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勤勳躺在地上,懵了。


    事情怎麽會成了這樣子?實在有些想不通。他努力的想挪下身子,可匕首卻在脖子邊上,自己身上還踏著一條腿。


    他眯縫著眼睛往上邊瞅,雪白的小腿,纖細的手腕,可那目光中一片蕭殺之氣,看得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隻是那脖子實在太短,再縮也沒辦法避開匕首。此時的林勤勳,真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趕緊躲了進去,不用與這玉麵羅刹呆在一個房間裏。


    現在的林勤勳,腦子還有些轉不過彎來,一盞茶之前,他帶著幾個長隨到了新姨娘的房間前邊,長隨笑眯眯的替他推開了門,他站在門口就見著那新姨娘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孔。


    “美人兒,咱們又見麵了。”林勤勳瞧著彥瑩那張臉,心裏頭就高興:“上迴在如意酒樓裏邊見了你,我就朝思暮想,今晚總算是……嘿嘿嘿……”


    彥瑩站了起來,拿起桌子上的酒壺斟了一杯酒,笑微微的捧了起來:“大公子,快些進來,咱們喝酒,喝酒。”


    林勤勳的一雙腿軟得似乎走不動路,轉臉朝身後跟來的長隨叱喝了一聲:“都給爺退到門外頭去!爺洞房花燭,還輪得上你們站在旁邊看不成?”


    幾個長隨趕緊走了出去,反手帶上門:“大公子春風得意,明日我們再來討個喜錢!”


    “沒問題沒問題!”林勤勳洋洋得意將門關上,捧著圓滾的肚子朝彥瑩一步步的走了過去:“美人兒真是識趣,今晚咱們可得好好的樂和樂和,本公子會讓你覺得快活似神仙!”


    “好好好,我就等著見識大公子的本領了。”彥瑩捧著酒杯,朝林勤勳招了招手:“林大公子,快些來幹了這一杯。”


    林勤勳顛巴顛巴的奔了上去,伸手接過酒杯,還沒來得及往自己嘴巴裏頭倒,忽然間便覺得天旋地轉,“吧嗒”一聲摔倒在了地上。躺在地上還沒緩過神來,一把匕首就擱在了他的脖子上頭,刀鋒涼颼颼的,林勤勳不由得長聲嚎叫了起來。


    “肖姑娘,你要做什麽?”林勤勳嚇得戰戰兢兢,不敢亂動,唯恐彥瑩將匕首割進他的脖子裏頭。


    “林大公子,我覺得你身上有個東西長得十分多餘,想要將他切掉。”彥瑩用腳踢了踢林勤勳的褲襠:“林大奶奶已經有了身孕,那這裏那團肉也沒用了,我將它切了去喂狗剛剛好。”


    “肖姑娘,不要,不要不要!”林勤勳奮力的掙紮了起來,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切了他還怎麽活?彥瑩一臉冷笑的望著林勤勳:“林大公子,你也會害怕?”


    “肖姑娘,不要啊,不要!那可是我的命根子,你把它切了,我就不是男人了。”林勤勳痛哭流涕,這時候才深深懊悔,怎麽把這樣一個羅刹給弄到府裏來了,要是知道她這般厲害,自己哪還有膽子敢納她做姨娘。


    “既然林大公子不想要我割了那個東西,那你就等聽我的吩咐!”彥瑩將刀子在林勤勳的脖子上輕輕擦了擦,又引得林勤勳殺豬一樣的嚎叫:“我答應,我答應,肖姑娘有什麽要求隻管提!”


    “那你就聽好了!”彥瑩腳下用了幾分力氣,踩得林勤勳嗷嗷直叫,她並非真想將他的那東西給割了,隻不過是想嚇唬他,讓他對自己心生畏懼,自己也好趁機提出要求,讓他將自己放出府去,以後絕不再來打擾自己。


    門外的長隨並未走遠,聽著屋子裏頭有動靜,幾個人擠眉弄眼的笑著;“大公子可真是好興致,這般急吼吼的就喊起來了,怕是衣裳都沒來得及脫,隻解了褲子。”


    “可不是,這叫聲可真大,實在是鬧騰。”有個長隨咂吧咂吧了嘴:“娘的,那樣水靈的一個姑娘,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人要會投胎,你要是投得準,現在也會向大公子一樣吃喝玩樂,逍遙自在!”有長隨歎了一口氣:“咱們都是不會投胎的,隻能低人一等給人做奴仆,主子在裏頭快活,我們隻有站在外頭羨慕的份!”


    話音剛落,院牆邊的杏花樹便簌簌的動了起來,一條黑影從樹上飄落了下來。


    幾個長隨目瞪口呆的望著那個站在自己的白衣少年,好半日沒迴過神來——這知州府的院牆修得這般高,他怎麽能翻牆進來?


    白衣少年伸手便將一個長隨擒住:“今日被搶來的姑娘,關在哪裏?”


    旁邊幾個長隨見著同伴被抓,心裏頭著急,衝上前去想要將他救迴來,可還沒挨近那白衣少年的身邊,隻覺自己膝蓋一軟,全部跪了下來。


    “快說,那姑娘究竟在哪裏?”簡亦非厲聲叱喝,一雙手都在發抖,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驚慌過,一想著彥瑩要被人糟蹋,全身的血都往頭上衝,他恨不得抓住那個林大公子,將他碎屍萬段。


    “那姑娘,就在那間屋子裏。”一個長隨伸手指了指亮著燈光的房間,驚慌失措:“我們家大公子,剛剛才進去。”


    簡亦非將抓住的那個長用力摜在了地上,腳尖一點地,白衣飄飄,人已在幾丈開外。那長隨瞠目結舌的望著簡亦非的背影,雖然心裏頭害怕,可還是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大公子可不能有什麽閃失,要是被那白衣公子給廢了,自己這條命賠了隻怕還不夠。


    站在門口,一腳蹬了過去,“哢嚓”一聲,門被踢掉了一半。


    林勤勳高聲叫了起來:“來人,快將這個不要命的臭娘們抓起來!”肯定是長隨來救他了,林勤勳感動得眼淚都要流了出來。


    彥瑩一抬頭,簡亦非那劍眉星目便出現在她麵前,她衝他微微一笑:“你怎麽來了?”本來是想讓二花去請許宜軒的,正主兒沒過來,他那師父倒是來了。


    “你二姐去了豫王府別院。”簡亦非見著彥瑩沒事,這顆心才放了下來,見著林勤勳被彥瑩踩在腳下,一雙手不住的在扒拉著,就如那被翻過背來的甲蟲一般,由不得又想笑:“肖姑娘可真是厲害,怎麽把他製住的?”


    彥瑩用裏踩了踩林勤勳,林勤勳又殺豬般喊叫了起來:“肖姑娘,輕些,輕些!”


    簡亦非啞然失笑:“原來是個沒有用的。”


    “簡大哥,你來了剛好,請你幫個忙將他捆起來。”彥瑩指了指放在床頭的一根繩子:“我要捆了他去見他爹林知州!”


    ““什麽?去見林知州?”簡亦非拿起繩子將林勤勳捆了個結實,一邊驚訝的望了彥瑩一眼:“你就不怕林知州將你抓起來?”


    “我總得要將這後邊的事情給了結才是,要不是這隻蒼蠅飛到肖家村去嗡嗡的鬧,我還沒這麽多閑工夫搭理他。”自己現在要的就是賺錢賺錢,抓緊時間抓住一切機會賺錢,哪裏還有多多餘的時間來跟他周旋。


    林知州若是個有見識的,自己稍微到旁邊點撥點,他自然會想得通,會好好管束著林勤勳,不會讓他再去胡作非為。


    “我的兒喲……”外邊傳來一陣唿天搶地的哭喊聲,彥瑩衝到門邊一看,就見那邊走來了一群人,最前邊的是一男一女,那位夫人的身形跟林勤勳有些類似,手裏拿著帕子掙在擦眼睛,幹嚎的聲音十分刺耳。


    “林大人,林夫人。”彥瑩朝兩人微微一笑:“二位來得真快。”


    林夫人睜大了眼睛,恨恨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正準備撲了過來,卻看見自己兒子被捆得像一隻粽子一般被人推了出來,不由得停住了腳步,指著彥瑩吼道:“你竟敢這樣對我的勳兒!”


    “林夫人,你弄錯了,要是他不將我搶進貴府,我也不會這樣對他,凡事皆是有因有果,這是林大公子起了因,現在他自然要嚐嚐果。”彥瑩瞧著林夫人呆呆的站在那裏,臉上卻還是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樣,似乎要把她給生剝活吞了——她才不怕呐,知州夫人怎麽了?前世她在電視上還見過無數的皇後娘娘,小小知州夫人能嚇得住她?


    彥瑩朝著林夫人笑了笑,將她撇到了一旁,很嚴肅的朝著林知州道:“林大人,大禍臨頭,你可知否?”


    林知州一愣,沒想到這農村女子說起話來文縐縐的,言語簡練,裏頭卻透著犀利,無形中似乎有冷風撲麵一般。他仔細打量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彥瑩,見著她雖然穿得很樸素,可那神情態度從容,一點也不像那農家女子,不由得也有幾分重視:“肖姑娘,你這般說,未必有些危言聳聽,本官禍從何來?你倒是說說,讓本官也聽個明白。”


    彥瑩伸手拍了拍林勤圓滾滾的肚子,嘴角露出了鄙夷的笑意:“林大人,你這個兒子,成親才一年,就已經娶了兩房姨娘,今日他又強搶了我進府來,要做第三房姨娘,這樣的兒子,你們是怎麽養出來的?”


    “我怎麽養兒子的關你什麽事?”林夫人將帕子一摔,尖聲叫了起來:“還輪得上你來說話不成?”


    彥瑩不慌不忙,從腰間將那塊豫王府的腰牌摸了出來:“林知州,你可看看清楚我這腰牌!”雖然說這隻是一塊豫王府別院的腰牌,可那林知州未必就知道其中奧妙,見著上邊的豫字,恐怕就有別樣的猜度。


    林知州仔細的張望了一下,見那腰牌似乎是青銅所製,黑黝黝的一團,上邊刻了一個大篆,看得不太清楚是什麽字。“姑娘,你這是哪府的腰牌?”雖然沒看得太清楚,可林知州卻依舊能感覺到,這腰牌恐怕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上的。


    腰牌也是有講究的,一般人家,用木頭做腰牌,黑漆金字算是闊綽的了,而隻有那公侯之府,才會用金屬做腰牌,這能用上青銅的,定然不是一般府邸。


    “我這腰牌上的豫字,林知州看不清?果然是老了,眼睛花了。”彥瑩一邊說著,一邊飛快的將腰牌收了起來,她才不會將腰牌送出去,要是林知州仔細查看,或許會看出其中的蹊蹺來。


    “林大人,我是什麽人,你看看我的腰牌就知道了。”簡亦非見著彥瑩飛快的將她的腰牌收了起來,心中知道她那腰牌隻能遠遠的唬人,不能被細看,於是從自己腰間解下來一塊令牌,朝林知州扔了過去:“請林大人好好瞧瞧,這令牌上邊的字。”


    林知州用手接住腰牌,低頭一看,不由得臉上變了顏色。


    第七十七章解決


    古銅的顏色,腰牌上邊有個虎頭,猙獰無比,中間刻著一個“青”字。


    青衣衛,那白衣少年竟然是青衣衛!林知州攥著那塊腰牌,手心密密的出了一層汗。青衣衛是皇上的暗衛機構,直接忠於皇上,常年在各地搜集官吏們的各種信息,或是秉公執法受人愛戴,或是貪贓枉法民怨甚廣,青衣衛們將搜集來的東西直接密報送去皇上的龍案,升遷貶職,全在皇上看過那些密報以後的心情。


    難怪這農家姑娘這般有底氣,原來是有青衣衛在給她撐腰,林知州讓人將腰牌送迴給了簡亦非,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原來是大人到了,林某有失遠迎,多有得罪,還望大人見諒!”


    簡亦非擺了擺手:“林大人快莫要叫我大人,論起職務來,大人可要比我高一級呐。你別著急,先聽肖姑娘將話說完。”


    “林大人,你將兒子教成這樣,肯定會有人非議你養子不教父之過,若是有人想踩你一腳,隻需將貴公子在豫州城裏胡作非為的事情記下來,奏了去禦史那邊,我想林大人即便是政績拿了優等,也未必會得升遷。”瞧著林知州的臉色一點點的黯淡下來,彥瑩心知他還是有了些畏懼,也有了底氣,她朝這個小院掃了一眼,朝林知州笑了笑:“我想,林大人俸祿應該不高罷?”


    雖然不知道知州的俸祿到底是多少銀子,但是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那俸祿絕對養不起這麽大一個園子,倘若林知州不是家底本來就豐厚,肯定是貪墨了銀兩。


    林知州臉色一變,有些驚疑的望著彥瑩,這農家姑娘,難道也是青衣衛的人?她拿出來的腰牌瞧上去與那白衣少年的有些不同,可既然她敢這樣神氣活現的拿出來,想必身份特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林知州尷尬的笑了笑:“我俸祿雖然不多,可是與我親家一道開了幾間鋪子,頗也能賺些銀兩。”


    彥瑩點了點頭,這世道跟前世也差不多,一些官員俸祿不高,可卻是腰纏萬貫,吃好的穿好的,出門便是豪車,名煙名表,讓人瞧著好像來了個暴發戶。這錢財的來路,不是有人行賄,便是與人合夥投資,自己不拿本錢,就隻借著名義坐地收錢。


    “既然林大人是與李老爺一道做生意,瞧著這錢的來路倒也算是正。可是仔細算算,林大人,你兒子娶了李小姐也才一年多,這一年多裏就賺了這麽多銀子?看來豫州這地方財政真是不錯,想來每年戶部庫房裏的銀子挺多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送那麽多上去?”彥瑩笑吟吟的望著林知州越來越黑的臉色,伸出手來擺了擺:“林大人不必驚慌,我是不會將你這事情捅出去的,隻要你答應我幾件事。”


    林知州本來有些絕望,麵前這位農家女侃侃而談,他都有些無力辯駁,他說與李老爺合夥做生意不過是一句托詞,雖然李老爺看著姻親的份上,兩年的年關都送了紅利過來,可究竟他卻不曾出得一兩銀子,現在被彥瑩輕輕巧巧點破,這讓他心裏實在是驚恐,心慌慌的不知道該怎麽迴答。聽到後邊,彥瑩說不會將他的事情捅出去,林知州這才慢慢的放下心來,他朝彥瑩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姑娘有什麽條件,盡管說便是。”


    “第一,立刻放我出府,以後不得再來幹擾我與我的家人,若是我們家的生活受了打擾,那你就莫要怪我不守信義。”彥瑩指了指身邊的林勤勳,語重心長:“林大人,一定要管好貴公子!”


    林知州連連點頭:“這是當然,當然!”他恨恨的看了林夫人一眼,唾沫星子飛了出來:“都是被你慣壞的,瞧瞧勤勳現在成了什麽模樣!”


    林夫人起得快要跳起來,可無奈身子太重,怎麽跳也跳不高,她隻能不住的用手拍著自己的大腿,就像那些農村大嬸吵架一般吆喝著:“我哪一點對不住你,林應平!你說你說!當初你還是個窮秀才的時候,我偷偷拿錢給你去買筆墨紙硯……”


    原來是一對患難夫妻,難怪林知州能隨著自己夫人寵溺兒子,慣成了這樣一副德行。彥瑩瞧著林夫人的腮幫子鼓鼓的,臉上全是一片通紅,趕緊出聲:“林大人,林夫人,先聽我將話說完,你們等會再吵也不遲。”


    林知州將林夫人的手撥開,朝前邊走了一步:“願聞其詳。”


    自己的烏紗帽才是最要緊的事兒,夫人這般蠻不講理,也隻能等會再去收拾她了,怎麽樣也不能惹了麵前站著的這位姑娘與少年,指不定自己暗地裏做下的那些勾當,到時候會被呈報到皇上那邊去哩。


    “我第二個要求,便是請林大人多多管教貴公子。按理來說,林大人的親家實在算是個不錯的,將寶貝女兒嫁給林大公子,在我看來,貴公子完全是配不上李小姐的。”彥瑩望了一眼林大人:“大人覺得呢?”


    林勤勳望了望自己的兒子,再想了想兒媳婦的模樣,有幾分尷尬,點了點頭:“那是,李老爺實在是人好,教出來的女兒也是不錯。”


    “這般不錯的媳婦,林大公子竟然還不知珍惜,這才成親一年多,就有了兩房姨娘,你要李小姐心裏頭怎麽想?”彥瑩眼角一掃,就見著一件紅色衣裳躲在院子的假山那邊,心裏知道,林大奶奶出來了。


    林知州也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燒得厲害,兒子這般做,是有些礙理,現在媳婦還有了身孕,正是需要兒子關心體貼的時候,可自己這個逆子,隻知道在外邊花天酒地,姨娘一個二個的往家裏抬,實在做得也有些不像話。


    “林大人,我現在有個要求,便是請將林大公子的兩位姨娘放出府去,讓林大公子好好的陪著林大奶奶,兩人一道撫養好兒女,家庭和和睦睦。”彥瑩挑眉看了一眼林勤勳,將匕首在他的脖子上邊擦了擦:“林大公子,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匕首冰涼的刀鋒在林勤勳的脖子邊上遊走,林勤勳隻覺得心裏頭好一陣發抖,兩條腿都有些發軟,褲子那裏忽然間便濕噠噠的一片。他帶著哭腔道:“我同意,我同意,肖姑娘的提議實在是好……隻求肖姑娘快些將刀子拿開。”


    林夫人聽著林勤勳在那邊嚎喪,也跟著哭了起來:“我的勳兒,你怎麽樣了?”


    林大人心中驚慌,隻是強作鎮定:“姑娘請放手,這事情我肯定會應允,姑娘說得對,養子不教父之過,都是林某教養不力所致。若是姑娘能放了我兒,日後我定然要好好管束著他,不讓他再這般胡作非為。”


    彥瑩點了點頭:“這樣極好。”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林勤勳派去肖家村的那個管事,還扔了一箱銀錠子在她們家呐。她朝林知州望了一眼,林知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姑娘,可還有什麽事情?”


    “貴公子扔了一盒銀子在我們家,說是抬姨娘的身價。”彥瑩用力掐了林勤勳一把:“多少兩銀子?”


    “五百,五百兩!”林勤勳心中一急,以為是彥瑩在拿刀子戳他,尿滴滴的順著大腿流了下來:“肖姑娘,我錯了我錯了。”


    “我就隻值五百兩銀子?”彥瑩撇了撇嘴:“也太小看我了罷?”


    林知州趕緊吩咐長隨:“快,快去取五千兩銀子過來!”巴結上青衣衛,總沒有虧,他暗地裏也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好歹也讓請那位白衣少年遮掩著才是,若被他將自己的惡性報了上去,還不知道自己這烏紗帽能不能保住。


    “林大人,銀子不用了,我還要把那五百兩銀子給退迴來呢,我可不做林大公子的姨娘,也不用這賣身銀子。”彥瑩朝林知州點了點頭,製止住那長隨:“你站著罷。”


    “不用退了,不用退了。”林知州連連擺手:“就當給姑娘壓驚便是。”


    “林大人真是客氣大方。”壓驚?倒也不錯,自己平白無故被抓進林府,是要好好壓下驚才是。彥瑩朝簡亦非微微一笑:“簡大哥,咱們將林大公子給他們送過去。”自己雖然學過些花拳繡腿,可林知州與林夫人身邊站著幾個長隨,自己一個人過去,萬一林知州翻臉,恐怕會吃虧。


    簡亦非朝她笑了笑,似乎知道她的心意:“你別過去,我將他送迴給林夫人便是了。”


    彥瑩站在那裏,望著簡亦非的背影微微的笑,他那白色的衣裳在這月夜裏顯得格外的飄逸,讓彥瑩心中也如同春風裏的樹葉一般在輕輕的搖曳。簡亦非竟然夜闖知州府,是因為他心中有自己嗎?她十指交握,站在那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


    林勤勳才迴到林夫人身邊,便大聲喊了起來:“快,快去給我抓住那兩個人!”


    長隨們剛剛想動手,就聽清脆的一聲響,林勤勳捂著臉站在那裏,望向了林知州,耷拉著眉毛顯得很是委屈:“爹,你幹嘛打我?”


    “我不打你,還任由你胡來?”林知州氣得全身發抖,青衣衛的本領非比尋常,這位白衣少年是怎麽進府來的,林知州這時還有些心驚膽戰,若是他真想取自己性命,恐怕也是易如反掌。


    林知州幹淨利落的打了林勤勳一巴掌,這邊林夫人不幹了,將林勤勳拖著藏到自己身後,朝林知州瞪大了眼睛:“老爺,你可不能這樣打勳兒!”


    彥瑩與簡亦非瞧著兩人麵麵相覷,就如鬥雞一般,相視一笑。彥瑩揚聲道:“林大人,你可莫要忘記答應我的事情,若是做不到,你自己先去想想後果會是怎樣。”


    林知州轉過臉來,就見著兩人已經拔地而起,身子飄飄,飛著上了屋頂,不由得張大了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夫人也停住的叫囂,臉上俱是驚恐的神色:“老爺,他們、他們……”


    “皇上手下的青衣衛,功夫如何會弱?”林知州瞧著林勤勳垂頭喪氣的模樣,心中有氣,有力踢了他一腳:“丟臉的東西,快些去換了衣褲!”


    眾人這才注意到,走廊的磨石地麵上,有一條黑色的印記,蜿蜒的一直延伸到林勤勳站著的地方。見著水痕,大家猛然醒悟,原來大公子尿褲子了。


    “今晚就將那兩房姨娘給遣出府去,以後勤勳哪裏也不許去,就在書房裏潛心讀書,想要出府,必須由他媳婦同意,來請示了我的意見!”林知州將林夫人的手扒拉到一旁:“你千萬不要再來插手這事情,勤勳就是被你慣壞了,才惹出今日的禍事來!”


    林大奶奶站在假山旁邊,望著林知州怒氣衝衝走開的身影,眼中全是驚喜,沒想到那肖姑娘說話算話,她抓緊了青灰色的山石,一點小小的苔蘚嵌入了她的指甲裏頭,濕漉漉的,帶著一點點新鮮的味道。


    第七十八章鼻血


    銀色的月光下,一片馬正在飛奔。


    潔白的長袍飛舞,就如蝴蝶的一雙翅膀,鼓蕩的隨風而起。路邊不住有花瓣隨著月夜的輕風墜落,帶著一絲絲幽香,慢慢的沁入心脾。


    簡亦非一隻手握著韁繩,一隻手停在馬的脖子上,望著前邊的彥瑩,極力忍住心中那一種蠢蠢欲動——可是,怎麽也不能平靜下來,他好希望一把扶住彥瑩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貪婪的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清香。


    他不能這樣做,不能,要是這樣做了,不就與那林勤勳沒什麽兩樣了?


    簡亦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就聽著前邊的彥瑩忽然開口說話了:“簡大哥,今晚真是要多謝你,沒有你那腰牌,林知州肯定不會被我嚇住。”


    “肖姑娘,你實在是厲害,說的話句句點住了林知州的死穴。”簡亦非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肖姑娘很有見地,那些話將林應平逼到了死角,幾乎沒有迴擊的餘地。


    “是嗎?”彥瑩迴過頭來朝簡亦非甜甜一笑:“簡大哥,你莫要太誇獎我,我會沾沾自喜的。”


    她的眸子就如天上的星光,清輝一點點的在眼前盛放,芙蓉粉麵就在咫尺之遠,嬌豔的紅唇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仿佛是那美麗的蓓蕾,微微張開,裏邊盛滿了香甜的花蜜。簡亦非隻覺腦袋“轟”的一聲,臉色瞬間發紅,全身也燥熱了起來。


    “簡大哥,怎麽了?”彥瑩望著簡亦非那模樣,有些歡喜,看來簡亦非真的是喜歡她,就連與她接近些都會如此窘迫,臉紅得似一隻桃子。


    “我也不知道。”簡亦非聲音有幾分低沉,不敢看彥瑩的眼睛,臉稍微側了側:“我……好些生病了,全身發軟。”


    “那咱們先去找個醫館給你看看病?”彥瑩瞧著簡亦非那模樣,心中隻覺好笑:“有病就要治,簡大哥,可不能忌醫。”


    簡亦非身子抖了抖,方才他還是好好的,怎麽一轉眼就成了這模樣?他有幾分尷尬,想要用力握住韁繩,可沒想到摸著馬脖子的那隻手卻忽然落了下來,搭在了彥瑩的腰肢上。


    好軟,簡亦非才這麽一想,就覺鼻子有一股熱流奔湧而出。他趕緊勒住馬,翻身下去,站到了道路一側,背轉過身子,不讓彥瑩看見他的窘態。鼻子流血了,簡亦非展開手掌,手心裏有點點殷紅,就如那三九天裏豔麗的寒梅。


    “簡大哥,擦擦手。”一塊帕子伸了過來,簡亦非默默的接了,擦了擦自己的手心,又將帕子掩住了鼻子,低頭站著幾乎不敢抬頭。


    “簡大哥,你要抬頭,鼻孔朝天,這樣才能止住鼻血。”彥瑩站在一邊觀察著簡亦非的舉動,隻覺得簡亦非實在是純潔無比,就連手無意碰到她的腰肢都會流鼻血,這也真是太老實了些。


    簡亦非很是尷尬,但依舊還是按照彥瑩的吩咐做了,不多時,感覺到血沒有再汩汩而出,這才將腦袋低了下來:“肖姑娘,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


    彥瑩瞪著眼睛望著簡亦非,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在這樣的春夜,月華如水,兩人並肩站在開滿花的樹下,難道不是最好訴說衷情的機會?可兩人在這裏站了一會子,說來說去,還是在聊簡亦非的鼻血。


    “怎麽了,肖姑娘?”簡亦非見著彥瑩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著他,有幾分膽怯:“可是還有哪裏不對?”


    “沒事。”彥瑩登時沒了話好說,轉過頭去訕訕道:“咱們快些迴去。”


    這簡亦非該還是處在那種懵懵懂懂不知道表達的時候吧,等著哪一天他開竅了,自然會跟自己來說說好聽的話兒。彥瑩剛剛想舉步走開,斜地裏伸出了一隻手,將她一把拉住:“肖姑娘,我……有話與你說。”


    簡亦非的手在不住的抖著,帶著彥瑩的手也不住的抖動了起來。因為做了太多的農活,彥瑩的手有些粗糙,可簡亦非卻一點也沒有覺察到,他隻覺得彥瑩的手很是柔軟,握在手裏似乎沒有骨頭一般。


    彥瑩有幾分迷惑,剛剛還在想著等哪天簡亦非開竅,沒想到馬上他便來了行動。她大大方方的轉過頭去,望著簡亦非微微一笑:“簡大哥,你要說什麽?我聽著呢。”


    簡亦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鎮定下來:“肖姑娘,今晚聽你二姐過來說你被那林大公子搶了去,我心裏頭很著急。”見著彥瑩嘴角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容,簡亦非心裏頭一急,大聲道:“我說的是真話!”


    “簡大哥,我沒有不相信你。”彥瑩朝簡亦非微微一笑:“我聽著呢,簡大哥,你繼續說,我很喜歡聽簡大哥說話。”


    對於這種情竇未開的小夥子,自己應該要鼓勵鼓勵?彥瑩也拿不準,前世她也沒談過戀愛,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樣的事情,也是在獨自摸索。簡亦這小夥子實在不錯,彥瑩覺得自己可以好好考察考察,若是情投意合,他能夠跟著自己一道發家致富,自己嫁他也未嚐不可。


    “真的嗎?肖姑娘你沒有騙我吧?你喜歡聽我說話?”簡亦非得了彥瑩的誇獎,忽然間便激動了起來,猛的將彥瑩的手握緊了幾分:“我真高興,真高興。”


    “簡大哥,那你還準備說些什麽?”彥瑩呲牙咧嘴的將手用力晃了晃,簡亦非的力氣實在太大了,就像一把鉗子將她的手卡住一般,有些發疼。


    簡亦非見著彥瑩的模樣,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用力了些,趕緊將手鬆開,就如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我……好像沒什麽要說的了,隻是想告訴你,那陣子我實在著急。”


    “哦。”彥瑩張了張嘴,沒想到自己鼓勵之下簡亦非還是沒有絲毫進展,隻是呐呐的說出了這句話來。這不是廢話?她有些失望,快步朝簡亦非的馬走了過去,修長的身影被月亮照著,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長。


    簡亦非摸了摸腦袋,似乎肖姑娘生氣了?她好像忽然冷淡了幾分,都有些不想搭理自己了一般。他訕訕的跟了過去,嘴巴張了張,很想說出“肖姑娘,我喜歡你”,可卻怎麽樣也說不出口來。


    兩人翻身上馬,一路無話,都在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彥瑩在認真的反省著,或許是自己有些操之過急,簡亦非還不一定喜歡上了自己,他心急不該是一種常態?她心裏惡狠狠鄙視了自己一番,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簡亦非原來在秦王府,又不是沒見過美人,難道見了自己兩次便要死心塌地的喜歡?


    簡亦非的腦子裏卻隻在想著一件事情,如何才能張開將那句話說出來?他很想說,可又怕肖姑娘生氣,自己這樣貿貿然的說出去,恐怕會唐突了她。總要等到一個合適的時候,水到渠成的說出來,那樣才會好些。


    肖家村一晃就在眼前,簡亦非懊惱的看了看村口那棵大槐樹,這路也太近了些,怎麽就到了呐?他翻身下馬,牽著韁繩往前走:“肖姑娘,你家裏人肯定現在很著急。”


    “可不是。”彥瑩見著簡亦非下了馬,心中一陣暖流,他是怕村裏人見了兩人共騎一匹馬迴來會有流言蜚語,實在是體貼入微。


    此時夜還未深,村子裏頭還有不少人在外邊站著閑話,見著簡亦非牽著馬過來,瞅瞅馬上端坐的彥瑩,一個個撇了撇嘴:“喲,肖家三丫頭迴來了。”


    “什麽肖家三丫頭,人家可是去做姨娘了呢,你要恭敬著些!”有人拖長了聲音,顯出一副很羨豔的口氣,可實則卻是含著無限鄙夷:“人家穿金戴銀的迴來,你還得討好她,看能不能漏出一星半點來。”


    “我呸!”四斤老太的聲音很是刺耳:“給人家去做姨娘,那是下賤女人才做的事情,肖老大家也隻有靠著這條路子來銀子了!沒見他才多久就要蓋青磚大瓦屋了?還不是那個三丫頭勾搭上了富貴人家?”


    “真是給咱們肖家村丟臉!”屠戶娘子的聲音也很響亮:“還有臉迴來呢!”


    簡亦非聽得心裏頭實在生氣,飛身而起,摘下一把樹葉,就朝那群說閑話的女人扔了過去。樹葉本是輕軟得很,可是到了簡亦非手中,竟就成了小小的飛刀一般,打到人的身上頗有些疼痛。


    他隻用了一分力氣,若是用足了十分力氣,那就不隻是讓那些長舌婦尖叫著逃跑了,總怕是會躺倒一片。站在那裏瞧著那群女人的背影,簡亦非歉意的笑了笑:“肖姑娘,是我不好,要是我早些知道去救不迴來便好了。”


    彥瑩搖了搖頭:“簡大哥,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她們愛這樣說,我又怎麽能堵住她們的嘴?隨便她們怎麽說便是,我又沒有掉一塊肉,跟她們斤斤計較,我每天還沒那麽多空生閑氣。”


    “你想得通就好。”簡亦非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還以為彥瑩會氣得流淚,沒想到她竟然這般堅強,全然不講那些流言蜚語當一迴事。


    “三姐迴來了!”剛剛走到肖老大家的院牆門口,門檻上坐著的那個小人兒站了起來,飛快朝彥瑩奔了過來:“三姐,三姐!”眼淚珠子紛紛的落到了彥瑩的手背上。


    第七十九章婚約


    “哭啥呢。”彥瑩伸手摸了摸六花的腦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三姐!”六花緊緊的抱著彥瑩的腿,一點也舍不得放開,仿佛一鬆手,彥瑩就會在她麵前消失一般:“三姐,你總算迴來了,她們都說你給大戶人家做姨娘,享福去了,以後再也不會迴來了!”


    “聽她們胡說!”彥瑩伸手拉住六花:“咱們快些進去,阿爹阿娘應該著急壞了。”


    大家見著彥瑩迴來,都是歡喜不勝,肖大娘抹著眼淚想咧嘴笑,可怎麽也咧不開:“三花,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肖老大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眉頭皺得緊緊:“三花,這怎麽辦才好?村子裏頭的人都說你去做姨娘了,以後……嫁人怕就難了。”


    彥瑩坐了下來,接過四花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抹抹嘴唇笑了笑:“阿爹,要是那人聽著流言蜚語就不娶我,那樣的人也不是我肖三花的如意郎君!要是真嫁不出去,以後我就做一輩子老姑娘,一心一意賺錢,啥都不想。”


    簡亦非坐在一旁,見著彥瑩那灑脫的樣兒,更是多了幾分欣賞,聽著彥瑩說要做老姑娘,他腦子一熱,衝口而出:“肖姑娘,我願意娶你。”


    彥瑩略微有些驚詫,剛剛兩人獨自在月下共乘一騎,最是浪漫的時候,也最好說情話,這簡亦非卻跟悶嘴葫蘆一樣,啥話都不說。可是迴了肖家,一屋子人亂哄哄的一團坐著,他卻忽然又來了一句願意娶自己,這簡亦非似乎很不會挑時間嘛。


    “簡大哥,你別說得這般輕易,我知道你是同情我,這才說要娶我。”彥瑩很真摯的看了簡亦非一眼:“這成親可是人生大事,馬虎不得,你千萬不能因為一時動了同情心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簡亦非的臉紅彤彤的一片,吭吭赫赫道:“肖姑娘,這是我的真心話。”


    “喲?你真喜歡我?”彥瑩仔細瞅了瞅簡亦非,見他腦袋都快低到桌子上去了,羞澀得不敢抬頭看自己,心中暗自好笑,沒想到簡亦非竟然還有這般羞澀得像大姑娘的時候。“簡大哥,你看著我的眼睛,摸著心口說,別低頭,誰知道你是不是心虛?”


    這可真是反了,本來該是男子主動說喜歡的,哪有女子追著人家問喜不喜歡,而且,還是當著這麽多人在問!肖大娘一把將彥瑩拉過來了些,輕聲道:“三花,你就別說話了。”好不容易來了個想要娶三花的如意女婿,三花這樣咄咄逼人,把人家嚇跑了怎麽辦?肖大娘滿意的看著坐在肖老大身邊的簡亦非,越看越中意,這女婿可是打著燈籠都尋不到呐。


    “阿娘,這事兒當然要問清楚,現在他腦子一熱就說娶我,明日早上起來就後悔了怎麽辦?”彥瑩很認真的望著那邊的白衣少年:“簡大哥,你自己說,我要聽你說清楚。”


    “我……”簡亦非舔了舔嘴唇,好不容易才掙紮著說出了一句話:“肖姑娘,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太好了太好了!”六花在一旁拍著手笑了起來:“我就要多個姐夫了!”


    大花懷中的葉兒本來在睡覺,被六花這一聲驚唿喊了醒來,她茫然的睜開了眼睛,一雙手捉住了大花胸口的衣裳:“阿娘,吵、吵……”


    六花衝到葉兒麵前,踮起腳尖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臉:“葉兒,你要多個姨父啦!”


    “姨父?”葉兒揉了揉眼睛,完全不理解姨父究竟是什麽東西:“六姨,姨父好吃嗎?”


    聽了這話,屋子裏的人都笑了起來,肖家瞬間一片喜氣洋洋。肖老大望了望彥瑩,又望了望簡亦非,沒想到自家三丫頭真是有福氣,竟然還能遇著這樣的貴人。簡亦非的身份他還不大明白,隻知道他是許世子的師父,可即便如此,對於肖老大來說,簡亦非完全是大戶人家裏的人,可不是他們這些莊戶人能高攀的。


    “簡大哥,我有件事情要與你說清楚。”彥瑩想起了自己曾經與肖老大說過招贅的話來,自己可得要先說明白,不管招贅不招贅,生下的男孩,要有個姓肖的,也算是了解了肖老大要傳宗接代的這心願。


    “什麽事情,你說,我都答應你。”簡亦非自從說出那句“我是真心喜歡你”以後,全身都輕鬆了不少,也敢直視著坐在對麵的彥瑩,隻覺得她容光熠熠,生得格外好看,那一雙眼睛就如兩顆寶珠一般,奕奕有神。


    “別著急先忙著答應。”彥瑩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身邊的姐妹:“簡大哥,你也瞧見了,我們家因為生了七個女娃,所以被村裏人說成了絕戶頭,我與你成親,若以後生了男娃,總得有一個姓肖,你答應不答應?”


    肖老大聽了彥瑩提起這事情來,心裏頭也有些緊張,眼巴巴的望著簡亦非,生怕他搖頭。旁邊肖大娘趕緊出聲了:“三花,咋提起這事情來了?阿娘現在還能生,哪裏就能讓你們的娃跟著姓肖呐?”這麽好的一個女婿,可不能被嚇跑了,誰家的男娃不金貴,還能白白的給了老肖家不成?


    “婆娘,你別說話,聽聽簡公子怎麽迴答!”肖老大卻是不同意,三花這是在為老肖家著想哩,要是簡公子能答應,這就是十全十美了。


    大花猶猶豫豫的開了口:“爹,我要是生個男娃,就跟咱姓肖,你便別為難簡公子了。”反正她已經與王富貴和離了,生出男娃來自然得跟自己姓。


    “肖大叔,我願意呐,隻要肖姑娘高興,我都答應。”耳朵邊上鬧哄哄的,簡亦非瞧著肖老大一家,神色各異,知道他們家的苦處,自然將子嗣看得重要,連忙答應了下來:“亦非以為,人生在世,好好活著便是,這傳宗接代的事情……輪不到咱們來擔心太多。”


    他心中有一陣隱隱的痛楚,往事不願去提不願去想,可今日卻又重新浮現了出來。


    他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從小便被人欺負著喊“野種”,他這一輩子裏的親人,除了早逝的外祖父外祖母,就隻有母親了。母親生得很是好看,村子裏有不少光棍都想娶她,可她誰都不嫁,隻是含辛茹苦的撫養他著,母子倆相依為命。而在他五歲那年,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母親忽然就有錢了,她帶著自己住進了獨門獨戶的宅子,還有仆從服侍他們,大家都喊她為“夫人”,喊他“公子”。


    幸福來得太突然,簡亦非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他心中隱約的猜測,母親或許是給別人做了外室,可卻不願意麵對這個現實。他絕口不與母親提自己的猜想,隻是努力跟著師父修練武功,直到十四歲上頭,師父說推薦他去親王府做親衛,這一去便在那裏呆了三年,知道最近來到豫王府別院,給許宜軒做拳腳師父。


    簡,是他外祖父的姓氏,他連自己的生父都不知道是誰,又有什麽必要執著傳宗接代?簡亦非勉強笑了笑,朝肖老大拱手道:“肖大叔,就這麽說定了,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意見。”


    肖老大樂得合不攏嘴:“好好好,就這樣說定了。”他看了一眼簡亦非,隻覺他氣宇軒昂,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自家這三丫頭不知是走了什麽狗屎運,竟然遇到了這般難得的好姑爺。


    彥瑩站起身來,伸手就把簡亦非拉了起來:“簡大哥,咱們到外邊單獨說幾句話。”


    肖老大追在後頭喊:“三花,你可別嚇了簡公子。”這麽好的女婿,可別被這缺心眼的三丫頭給嚇跑了。


    彥瑩沒有搭理肖老大,隻是拖著簡亦非一直跑到了院子門口,一隻手撐住門檻,一隻手拍了拍簡亦非的肩膀:“簡大哥,現在隻有咱們兩個人了,你直接告訴我,你究竟喜歡我什麽?”


    說完這話,彥瑩忽然間又有些後悔,前世別人都喊她女漢子,就因為這樣才找不到男朋友,大家都將她當成哥們兒,完全沒有想到她是個女生。現在……瞧著肖老大肖大娘那模樣,自然覺得自己撞大運找到了簡亦非,應該是燒高香來慶賀一番才是,如何還能這樣大大咧咧的?不該是低眉望著地上,偶爾抬頭便脈脈含情?


    還沒等她後悔完,忽然間她的手掌就被簡亦非反握在手心裏頭,她吃了一驚,抬起頭來,就見簡亦非一雙眸子灼灼有神的望著她:“肖姑娘,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喜歡你,可就是心裏頭喜歡。”


    “那……”彥瑩被他握著一雙手,忽然間就慌亂了起來。她吸了一口氣,怕什麽怕呐,反正她也挺喜歡簡亦非的不是?幹嘛還要裝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樣來?“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你會流鼻血,是不是我生得太美了?”


    簡亦非的臉色一紅,悶聲悶氣道:“我也不知道,挨著你的身子,我便覺得有些發燒,鼻子那裏更是燒得厲害。”


    “哦,這樣。”彥瑩笑眯眯的望了他一眼:“簡亦非,我跟你說,即便是我嫁了你,我也不會每天乖乖的呆在家裏,我要拋頭露麵的做生意,你會不會同意?趁早說清楚,不同意就拉倒!”


    簡亦非毫不猶豫的迴答:“隻要你高興,我都會同意。”


    “喂喂喂,你可不能這樣沒有自己的主見,萬一我要去做壞事,你也同意?”彥瑩聽著簡亦非的迴答,心中滿意,可還是想挑挑刺,笑吟吟的望著他搖了搖頭:“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都讚同?”


    簡亦非偏著頭仔細想了想,用力的點了點頭:“肖姑娘善良純真,肯定是不會做壞事的。就算你做壞事……”簡亦非嘴唇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我依舊會同意。”


    “我想去偷東西,難道你還會幫我望風?”彥瑩心情極好,笑得格外清脆。


    簡亦非毫不猶豫的迴答:“不,我去,那事情太危險了,怎麽會讓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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