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截丹芯,被方聽海封在這個陣法下麵,和聚靈陣連成一體,也是為方赤褀方之隆兩兄弟提供靈氣。”“比在我體內時效率低些,但也是不錯了。”清靜的荒廢小屋內,方知淵淡淡說著。“他想逼得我神智崩潰,就故意把那丹芯放在刑架前三步遠的位置,讓我隻能看著卻求不得。他親口同我說,別熬著了,看到沒,這就是我生來的命。”“方聽海覺得,這下總該把我逼瘋了。結果再等了一年,又再等了一年,我還是沒瘋。”“到了第三年的時候,我非但沒瘋,還築基了。”隻剩下一半靈芯,經脈與丹田內的靈力又無時無刻不在秘法掠奪下受著淩遲之痛。無窮無盡的陰妖,身上每一寸皮肉都被撕咬過。陰氣侵蝕,寒冷徹骨,生不如死。在這樣的絕境下,十歲的方知淵築基了。他的兩個哥哥,方赤褀和方之隆築基時,屋內焚仙香,繪靈陣,好幾名元嬰期長老在身旁護法,隨時都有無數丹藥輔助。而他築基的時候,孤零零地縮在黑暗中,半死不活被吊在刑架上,陪伴他的隻有秘法的劇痛。……和似乎永遠也擺脫不了的陰妖。“我一築基,靈流便引來強大的陰妖。我被綁在這裏動彈不得,被陰妖扯爛了大半個身子,腸子都流出來,差點死。”“但陰氣本就克製靈氣,囚魂鎖的靈流終於被陰妖咬散了,我才能把這破鏈子掙斷。”月光從窗外落下一束,照亮少年冷俊的眉角。方知淵隨意踹了一腳刑架,上麵斷裂的鎖鏈就嘩啦嘩啦的響。“方家護衛被陰妖驚動,我殺了一個,搶了刀逃出去。那晚起了大火。方聽海怕這種慘無人道的秘法暴露於世,沒敢派太多人手追我。”方知淵指著刑架給藺負青看,“這些血跡,這些,外頭的門上……都是那時候留下的。”他說到這裏就笑,是一種傲氣快活的笑。唇角挑起桀驁的弧度,露出一顆小尖牙。“當年方聽海那老不死的信誓旦旦說他已經殺了我,結果被我逃出來,麵子裏子都丟光了。”“他隻好改口說什麽當年心生不忍,這幾年來一直試圖教我向善,可惜禍星頑劣叛逆,這才忍痛將其驅逐。嗬……長了腦子的都能聽出來是假話。”自始至終,藺負青一直沉默著,聽著。月色染在肩頭裘袍上,他的眼中湧動著許多難受的情緒,唿吸的頻率不知從哪一刻起微微變了。方知淵彎下身,用手拂去地上陣法上積的灰塵。正中果然封印著一個透明罩子。裏頭赫然是半截丹芯,細細的,像初生的嫩芽,卻泛著一層晶瑩的仙光。“沒見過吧。從活人體內扯出來的丹芯。”方知淵發狠一拳砸下去,啪嚓一聲,罩子應聲破碎。他不顧自己的手被反震得皮開肉綻滿是鮮血,取出丹芯捧在掌間,“這是我的。我要拿迴去。”來此之前,方知淵對藺負青說的——“他們裂我的骨撕我的肉,鮮血淋漓地奪走的東西,我要親手拿迴來。”那其實並不是一句誇張的話。而這個被稱為禍星的少年人,他所求的“討債”,既不是屠盡方家上下老小,也不是打上紫薇閣給當年那個為他占命的長老來一刀,更不是禍害六華洲當年所有歧視過他的仙家。“如今我丹芯已能補全,師哥,”方知淵眸中似有星火騰躍,亮得驚人,“往後你要是再懶散下去,可說不準哪天就要被我……”他所求的,不過是拿迴自己殘缺的那部分丹芯,堂堂正正贏過自己小師哥一次。藺負青是什麽人?是風華絕代,是三界無雙。所以,隻要贏了藺負青,什麽方家家主,什麽紫薇閣長老,誰值得他放在眼裏?方知淵倏然迴首,唇角還掛著一抹可稱恣意的笑。可他的神情卻瞬間凝固。月光下,藺負青垂著頭,秀眉低斂,眼尾泛紅。他臉上並沒什麽激烈的表情,隻是哀傷痛楚的情緒卻仿佛能從其全身感受出來。他右手緊緊地攥著凝固了髒血的鎖鏈,指節一陣陣地細微發抖。忽然一滴淚珠從少年的麵頰上滾落,在月光下閃了閃,啪嗒掉在那刑架上。方知淵仿佛被個霹靂當空砸中,腦子裏一片空白。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作者有話要說: 青兒:好心疼,哭哭。阿淵:(宕機)!!!!!?????第27章 星辰因卿入眸去方知淵從沒見藺負青哭過, 也從來沒有想過藺負青落淚的樣子。連這種念頭都未曾生過半分。他的這個小師哥,似輕風, 似明月, 似初雪。仿佛無論比成什麽, 總歸都該是高潔清孤的。世上能有什麽配刺傷他心,能有什麽配害他委屈?“……”藺負青輕輕抬眼瞧他, 側臉抬起袖掩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