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舒有些不解,可是太清殿就這麽大,他能跑到哪裏去?蕭未辛神色鬱鬱的在殿內站了一會兒,而後立刻就派人滿宮找,他本想借機趁亂殺了蕭未深,再把這事順理成章的推到夏茂安身上,可現在蕭未深人不在殿內,那他想趁勢下手就不太方便了。同時有幾隊的人被派出去找皇上,遊舒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忽然問:“要不然我們去禦花園瞧瞧?”“禦花園?”蕭未辛轉過身來,“他不會那麽蠢跑去那裏。”可是原著裏,蕭未深的確是在那裏被殺的,就在那株原先種著賢妃娘娘生前最愛的美人蕉下,雖然背景環境不同,遊舒想著會不會他還是在那裏。“去看看吧,反正這裏也沒人,連暗道都找過了。”蕭未辛心情不是很好,但還是聽了遊舒的建議,並不怎麽抱希望的去往禦花園。同往禦花園的路同樣堆滿了叛軍的屍首,血腥味衝天,遊舒忍不住掩住口鼻前行,暗想著這地方就算用水衝刷三天都去不掉那個味。走了半柱香時間,他們才終於到了禦花園,蕭未辛饒讓人分散開去搜,他牽著遊舒的手也走了進去。白天的禦花園比晚上好看多了,這地方還沒被叛軍破壞過,所以那些花草樹木幾乎毫發無損,在寒風中搖曳。再往裏走一段路,他們在花園中央看到了兩個人。皇後正對著桌邊坐著,麵容無悲無喜神情木然,而她對麵坐著的儼然就是大家都在找的蕭未深。“在這!”遊舒忍不住高聲提醒其他人,“都過來!”蕭未辛定了定心神,邁步走到蕭未深前,假意試探道:“皇兄?”然而背對著他坐的蕭未深並未迴話,蕭未辛默默地握緊了袖中的匕首,又往前走了兩步,那人仍舊一動不動。遊舒察覺不對,上前去猛地一推,那身著明黃龍袍之人隨即像一灘軟肉倒在了地上。原來那早已是個死人了。蕭未辛蹲下|身,將那人翻轉過來,的確是蕭未深不假,隻是他麵色發紫嘴唇烏青,看起來像是毒死的。有人先他一步殺了蕭未深。遊舒下意識的看向那位一直沒有開口過的皇後,而皇後注意到他的目光,緩緩地扭過身來與他對上,半晌才開口道:“是我殺的。”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遊舒差點以為她是不是瘋了。親手殺了自己的夫君,還是一國之君,這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連三歲孩童都知道,就算是配合她爹行動,也沒必要親自動手,這落下了名聲,怕是後世都要罵她的。蕭未辛抬頭看她,冷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沒什麽意思。”皇後慢慢地從凳子上站起,頭上的鳳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她抬手將那鳳冠取下,隨手扔在地上,眉眼低垂似是束手就擒:“我無話可說。”可能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懂她到底在想什麽,她既已知道自己父親兵敗,又親手殺了當今皇帝,可她臉上卻仍舊看不出任何失落恐懼,木訥的像是一個假人。遊舒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押下去,茫然的道:“她……是個很奇怪的人。”蕭未辛沒有迴話,他隻是盯著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蕭未深,麵色沉靜,袖中的匕首握了很久很久,才輕聲說:“可惜,不能親自動手。”“是很可惜。”遊舒歎氣,“不過這樣你就不用背負弑兄的罪名了,後世自然也找不到任何證據亂寫。”就算蕭未辛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足以讓自己清清白白的從中抽身,可萬一以後有人想要故意抹黑,發現了任何蛛絲馬跡,對他都是不利的。倒不如就像現在這樣,所有的行動都幹淨合理,手裏沒有沾染任何東西。皇後的這個舉動,簡直就是為蕭未辛坐上龍椅親自鋪了一條光明之路,免去了他所有的後顧之憂。也許,她真的是對他有情的。遊舒默默地想著。雖然皇後親手殺死皇帝之事震驚了所有人,但大家一想到她的身份也就想得通了,必然是夏家以為自己萬無一失,所以他們父女倆互相配合,一個在宮內叛亂,一個毒殺親夫,好確保來日登基高枕無憂,這也太狠毒了。沒了皇帝主事,宮中現在急需立一個新帝,人選就很有限了。剩下來的幾位有資格入選的親王中,庸王蕭未靜第一個宣布自己退出,並一力擔保陵王上位,秦王則更是願意擁護他的兄長,先帝遺留下的三位王爺,兩個都讚同陵王,朝臣們也都不敢說什麽,更何況這次平定叛亂,陵王的確護駕有功。接下來,楊氏兄妹阻作為臣子,也第一個對陵王表了衷心,而文臣中又以沈青玉為首,自願輔佐新帝登基,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總要有人出來主理朝政。剩下來的臣子們互相看了看,除去特別頑固的老臣,幾乎也都是讚成陵王登基的。最終拍案決定的,還是留王。這位留王作為先帝的親兄弟,這些年來一直低調行事,無事甚少出現在大眾視線中,此次卻為了新帝確立一事親自出山,他在朝中一向有威望,更是幾位王爺的皇叔,在誰可坐上龍椅這一事上話語權很高。有他來發話,陵王這個位子算是坐得名正言順了。這事在文武百官的見證下,就這麽定了下來。雖然時間緊迫,但一切還是要照規矩來,文書司天監什麽都不能少,蕭未辛作為準皇帝在東宮暫且住下,等到內務府和禮部擬好所有的流程,他才算正式被承認。緊急詔書一封接一封的往下發放,所有的大小官員都知道天下將易主,百姓們也都知道要改朝換代了。宮裏的血洗了很久都弄不完,隻能趁著天晴重新刷牆,掩去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所有的東西都換了新的,但擺置卻和原來差不多,乍一看以為什麽都沒變,卻又什麽都變了。遊舒自然也要一起住進東宮,臥室被安排在蕭未辛的寢殿裏,蕭未辛從沒想過要瞞著,光明正大的向所有人宣告著自己對他的寵愛和在意,並不避諱任何人。遊舒心裏既高興又恍然,他知道蕭未辛的確是個很有擔當的情人,卻又害怕別人怎麽看他,尤其那些文官,肯定會激憤的指責他作為新帝,卻對個男人情有獨鍾。他站在高牆之下抬頭看天,之前在王府裏還不覺得,可到了皇宮裏,真正站在這個地方去看的時候,他才發現城牆是真的高,就算是輕功上去也費勁,即便上去了,放眼看去也還是成片成片的紅牆綠瓦,仿佛永遠也看不到頭。如果沒有意外,他未來幾十年的人生或許都會被困在這高牆之下。不過仔細想想好像又沒什麽不同,王府隻不過就是個更小一點的籠子,隻是以前他覺得自己不自由,現在卻是自願的。他得不到自由,蕭未辛也沒有,他舍不得他一個人孤獨的坐著。肩上忽然多了件狐裘,遊舒不用迴頭就知道是誰。“怎麽一個人在這站著?”蕭未辛語氣有些責備,“不是說了讓你在屋裏歇息。”遊舒迴過頭來對他莞爾一笑,眉間的鋒利在那一瞬間化為雲煙,“我在看天,今日天氣不錯。”“是不錯。”蕭未辛伸手攬住他的肩,與他一起抬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