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勝雪朝著老師微微頷首,隨即笑著說道:“我現在倒是挺想見一見小師弟的。”


    寧浩然望向劍崖,說道:“小師弟貌似在嚐試接近峰頂,真是勇氣可嘉,就連蕭知南都不能真正登上峰頂,希望他不要冒進,遇到什麽危險。”


    江子畫懊惱的說道:“李夢舟這個瘋子,早知道提醒他一句了,憑他現在的修為境界,貿然靠近峰頂,很可能直接被劍意撕碎。”


    雖然沒有像江子畫所言那般被劍意撕碎,但此刻的李夢舟的確很不好受。


    他僅僅是往前跨出了一步而已,而且是很小的一步。


    劍崖的氣場便發生了改變。


    李夢舟仿佛麵對著一頭荒古巨獸,那擇人欲噬的血盤大口已經對著他的腦袋探了下來。


    濃鬱的腥臭氣味,肝膽欲碎的精神衝擊,讓他跪倒在地,抱頭嘶吼。


    那隻是一種幻覺,但卻無比的真實,腦海裏針刺般的劇痛讓得他生不如死,滿地打滾。


    他仿若站立在一座高山上,在那雲層裏有著數把飛劍唿嘯而過,就近的一座山頭直接崩碎,山腳下的百姓瘋狂逃竄,被巨石砸死,河流被填滿,走獸飛禽哀嚎著,劍氣縱橫萬裏,大地龜裂,視線所及,一片煉獄景象。


    地麵和蒼穹之上鏈接著數不盡的光柱,仿佛螞蟻一般的小人圍繞著光柱,炫彩繽紛的光團閃耀著,在那半空之中懸浮著一道身影,他手裏持著一把長劍,劍氣瞬間瘋漲數千裏,劍意覆蓋著整個人間,那些圍繞著光柱的人如雨點般墜落,消散於人世間。


    “我離山劍仙,以劍證道,殺盡天下不平事!”


    “我劍立於蒼穹之上!”


    “一劍天下盡俯首!”


    “爾等廢柴,來戰!”


    ......


    那是一種極致驕傲且瘋狂的劍意,不斷衝擊著李夢舟的大腦,斷斷續續的聲音不時響起,那冷厲的目光仿佛紮在人心裏的刺,恐懼在無限放大。


    蘊養在氣海裏的本命劍自主衝破意識,盤旋在李夢舟的身邊,但也僅僅是在瞬間,便好似遭受重擊,跌落在地,李夢舟一口鮮血隨即噴了出來。


    神情變得極度萎靡。


    醉夢劍裏暗藏著的劍意顯然不能和劍崖峰頂的劍意相提並論,從那模糊間看到的畫麵,李夢舟基本上能夠確信,在劍崖峰頂的那股劍意,就是屬於離山劍仙的。


    隻可惜他沒有能力登上峰頂。


    他猜不出當年的離山劍仙究竟是在和什麽人戰鬥,那宛如世界末日的景象,顯然是規模很恐怖的一場大戰,那在雲層裏穿梭的飛劍也預示著出現在那裏的不止離山劍仙這一位劍仙。


    那種驕傲中透著的一絲悲壯,興許是離山劍仙的隕落之戰,那是他向世間遞出的最後一劍。


    那種情緒感染著李夢舟的心境,讓他頗有些哀痛。


    但是離山劍仙立於高空,舉劍斬敵的畫麵,亦是讓他感到異常激動,屬於劍修的驕傲油然而生。


    執劍鋒芒九萬裏,天下折腰盡俯首。那是離山劍仙的意。


    也是離宮劍院的意。


    李夢舟修習著離宮劍道,便也是繼承著離山劍意。


    《離劍經》六門劍技乃是離山劍仙所創,但真正能夠代表離山劍仙的一門劍技,卻是《離劍經》裏的最後一劍——離劍意殺!


    薛忘憂和卓丙春從未施展過離劍意殺,也說不準他們究竟會不會這最後一劍,但是離宮劍院的第一把劍,大師兄歐陽勝雪尚且沒能掌握這離劍意殺的玄妙。


    想要真正繼承離山劍仙的劍意,顯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李夢舟幾乎是爬下山去的。


    在感知不到那股劍意的壓迫時,他才猛然鬆了口氣,脫力般的趴在地上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已蕩然無存。


    迷迷糊糊地好像感覺到麵前站著一個人,輕柔的聲音傳入耳畔,“小師弟果然不錯,居然還能從峰頂爬下來,但你連四境門檻都沒有跨過去,貿然接近峰頂,還是逞強了些。”


    李夢舟微微抬動眼皮,隱約看到一位身著青衫的男子蹲在旁邊,那是一個陌生人,但他的腦海裏卻很自然的知曉了對方的身份。


    大師兄,歐陽勝雪。


    在這種想法剛剛冒出來時,他的意識便逐漸沉重,直接昏厥了過去。


    寧浩然皺眉看著昏過去的李夢舟,輕聲說道:“老師把他放在劍崖,雖然的確也有讓他接觸峰頂的意思,但小師弟的意誌雖然很強,終究修為太弱了些,幸而沒有出什麽事情。”


    歐陽勝雪很小心的把李夢舟扛在肩上,說道:“就算小師弟現在弱了些,但他未來的成就是注定不凡的,半年的時間便已經站在四境門檻前,氣海裏還存在著禁製,便相當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一直在拉扯著他,讓他在修行道路上步履維艱,可縱使如此,他依然站在了如此高度,便足夠說明問題。”


    ......


    ......


    翌日清晨。


    內城的仙府客棧裏。


    蕭知南很早的便起來了,她默然地望著旁邊那緊閉的房門,微微搖頭,簡單的洗了把臉,她握著手裏的末花劍,走出了仙府客棧。


    而幾乎在她剛剛離開,仙府客棧的門口便多了一道身影。


    站在那裏躊躇了片刻,徑直跨進了客棧。


    仙府客棧是沒有掌櫃的,因為是皇室建立,唯一的主子當然隻能是皇帝陛下,但每一座仙府客棧都有管事,而且全是修行者,站在四境門檻裏的修行者。


    他在仙府客棧裏當然是尊貴的,因為很少有跨過五境的大修士會住在仙府客棧裏,那是真正令人尊崇的存在,而除了五境的大修士,仙府客棧裏的管事便基本上是最強的那一位。


    雖然比不得像四境裏最強的徐鶴賢以及白鹿峰的白朔上仙那般強者,但尋常的四境巔峰修士,仙府客棧裏的管事都可以無視。


    仙府客棧幾乎是遍布整個薑國的,大城裏有,小鎮上也會有。


    但相對大城而言,小鎮裏的仙府客棧規模也會較小一些,管事也不是四境巔峰的修行者,僅僅隻是處在四境門檻裏,但隻是仙府客棧這四個字,便足以震懾很多人,沒有人敢隨意在仙府客棧裏鬧事,甚至對管事大打出手。


    管事存在的目的便也是為了製止仙府客棧裏可能會出現的一些糾紛,畢竟住在仙府客棧裏的修行者來自天南海北,可能是山野修士,也可能是山門修士,巧合下兩對仇家碰麵,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都城裏內城和外城都有一座仙府客棧,是同一位管事在坐鎮,這位管事姓裴,曾經是軍部裏的一名裨將,也有著不少戰功,但因受了傷的緣故,沒有來得及找藥師醫治,落下了病根,便從戰場退了下來。


    管理仙府客棧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雖然遠離了邊疆,但他的修行也沒有懈怠,裴管事是在管理仙府客棧的期間,才破入四境巔峰的,而他此刻正好就在內城的仙府客棧裏。


    注意到客棧裏來了一位年輕人,原本他是無需理會的,有客人到,自有青衣小廝相迎,但是那個年輕人的身份非同尋常,裴管事不得不親自出麵。


    “來者可是關慕雲,關小先生?”


    裴管事親自相迎,但也隻是處於很正常的禮貌,關慕雲雖是書院弟子,且是首榜首名,但終究還隻是小輩,不足以讓他卑躬屈膝。


    畢竟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裴管事也有著自己的傲氣,縱然來者身份特殊,他最多也就是客氣,遠遠到不了要放下手段去尊敬的地步。


    當然,若是像徐鶴賢或江聽雨這般人物,裴管事就不單單隻是客氣了,稍微還是要帶點敬意的。


    關慕雲很清瘦秀氣,模樣長得好看,是標準的書生相,便顯得沒有那麽氣勢迫人,就像鄰家大男孩一樣,是很容易讓人有好感的。


    清晨的仙府客棧並沒有什麽人,隻有三三兩兩的修行者在用早飯,而若是像蕭知南那般單獨住著一處院落,早餐當然直接在院落裏就吃了,沒必要跑到前麵大堂裏來。


    雖然仙府客棧給外來修行者提供免費住宿的地方,但房價的規格也是有分等級的,分等級的方式當然是要看修為境界,當然,如果你修為不夠,但另給銀子的話,也能住進單獨的院落裏。


    若全部都是免費的,就算背靠皇帝陛下也是早晚會垮台的,仙府客棧歸根結底也算是生意,隻是和尋常的商家生意不太一樣罷了。


    仙府客棧是專門給外來修行者提供的住所,雖然不是所有修行者都會選擇住在仙府客棧裏,尋常普通的客棧也會去住,但也有能免費住的地方,大部分修行者還都是會選擇在這裏,而且若是有仇家,住在仙府客棧裏也能得到一些庇護。


    但本地的修行者顯然沒必要住在仙府客棧裏,裴管事看到關慕雲也覺得很詫異,不明白對方的來意。


    “裴管事。”關慕雲很有禮儀的微微揖手,說道:“隻是有個朋友住在仙府,我前來探望,勞煩裴管事相迎,實在叨擾。”


    裴管事微微一笑,說道:“既是如此,關小先生便請便吧,但礙於規矩,還需要關小先生登記一下。”


    關慕雲連連稱是,簡單登記一下,便神情悵然的躊躇了片刻,才跟隨著一名青衣小廝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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