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寒風吹拂著,沒有雪花飄落,寒氣也減弱了些,天空是暗沉的,不見月亮,也不見太陽,分不清到底是什麽時辰。


    蕭知南在很小心翼翼的注意著酒葫蘆裏的酒,她不敢一下子喝太多,但隻是淺嚐一口又不過癮,奈何酒一共就這麽多,喝完就沒了,她很是苦惱。


    李夢舟拿眼瞥著她,他早就饞了,隻是因為打不過蕭知南,多次請求都被拒絕,雖是想著眼不見為淨,但是那股酒香味總是讓他控製不住的望過去,喉嚨一直在滾動著,心裏別提多煎熬了。


    他隻能稍微挪動一下位置,距離那股酒香味遠一些,雖然並沒有什麽作用,但他心裏安慰著自己,隻要能夠走出去,定要喝它十壇酒,不醉不休。


    雖是如此,但他剛有動作,蕭知南便很警惕的看著他,在眼下這種情況,那一點酒就顯得很重要,且蕭知南又是愛酒之人,在她的人生觀念裏,酒和手裏的劍一樣最重要,其次才是敬重前輩。


    若非如此,蕭知南肯定也能成為一名女劍癡。


    隻因有酒分神,讓她對劍不能最癡狂。


    李夢舟很無奈,隻能略有不情願的開口說道:“我不喝你的酒。”


    蕭知南並未放鬆警惕,雖然酒葫蘆裏的酒已經所剩無幾,但越是少,越是不舍得喝,唯有抱在懷裏,也不讓別人喝。


    這裏唯一的別人也隻有李夢舟。


    寒風輕拂著,仍會吹起雪花飄揚,但也隻是零星點點,然而沒有吃東西,又沒有酒來暖身,李夢舟是頗有些疲倦的。


    他側目望著蕭知南,那清冷絕世的麵容端坐在冰天雪地裏,真的宛若仙子一般,尤其臉蛋被凍得通紅,也有微微酒醉之意,讓他僅僅是看了片刻,便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又連忙轉迴了腦袋。


    他暗自歎了口氣,拍了拍自己快要被凍僵的臉,說道:“附近若是真的有人,也該找來了。”


    蕭知南沉默了少許,淡淡說道:“我們尚且不清楚這裏到底是哪裏,所謂陣術世界,也隻是你的猜想,如果雲清川沒有把我們和沈秋白那些人放在一塊,那麽我們在這裏幹等著,便顯得很蠢。”


    這的確也是有可能的,甚至讓得李夢舟心裏也有了一絲懷疑。


    他不敢輕易相信雲清川和唐聞柳等人說過的話,哪怕相對來說,他更信任唐聞柳一些,隻因其神將的身份,可萬一呢?


    萬一雲清川他們有問題,那麽跟雲清川他們混跡在一塊的唐聞柳便不可能沒有問題,否則他應該會阻止,如此一來,他和蕭知南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冰天雪地裏。


    可若他們真的沒有問題,隻是自己想多了,那麽眼下的情形也跟唐聞柳和雲清川所言的畫麵不符合。


    他們是要讓沈秋白等人感受到當年蕩魔時期的恐懼,絕對不止是在冰天雪地裏挨凍。


    就在李夢舟覺得不會有人來的時候,蕭知南突然握緊了手裏的末花劍,暗示讓李夢舟噤聲,隻聽在那微弱寒風的吹拂裏,隱隱挾裹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大,明顯是因距離在越來越近。


    那是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雪地裏爬動。


    李夢舟站起身來,細細聆聽著。


    那聲音好似來自很多地方,在意念感知不到,眼睛也看不到的時候,所謂聽聲辨位,便起到了關鍵作用,奈何那窸窸窣窣地聲音很亂,又挾裹著風聲,很難捕捉到聲音究竟來自哪裏。


    蕭知南把酒葫蘆裏的酒全部飲盡,再重新把酒葫蘆係在腰間,她站在李夢舟的身後,微微閉著眼睛,那窸窸窣窣地聲音在她耳畔很是清晰,且漸漸加劇,甚至變得有些吵嚷。


    她的眉頭深蹙,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若是有人靠近這裏,不該是這種聲音。


    她用手肘輕觸了一下李夢舟的後背,低聲說道:“來者不善。”


    李夢舟也是神情凝重,他打起十萬分的精神,時刻注意著周圍。


    除了前方空地,周遭依舊是被厚厚地積雪覆蓋著,沒有半點生物的蹤跡。


    寒冷的風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來,他們在此刻也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有細細的雪花被吹起,還挾裹著一些沙塵,背對背站著的李夢舟和蕭知南,發絲盡情飛揚著,相互糾纏在一起,衣衫獵獵作響,也在相互拍打著。


    寒風先後從不同的方向吹來,那窸窸窣窣地聲音也越來越近,好似雷鳴一般,又像是海浪拍岸,讓得他們的耳朵裏也是嗡鳴聲陣陣。


    李夢舟此時略有些難安,他把驚蟄刀重新歸入背後的刀鞘裏,繼而從氣海裏把不二劍召了出來,他輕撫著不二劍的劍身,有一抹淡淡的劍意氤氳而生,一聲劍鳴驀然傳蕩開來。


    不二劍在微微震顫著,縱然知曉他跟不二劍之間依舊沒有達到完美的契合,氣海裏雖然能夠蘊養本命劍,但如果本命劍不是握在手裏,依然會顯得有些生分。


    而麵對未知的險境時,似乎隻有握緊了不二劍,才能讓他心裏有些安寧,他注視著不二劍,輕輕吐出口氣,那聲劍鳴愈加嘹亮。


    便在這時,身距李夢舟不遠的雪地裏突然爆起一團雪霧,隱約可見一道黑影迅捷地撲了過來,劍鳴聲在這一刻更加昂揚,不二劍自李夢舟的手裏飛了出去。


    瞬間便洞穿了那道黑影。


    然而地麵卻隻是留下了一攤黑色的沙塵。


    李夢舟伸手握住飛迴來的不二劍,眉頭緊緊皺著。


    蕭知南也在注視著那攤黑色沙塵,麵色凝重的說道:“這是什麽?”


    李夢舟沉聲說道:“有大問題出現了。”


    蕭知南朝著那攤黑色沙塵走去,伸手捏起一點,指尖便沾染了很重的黑灰,味道略有些腥臭,她迴頭說道:“這貌似有些超出了我的認知。”


    李夢舟說道:“如果這裏真的是陣術世界,那麽出現的任何東西其實都是幻象,但這種幻象並非真的虛假,因為強大的陣術是能夠殺人的,就算出現世間本不該存在的東西也很正常。”


    他想到在離開都城時,曹如山到朝泗巷裏來找他,意圖收他為徒,傳授他陣術法門,當時他因對陣術沒有什麽興趣,便拒絕了曹如山,哪裏會想到,在天棄荒原會被困在陣術世界裏,早知如此,就算不拜曹如山為師,起碼也應該多了解一些陣術,也不至於如今一籌莫展。


    雖是這麽想著,但他也沒有真的多麽後悔,畢竟修習陣術是很難的,要花費很多的時間,他哪有那麽多的時間專門去修習陣術,本身就是很不現實的事情。


    他對陣術終歸還算有些片麵的了解,陣術世界裏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就算有怪物冒出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那都是由布陣者來控製的,他想要讓陣術世界裏擁有什麽,自然便會出現什麽。


    但如果陣術師不在,那麽原有的陣術世界裏的事物便都是固定的,隻會因陣術的啟動,不惜一切的扼殺被困在陣術裏的人,不會脫離原本的陣術中樞。


    如此,隻要毀掉陣術中樞便可破陣,然而若有陣術師現場操控,那麽陣術世界裏是有很可能雖是發生巨大變化的,而且就連中樞的位置都有可能改變,陣術世界就不再是一座死陣,而是活陣,但憑陣術師的心意,而不斷變化。


    雖然陣術世界本身就有變化,但那基本上都是陣術師設置好的東西,總會有破陣的關鍵所在,唯獨是陣術師親自現場控製,才能發揮陣術最強的威力,在那種情況下,便隻有依靠超絕的修為才能破陣,否則就隻能被困死。


    這也是曾經陣術師大盛的時代,為何遭到天下修士忌憚,從而一舉毀滅了陣術師一脈。


    劍修和陣術師都是被特殊針對的存在,隻是因為劍門裏有王乘月登頂劍仙,才能讓得劍修一脈依舊占據著世間一隅,而目前陣術師存活的人裏麵,未曾有人能夠破入五境,便隻能受製於王朝之下。


    如果這方陣術世界是雲清川布置出來的,那麽他也隻是借助著鎮魔屏障和自荒原裏滲透出來的山外氣機來完善這門陣術的,雲清川畢竟不是真正的陣術師,他隻是修習了一些陣術的皮毛,便不具備困殺修行者的能力,必定依舊有著陣術中樞的破陣關鍵存在。


    黑色的沙塵便是陣術世界裏的刺客,目的是將困在陣術裏的人殺死,那麽黑色沙塵到底是什麽東西,便沒有那麽重要。


    陣術裏的刺客也會根據布陣者的能力來分強弱,雖然雲清川是五境裏的大修行者,但他終究隻是陣術的新人,純粹借助鎮魔屏障才能布置出這方陣術世界,而所謂的黑色沙塵,便很有可能就是荒原裏山外滲透出來的那股氣機。


    且不管雲清川的陣術本事如何,黑色沙塵的恐怖都是不可小覷的。


    事實證明,李夢舟沒有想錯,窸窸窣窣地聲音再度傳了出來,緊跟著厚厚地積雪裏麵跳出了數之不盡的黑影,遮天蔽日一般的朝著李夢舟和蕭知南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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