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歆的心裏忽然湧出無數的感動情緒。老人家做這麽一桌子的菜可能花了很多時間。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很隨便,可是知道安歆要來他卻忙碌了一早上。即使飯菜的味道並不好,安歆還是覺得這是她這麽多年來吃到的最香的一頓飯。

    突然之間想到林茜,安歆心裏又是五味雜陳。她和林茜一樣找了在外人看來都是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可是她比林茜要幸運。林茜從嫁進程家到現在,估計婆婆都沒對她表示過友好和關心。甚至還在聯合外人欺負她。但是安歆不同,眼前的老人樸實善良,他真心歡迎著安歆,用他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對安歆的喜愛。或許林茜和安歆兩個人的的感情路,在本質還是有區別的,至少在外人看來她們一個是高攀,一個是下嫁。

    此時周灝哲的心裏也是感慨萬千。安歆從小養尊處優,什麽樣的高檔飯店沒去過。父親這樣的廚藝做出的飯菜,安歆仍然津津有味的吃著。要說好吃,那肯定是安歆違心的話。這一點周灝哲很明白。可是他很感謝安歆願意為他說違心的話。因為安歆的這句話讓父親覺得自己的勞動有意義,被子女尊重。父親已經老了,就隻有他一個兒子。父親一輩子任勞任怨不就是想在老的時候能有個依靠嗎?周灝哲更加愛安歆了。安歆雖然出生富貴之家,但是她本性善良。周灝哲覺得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大叔,您一個人住多孤單呀。”安歆其實是覺得上了年紀的老人一個人住不安全,萬一發生點什麽意外都不知道,“我和灝哲結婚之後您去和我們一起住吧。”

    周灝哲有些意外。他當然想接父親同住,但是沒想過安歆會主動提出來。

    “嗬嗬,我一個人住挺好的。”老人家的笑容在臉上蕩漾開。不管安歆說的是不是真的,老人都是很開心的,“平日裏東家走走西家逛逛。夏天熱的時候到村頭的大槐樹下乘涼聊聊天,冬天就到村北邊的操場上和那些老頭曬曬太陽下下棋。這可比在城市裏舒坦多了。我聽阿哲說城裏人樓下樓上的住著,連對門姓什麽都不知道。要真那樣,還不得把人憋死呀。”

    安歆聽著老人這些質樸的話,也嗬嗬地笑。關於人情往來這一點,城市裏和農村裏確實沒法比。農村人相處交往比較簡單,平時農閑串門也多。老人在農村生活了大半輩子,忽然叫他換環境,可能還真不習慣。

    “爸,你最近身體還好吧。”周灝哲給父親夾了蔬菜,說,“等我空一點我帶你去醫院檢查檢查。”

    “不去不去,”老人固執的揮揮手,“這醫院不去還好,去了一檢查渾身都是病。這人上了年紀哪能沒個毛病啊。”

    “大叔,就是因為上了年紀才要定時體檢呢。”安歆也勸他。聽周灝哲說老人家身體一直不太好。

    老人見安歆也這麽說,就笑著給她夾菜,不再堅決反對。

    安歆來這裏之前和姐妹們聊過,她們之中隻有林茜有這種事情的經驗。無奈林茜的經驗實在沒辦法借鑒。林茜一直在羨慕伊心彤的命好。崔必成不僅英俊瀟灑,功成名就,而且父母都在一次意外中已經雙雙亡故。按照林茜說的,伊心彤找的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的男人。這麽說當然很不厚道,但是大家都能體會林茜的心情。安歆記得有一次林茜和她們聚會的時候曾經無比蒼涼的說:“老太婆再長命百歲也活不過我,等她死了我買鞭炮放他個普天同慶。”

    安歆在感慨林茜命運的同時也在恐懼自己的。現在見了周灝哲的父親,安歆的心算是落地了。

    安歆和周灝哲的父親聊了一個下午,也沒什麽具體的內容。安歆覺得老人其實是很孤單的,有人能陪他聊聊天他就開心的像孩子一樣。天要黑下來的時候,安歆和周灝哲要迴去。老人裝了一大袋子土特產。

    “閨女,大叔也沒什麽好的見麵禮給你。這些都是新鮮的瓜果,你帶迴去嚐嚐鮮。”老人粗糙的雙手緊緊握著安歆的手,“迴去別忘了替我向你家裏人問聲好。”

    安歆的鼻子有點酸,點點頭說:“我知道,謝謝大叔。”

    老人從衣袋裏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紅包塞進安歆的手裏。安歆要拒絕,老人卻執意要安歆收下,說:“這是咱們這的風俗。兒子第一迴帶媳婦上門,都該由婆婆給紅包的。阿哲他媽死的早,但是禮數不能廢啊。沒多少錢,討個吉利。”

    “你就手下吧。爸的一點心意。”周灝哲說。

    安歆接過紅包,眼眶都紅了。

    “快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周灝哲的父親叮囑兒子。

    周灝哲和安歆開車離開,安歆從後視鏡裏看見老人一直站在門口目送他們。直到安歆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車子。

    路上安歆打開紅包,裏麵是八百元錢,紙幣都是嶄新的。

    “歆歆,謝謝你。”周灝哲握住安歆的手說。

    “你說的是什麽話呀?”安歆把紅包輕輕的放進包裏,“我要把這錢好好收起來。你知道嗎?你爸爸是我見過最善良的老人。”

    周灝哲很欣慰,他告訴自己要更加努力,讓安歆父親接受他。他知道安歆有了林茜的前車之鑒,沒有家中的祝福她是肯定不敢結婚的。沒關係,他可以等,他要安歆像伊心彤一樣開心幸福的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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