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到了這種程度,個人的力量對於整個戰局的影響就已經微乎其微,羅傑深知這一點。


    在他漫長的生命過程中,羅傑並非沒有同神明級別的存在對峙過,這也是當初他麵對死神拉斯特依舊可以淡然處之的資本。


    但是,羅傑從未在如此微弱力量情況下直麵神明!


    羅傑深知他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縮迴安德莉婭展開的屏障之後,幫助最後一批部落土著撤離到聖樹努拉提斯腳下的聖靈區域。


    雖然羅傑並不知道現在還在艱難複蘇階段的努拉提斯能否經受得住狂躁地位麵意識的冰霜洗禮,但是他完全是按照巡遊者的規章製度完成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即便最終部落土著完全滅絕,羅傑知道自己的任務也並不會失敗,最少這片亞空間不會繼續崩潰下去。


    那位麵意識堅持不了多久了,富集的魔法元素即是它最強大的時候,也是它葬禮上最後的狂歡,待到它將自己富集的魔法元素消耗殆盡,大凍結不攻自破。


    這一點,熟稔的安德莉婭自然知道,擁有洞察能力的羅傑也清楚,那冰霜巨人內部不斷逸散的核心也證明了這一點,但,這真的足夠了嗎?


    神明維持世界,巡遊者維護的是世界之下。


    拉斯特的這句話自從那天之後,一直縈繞在羅傑的腦海裏,雖然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但是他的心中其實一直有一把尺子,或者說他有自己的底線。


    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在部落中經曆的種種,塞娜、小男孩甚至還有烏蘇格魯那個古怪老頭,羅傑咬緊了牙關。


    “混蛋,拚了!”


    羅傑小小的身子與巨大的冰霜巨人相比就仿若螢火與皓月之間的差距,巨大的體積就是冰霜巨人最大的優勢,相信就算是羅傑現在所能掌握的最強力的魔法爆炎法陣充其量也不過是在它身上留下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坑,所以,羅傑打算給這冰霜巨人準備一個大驚喜。


    纏鬥實際上並沒有經過多長時間,但是冰霜巨人似乎已經厭惡了毫無作用的遠程攻擊,麵對近在咫尺的小蒼蠅,它嘶吼這揚起山巒一般的手臂,朝著羅傑悍然揮下。


    冰晶雪霜構成的手臂砸下,遮天蔽日,羅傑避無可避,或者說這反倒是遂了他的心願,羅傑反倒停下腳步,任由冰霜巨人將自己砸成一攤血水。


    ‘觀察員023a記錄:巡遊者編號9527於第一時間節點被未知位麵意識摧毀,靈魂反應存在,靈魂活動活躍,暫無凐滅反應。’


    “砰!砰!”


    冰霜巨人感受到了那弱小的生命的消散,但是這已經陷入瘋狂的位麵意識並沒有選擇罷休,它交替的揮舞著拳頭一遍遍的打擊在羅傑被打碎的身體的位置,天地之間仿佛隻餘下了那一下下富有節奏感的悶響。


    隨著它每一次的揮擊,拳頭揚起的瞬間都會帶起一蓬數量龐大到詭異的血霧,就仿佛在冰霜巨人的拳頭下並非是一個人,而是醫院炸開的血庫一樣。


    ‘觀察員023a記錄:巡遊者9527靈魂活躍程度急劇上升,峰值已達到有記錄以來最高值,額外事項,9527自身所屬未知概念觸發,已知概念要素,時空、因果、真實性。’


    數目龐大到詭異的血水終於引起了冰霜巨人的注意,狂躁地位麵意識懵懂的思想中浮現出疑惑的情緒,它抬起還往下掉落著冰渣的巨型手臂,那羅傑身隕的位置除了灌滿血水的深坑外,別無他物。


    “吼!”


    這並不是戰鬥的結束,那些血水像是有些自我意識一般,粘稠的血水攀附上了冰霜巨人龐然的身軀,就好似猩紅色的菟絲子。


    這些血水的顯然已經超過了一個人身體所能容納的血液的總量,但是那處血潭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源源不斷的血水從中流出加入攀附冰霜巨人的行列。


    ‘觀察員023a記錄:陌生類概念匯入,疑似給予9527複合概念領域。’


    冰霜巨人顯然並不能夠理解自己身軀上染上的那血色的威脅,在清除了那隻討厭的小蟲子之後,它混沌的意識催促著它裹挾著大凍結的冰霜風暴,繼續向著聖樹努拉提斯邁進。


    隨著冰霜巨人的前進,風暴潮汐越發逼近了安德莉婭看似脆弱的屏障,那些被淡紫色屏障摧毀堆積成山的野獸屍體,極速被凍結起來,冰霜覆蓋其上,仿佛大地上佇立的雪原山巒。


    安德莉婭趴在金色的骷髏頭上,在記錄這一切的同時,它也眼神淡漠的注視著冰霜巨人猙獰的大臉,在後者黑藍色的軀體表麵,此時已經遍布猩紅色的線條。


    思想混沌的位麵意識顯然沒有察覺到,因為那些遍布它軀體的猩紅線條,它自己的行動已經十分遲緩,配合上它龐然的體型,這讓它就仿佛傻現在那裏的一樣。


    ‘觀察員023a記錄:位麵意識已被9527所屬未知概念侵蝕,能級持續下降,威脅性正在減弱......記錄更改,位麵意識產生異常能量富集,空爆警告!023a已經做好執行第一序列準備。’


    當冰霜巨人身上軀體兩側的猩紅線條在它猙獰的麵孔處匯合,繁瑣瑰麗的花紋銘刻在它碩大的前額上,也隻有到了這個時候,羅傑的聲音才淡淡響起。


    雖然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卻一度壓過了唿嘯的風暴潮聲。


    “赤血。”


    一個完全由血漿構成的液體羅傑出現在冰霜巨人前額的花紋間,流動的血水描繪出他肅然的神情,這個代表血液的重生造物是羅傑最不想動用的一種,每一次全身血漿被抽幹的痛苦絕非正常人所能忍受的。


    而現在,羅傑製造出了足以將體型龐然的冰霜巨人完全包裹起來的血水紋理,他在剛才短短時間裏所經過的死亡與重生的次數幾乎難以計數!


    希望這一切都有價值。


    從來不信仰神明的羅傑第一次虔誠的在內心許下夙願,他流動的身體因為他心神的顫抖而震蕩起來。


    “肆意的燃燒起來吧,我的血液!”


    伴著羅傑那已經不似人聲的清冷聲線,遍布冰霜巨人身體表麵的猩紅血線劇烈抖動起來,然後幾乎眨眼間,火焰幾乎同時在冰霜巨人身體上的每一處的地方燃燒起來。


    在羅傑的血液作為最初的引燃物被燃燒殆盡之後,那些妖異的紫紅色的火焰並沒有就此消散,反而竟然以冰霜巨人身軀上的冰霜燃料繼續熊熊燃燒!


    “吼!”


    本來應該不具有痛覺的位麵意識龐然的身軀開始瘋狂的扭動,但是這並不能組織它身體表麵的火焰連城一片。


    當冰霜雪水也可以作為燃燒原料的時候,冰霜巨人原本最為無比優勢的巨大身體反而成了了它致命的弱點,幾乎就在眨眼之間,冰霜巨人冰晶構成的巨大的身軀就形成了無與倫比的巨大火炬!


    但是冰霜風暴並未因為巨人的燃燒而停止,反而因為火焰蒸騰起來的熱氣旋風,將風暴打著旋兒的往天上刮去。


    將最後一批部落土著送入聖靈區域而折返的格南因此有幸見到了這讓他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場景。


    天幕下,冰晶構成的巨人被火焰映襯的通紅,冰霜風暴以巨人為核心刮起直通陰沉天幕的冰霜龍卷,火焰順著龍卷一並往上飄去,像是在以天地為背景的巨幅畫布描繪出的冰與火交融的危險美景。


    “咻!”


    一道白光在神情嚴肅的安德莉婭身旁亮起,你不用懷疑我是怎麽在一隻貓的臉上看出來嚴肅的神情的,總之他就是這麽一副表情,羅傑踏出了初始重置的光輝,還來不及調侃兩句安德莉婭的表情,他就眼前一黑,癱軟的倒在了骷髏頭上。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雖然並沒有什麽實際上的作用,這次任務勉強給你一個及格吧。”


    安德莉婭軟軟的小肉爪子按在羅傑的腦袋上,一種與它之前迥異但是更加浩渺的氣勢降臨在這處空間,蒼白的神明力量治愈著羅傑疲憊的靈魂。


    隨著這道氣息的降臨,努拉提斯,大草原以至更遠的荒蕪丘陵輝光平原齊齊震蕩,無數細小的虛無裂隙在整個空間中不斷的張開與閉合。


    “這麽虛弱的空間位麵,甚至連我神降的思念體都承載不了,在萬神殿甚至沒有編號,但是為什麽會存在上個世代的存在?”


    拉斯特借助安德莉婭的眸子觀察著這個世界,僅僅隻是這樣不附帶神力的簡單窺探,這處亞空間的崩潰驟然加速,不光是輝光平原,就連荒蕪丘陵的一部分都已經消失在了虛無裏。


    時間並不多了。


    似乎深知自己真的會消融在羅傑赤血的火焰之中,對眾生懷著最大恨意的位麵意識依照本能,想要引爆那足以引起萬神殿警惕的魔法富集。


    “唉,迴頭讓萬神殿的老頭子給這裏訂製一個位麵晶壁吧,這麽有研究價值的位麵可不能白白消失。”


    “現在,你這個大個子,要不咱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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