玻璃——不用問,就知道土裏有車,車上有人。”高三貴一直沒有停止手裏的活兒。“——等我把你救出來,你借錢給我買摩托車——聽到了沒有?——我的摩托車摔壞了……”

    “你怎麽在這兒呢?”我說,“這兒離你的家至少也有六十公裏。”我的腳指頭受傷在醫院裏的時候,他跟我說過要外出打工。

    “我在咱們那兒抬不起頭來,就跑到水河這兒了,”高三貴停下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除了修車,我什麽也不會。就在汽車站轉悠,專門用摩托車載客。今天早晨送客人到這,路隻剩很窄的一點路,我就掉下來了……”

    “客人呢?”

    “他下車走過去了。”

    “是這樣啊,”我忪了一口氣,他要是把客人摔壞了,事情就麻煩了。他這是非法載客,要服刑事責任的。“你沒有受傷吧?”

    “胳膊和腿都擦破了一點皮,”高三貴又開始幹起來。“道路滑坡形成了坡度,從坡上慢慢滑下來的,沒事。”

    車裏有了亮光。高三貴用棍子把車門前的土扒開了半米寬的一道口子,他也看到了我。車頂上的土厚,已經打通這麵的土還不到二米;挖洞的時候,要不是塌方,我再往前控一點就把洞挖通了。

    高三貴把揀到的蘭蘭的提包掛在脖子上,渾身上下也是泥,右胳膊上有一個地方還在流著血。

    因為我的腿是伸向車門方向的,所以我先出了汽車:兩腿好麻,差點摔倒。蘭蘭和程婧都活動不了。我和高三貴小心地把她倆一個一個地抬出來,兩人都躺在地上。

    “這是誰的提包?”高三貴把提包從脖子上拿下來,遞給我。——因為我是警察?他不知道我被辭退了吧。

    “裏麵有多少錢?”我故意問他。

    “不知道,反正有錢,我看過,”他說。

    他的摩托車躺在土坡上,已經不成樣子了。我會給他買輛新摩托車的,沒問題。——他可以把提包藏在某個地方,得到裏麵的錢,可是他沒有;他也可以不找棍子挖掘泥土救人,不用流這麽多的汗水,幹這麽多的活,可是他幹了。

    往上看——因為坍塌而變得狹窄的路上,偶爾有推著自行車或是步行的人。但是沒有人下到崖底來幫高三貴挖掘過泥土——高三貴有一棵偉大的心!

    沒有女人,沒有錢財,叫派出所“整理”過,交過冤枉錢,母親也為此而死去。——這就是他!

    高三貴,誰為你平反伸冤?誰為你的母親流淚?我握著他的手,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高哥,”我哽咽著說,“謝謝你!”

    “不,”他慌忙擺擺手,“還是叫我老弟吧……”

    “去已不是警察了……我和你是弟兄。”

    “為什麽不是警察了?”他吃驚地甩開我的手。

    “跟你一樣,犯過錯誤……”

    “跟我一樣?”

    “是的,一樣……”

    他伸開雙手抱著我,嗚嗚地哭起來。他是被冤枉的,在他心目中我也是被冤枉的。我的冤屈引發了他的冤屈,壓抑在他心裏的痛苦一下子噴湧出來,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像個孩子一樣大哭……

    蘭蘭和程婧都能自由活動了。兩個人走到了旁邊的小溪,在一棵樹後洗著身上的汙泥。無論是從崖頂的道路上還是從我和高三貴所處的位置,都是看不到她倆的。

    “不要哭了,大哥,”我說,“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們互相幫助吧。”

    “那我就叫你小弟了,”高三貴笑了笑了。他能在我心裏占據一席之地,也是很滿足的。

    “走,我們到小溪邊洗一洗吧,”我拉起了他的手。

    我們還差幾步走到溪——蘭蘭正光著身子,麵朝我們,兩隻雪白的乳房像兩個太陽一樣晃著人的眼睛——高三貴驚呆了,瞪大了眼睛,張大著嘴巴;他從未看到這樣的景像,這種景像給他的震撼特別得強烈,仿佛整個肉體都不複存在,隻剩下神經在感覺這壯麗輝煌的時刻。

    蘭蘭突然發現了兩個男人的目光,神情有些慌亂,就要抬起胳膊掩蓋自己的胸脯——“蘭蘭,”我突然喊住她,“不要動!”

    “為什麽”蘭蘭大聲質問。

    我揮起了手臂,使勁把手裏的提包朝她扔了過去——提包在空中緩緩地翻轉著,劃著一條長長的孤線,像彩虹那樣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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