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身形扭曲拉長,細細碎碎的低語聲在耳邊蔓延,將整個血色的世界割裂,隻剩下無盡的冰冷與灰暗。葉迦猛地睜開雙眼。他死死地攥住那隻湊至自己頰邊的手,緊接著,旋身,翻轉,壓製猶如休憩的猛獸驟然驚醒,本能地露出雪亮鋒利的爪牙,戰鬥本能被深深地烙進骨子裏,在轉瞬間就被激發出來,動作仿佛行雲流水,好似做過了千百萬次一般,死死地將來人控製在了自己的身下。他的眼底一片清明,隻有閃爍著鋒銳寒光的冷冽殺意。冷若寒霜的刀光在他的指尖顯現,抵在身下男人的下頜處。沙發旁的茶幾被砸碎,猩紅眼眸的男人倒在一片狼藉的地麵,身上的薄弱之處被掌控在身上之人的手中,生殺之在眨眼之間。嵇玄並沒有反抗。他懶洋洋地攤開四肢,雙手仿佛投降似的分開在兩邊,對近在眼前的危險視而不見,唇邊還帶著一絲隱約的弧度。葉迦似乎這才從先前的本能的攻擊狀態中蘇醒過來。他冷冷地眯起雙眼,指尖的刀光虛化,但是脊背腰身的肌肉仍舊維持著緊繃的狀態:“你在這裏做什麽?”他的聲音有些啞,帶著幾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距離感。嵇玄無辜地眨眨眼,展開左手,薄薄的毯子從他的指間滑脫,散在一片混亂的碎片之中。“哥哥,在客廳睡會著涼的。”葉迦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然後緩緩地鬆開自己的壓製,站起身來。嵇玄卻仍舊躺在地上,目光落在和自己拉開距離的青年身上,似乎有些遺憾一般。他問:“噩夢?”葉迦移開視線,沒有迴答。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額角,聲音嘶啞:“茶幾我會賠給你的。”把你賠給我就行。但是嵇玄可不敢在對方的麵前說出這句話,他勾了勾唇:“好……”葉迦低下頭掃了他一眼,皺起眉頭:“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嵇玄慢條斯理地從地麵上坐了起來,輕輕地抬手拍掉了身上的木屑和塵土。他抬眸向著葉迦看去,一臉無辜:“這是我的家,我為什麽不能來?”葉迦:“家?”嵇玄麵不改色地點點頭:“嗯……”“你不是不需要休息嗎……”葉迦難以理解地皺起眉頭:“這裏為什麽會算是家?”嵇玄勾了勾唇:“有的時候我還是很需要一些私人空間的。”葉迦麵無表情地問:“你不是房產多的是嗎?”嵇玄:“但隻有這裏我最喜歡。”葉迦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咬牙切齒地說:“好,那我換個你不喜歡的地方搬過去。”嵇玄望著他,眨眨眼:“可是,哥哥在哪裏,我就最喜歡哪個地方。”葉迦:“…”不要臉,太不要臉了。正當葉迦被他的無恥震驚的說不出話的時候,嵇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屑,說道:“既然你醒了,那就快去洗手。”葉迦:“?”嵇玄輕笑一聲,突然湊了過來。葉迦本能地想向後靠去,但卻硬生生地收住步伐,冷著臉望向逐漸湊近的嵇玄。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男人用那雙暗紅色的幽暗眼眸定定地凝視著他,然後驟然垂下眼睫,修長慘白的指尖從他的肩膀處拈起一片木屑,他的聲音低沉而輕柔,好似情人耳邊的低聲絮語:“晚飯好了……”洗手間內。嘩啦啦的流水衝刷在潔白的洗手池內,飛濺出晶瑩的水花。葉迦垂著眼,注視著水流順著自己的指尖向下流淌。剛才似乎他走了一下神,等他迴過神來,自己就已經走進洗手間裏了大概是睡懵了吧。他掬起一捧水,匆匆地洗了把臉。鏡子裏倒映著青年濕漉漉的麵容,水珠從他的眉骨上滑落,被浸濕後變深的頭發沾在前額上,一雙顏色淺淡的眼眸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眼底未散的冷意和隱約的疲憊混合在一起,交織成一種格外矛盾的漠然氣質。他離開遊戲已經很久了。葉迦花了很長時間才適應了現在平靜的生活,用了更長的時間才讓自己不再每次被驚醒時,都會習慣性地擺出反擊的姿態。現在,遊戲中的鬼怪和熟人如影隨形地來到了現實世界,連帶著他的噩夢和習慣都一齊迴來了。它迴來需要的時間,比起改掉它所用的時間要短得多。不管怎樣,還是要跟嵇玄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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