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瘸子酒很多,離開小院後,再來時直接提著兩壇子。


    江雲看的兩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拿,王羽搶先一步,將酒壇拿了過來。


    “誒誒,我來倒,我來倒。”江雲站起身,想過去搶過來,卻被躲開了。


    王羽笑著搖搖頭,衝陳安之道:“安之,去屋裏拿三個大碗來。”


    說完拍酒壇上麵的封泥,醇厚的酒香飄了出來。


    江雲聞著口水都快掉出來了,跑到陳安之那裏,拿了最大的一個碗,然後跑迴來。


    “滿上,滿上。”


    王羽這次沒逗他,把酒倒滿後,給自己和張瘸子分別倒上。


    微微泛黃的酒水在陶碗中泛起了泡沫,隻是聞著,便已經讓人感覺微醺。


    江雲喝了一口後,大叫道:“好酒啊,張瘸子,你這就是自己釀的嗎?也沒見你多有錢啊,咋還有這麽多糧食糟踐?”


    張瘸子隻是笑,不說話。


    王羽在旁邊道:“你吃雞蛋會問哪隻母雞下的嗎?有的喝就喝吧。”


    江雲嘿嘿笑著,“我這不是好奇嘛。”


    說著他端起碗,跑到張瘸子身邊,摟著對方脖子道:“來來,咱哥倆碰一個。”


    兩人碰杯,然後分別喝了一大口。


    “雖然你是個瘸子,但我仍然喜歡你。”江雲之前已經喝了不少,此時有些上頭。


    正在費力搬運趙二睇的陳安之翻了個白眼,得,又醉了一個,等下估計又要他搬了。


    張瘸子還是笑,不說話。


    江雲見說的沒意思,便找上了王羽,“光頭,別以為你很厲害我就得讓著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勝一時者在於力,勝千古者在於理,隻要有理,我就不怕你。”


    “嗯,說得好,那你喝著人家的酒,還張口閉口一個瘸子,這就叫有理嗎?”王羽捏了一枚花生米,扔進嘴裏。


    江雲嘿嘿笑了起來,“我和老張什麽關係,名字隻不過是個代號而已,叫什麽都沒關係的,再說了,他本來就是瘸子。”


    王羽聞言,看向了張瘸子,“你介意他這麽叫你嗎?”


    “如果介意,我就不會和你們坐在一個桌上了。”


    張瘸子歎息一聲,“我以前多是一個人喝悶酒,村裏那些人太熟了,知根知底的,也沒什麽好聊,你們幾個來的正好,咱們互不相識,喝完了酒,便各自迴家,是純粹的酒友,這很好。”


    江雲哈哈大笑起來,“老張,你這境界可以啊,咱們不提別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幹!”


    “幹!”


    兩人正要碰杯時,王羽湊了過去,“算我一個。”


    三隻碗相撞,三個人仰頭一口,喝光了碗中酒。


    江雲忽然道:“老張,你別看我現在這樣,半個月前,我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劍客。”


    他雖然嘴上叫著沒關係,但自從王羽說了,便再也沒提瘸子兩個字。


    “真的?那你也別看老張我現在這麽狼狽,腿沒瘸那會兒,曾是楚國先鋒大將,後來更是死營兵長,手下三千趕死之士,足足拖了燕王鐵騎五個月。”


    張瘸子拍了拍腿,“老夥計將我從死人堆裏拉出來,除了這條腿,我手筋也斷了,至此提不起重物。”


    江雲聽了張大嘴了,“那你可比我牛,我一身本事,是為了救那臭小子丟的。”


    說完一指正從屋裏走出來的陳安之,他剛把趙二睇放在了床上。


    王羽在旁默默喝酒,聽兩人說話,見他們喝空了碗,也會倒上酒水。


    “都是為了救人,你為一人,我為同胞,隻有數字多少,沒有貴賤高低。”張瘸子笑著舉起碗,和他碰了碰,“老子一輩子殺的人,數都數不完,但到如今,哪怕每晚都被病痛折磨,也從不曾後悔過。”


    江雲砸巴著嘴,“我也不後悔。”


    陳安之聽了,坐在台階上偷偷抹了把眼睛。


    王羽見狀衝他露出個微笑,微微搖頭。


    “不後悔便好啊。”張瘸子笑了起來,衝旁邊王羽道:“咱們兩都說了事,該你了啊,光聽不說,可不是好酒友。對了,咋年紀輕輕的,你就沒了頭了?”


    正準備說話的王羽臉色一僵,把到嘴的話咽了迴去,然後露出一個尷尬卻不失優雅的微笑,“可能是老天爺看我太過俊美,所以把它給收迴去了。”


    江雲噗嗤一下,將嘴裏的酒水噴了出來,吐了對麵張瘸子一臉。


    他拍著桌子大笑,“我也俊啊,咋沒見老天爺妒忌,而且咱們同行這麽些天,都沒見過你剃頭,我就猜到了,女人有白虎,你這是玄武頭。”


    “哈哈哈哈!”


    他笑的肆意,不斷拍打桌子。


    王羽撓了撓頭,“我看你是不想去劍塚了。”


    江雲笑容一僵,幹笑道:“沒頭怎麽了,我就覺得很俊啊,賊老天心眼小,看啥都嫉妒。”


    張瘸子在一旁扇了扇鼻子,“嗯,真臭,臭不可聞。”


    “誒,老張,你這麽說我就不高興了,難不成你認為我王兄弟不俊?”江雲瞪著眼道。


    張瘸子擺手道:“我可沒這麽說,就是覺得你拍馬屁的功夫太差,擱我以前那會兒,要是底下崽子這麽捧我,老子非得讓他去洗茅廁不可。”


    “呸,誰會拍你馬屁,死瘸子,你不服咱們兩比劃比劃。”


    王羽看不下去,出言阻止道:“行了行了,咱們不提頭,也不提馬屁這件事行了嗎。”


    張瘸子哼了一聲,“得虧這小子沒了功夫,不然出去跑江湖準被人打死。”


    一旁陳安之聽了,不解道:“為啥沒武功了,反倒安全,有武功卻被打死呢?”


    “嘿,他要是有點本事,幾斤馬尿喝下去,可不就得到處找人麻煩,指不定哪天就撞上鐵板了。”


    張瘸子拍了拍腿,“如今嘛,也就敢在老子麵前囂張咯。”


    說著他還故意用眼睛撇了撇王羽,又挑釁的看向江雲。


    “忍不了,忍不了,老子這個暴脾氣!”


    江雲一拍桌子,指著張瘸子道:“來,咱倆比劃比劃,我讓你一雙手,如何!”


    他故意無視了王羽。


    張瘸子懶得理他,自顧自的喝酒。


    正在這時,秦長青走了進來,他雙手攏在袖子裏,笑嗬嗬看著眾人。


    “明天那位就要來了,老張,到時候你隨我去見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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