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當值,揮手一撒霞光滿天,指尖一點便是桃花灼灼。


    九重天的一切都是那麽仙氣飄飄,流光溢彩,美得果然是人間無論如何都難以企及的。


    隻是,這樣生機勃勃的美景,火緋並沒有心思去看。


    他抱著小白鹿寂然地坐在一棵蜿蜒伸展,桃花瓣飄然落下的桃樹下。


    他久坐了半天,一句話都沒說。


    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沒有人知曉他在想什麽。


    忽然,他不知坐了什麽決定,少年修長漂亮的指尖在沉睡著的小白鹿臉上輕輕一點,似是下了決心:“我們自己去找哥哥和姐姐吧?”


    他現在身體還未完全恢複,離開九重天對他來說甚至是一種折磨和煎熬。


    天帝天後連他眉頭皺一下都會擔心得夜不能寐,就是怕他將養不好身子落下病根。


    他一直也算乖巧,暗暗靜靜地養病。


    但是,恕他不孝,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抱著小白鹿站了起來。


    一邊走,他一邊喃喃:“白白,你先在宮裏呆著,我會盡快找到哥哥姐姐然後迴來陪你的。”


    他其實也想帶著小白鹿一起去,但是,小白鹿也需要九重天的仙氣滋養,在天上呆著對他其實是更好的。


    他抱著小白鹿迴了房間,途中他還朝外殿看了一眼,卻不見天帝天後在。


    他估摸兩人忙政事去了,鬆了一口氣。


    迴到房裏,他把小白鹿仔細地放在床榻上。


    給他扯好被角,輕輕摸了摸他的臉,轉身就要走。


    一道輕得恍若不存在的力量扯住了他的衣角。


    他怔住了。


    迴頭一看,卻見是小白鹿。


    他睜著剛醒來,疲憊不堪的雙眼,“我,我也去。”


    接下來幾天,火緋安安靜靜,乖巧地呆在宮裏。


    時間一晃過了好些天。


    天帝天後日理萬機,他們每天都會迎來各路神君的造訪。


    這天,等他們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布下霞光的神君已經收起霞幕。


    九重天上隻剩星光點點,由東海供奉而上的明珠宮燈在暮色中變得璀璨起來,宮闕之上珠光熠熠。


    天帝天後迴來,仙娥有序地端著晚膳魚貫而入。


    天帝天後坐下來飲茶並淺淺地閑聊幾句,見膳食布置妥善,仙娥一一退去,天後便親自到側殿去叫火緋出來用膳食。


    即便他們是神人軀體,可不食五穀。


    但一家人坐下來飲茶飽腹,是拉近彼此關係的重要儀式。


    自從迴歸神座後,天帝天後一直用這個辦法來拉緊跟火緋的關係。


    天後一臉慈愛地進殿內,再出來時眉頭卻皺起,“緋緋和那個小孩都不在殿內,這麽晚他去哪了?”


    “不在?”


    天帝眉宇微挑,覺得罕見,畢竟火緋每天晚上這個時候必在房間內,不是鞋子,便是捧著一些典籍在打發時間。


    不過,他也不慌,溫聲道:“我們今天迴得晚了些,孩子估計覺得乏趣,便去玩了吧。”


    天後點點頭,招來宮娥問火緋情況。


    宮娥紛紛搖頭稱不知。


    有一宮娥道開口:“中午時見小殿下抱著小公子迴來了一趟,但不知為何很快又抱著人出去了,自此便再也沒見過小殿下了。”


    天帝天後一聽,便知事情沒那麽簡單,連忙讓人去找人。


    大家找了一圈,均未找到。


    倒是天後掀開被子,找到了留書一封。


    並且,藏書閣的典籍也少了好幾本。


    看著紙張上的字跡,天後天帝臉色難看不已,“他手腳才剛好,身子多弱啊,字跡一個人跑去凡間都是困難事,他怎麽還敢帶著一個人去的?”


    天後臉色也不好,遷怒仙娥:“爾等怎不知攔一攔?”


    仙娥有苦說不出,堂堂小殿下,哪是她們此等仙娥能攔阻的。


    即便是攔,也是看守天門的天兵天將攔啊。


    “找!”


    天帝袖子一揮,招來幾位得力的神君,讓天門搜羅凡間,將火緋盡快帶迴來。


    沒料幾位神君搜羅了一天一夜,卻沒再凡間尋到火緋的一絲氣息。


    神君們悻悻而歸。


    天上鬧得幾乎炸開了鍋。


    另一邊。火緋早知天帝天後知道他走後會找他,因從典籍上知曉了千年雪狐皮的作用,便去司命神君那裏盜來了雪狐皮衣,利用千年雪狐的氣味掩蓋住了自己的氣息,帶


    著小白鹿直奔北邊的天山去。


    他們沒有去凡間。


    北邊,是小白鹿指的方向。


    天山也是小白鹿給的直接位置。


    小白鹿醒來很弱,但火緋還是欣喜若狂。


    畢竟,他醒了,就證明端木雅望也醒了。


    端木雅望牢牢地控製著小白鹿的命運。


    小白鹿無論如何醫治,依舊無聲無息,定然是因為端木雅望的狀態不行。


    如今他能醒來,自然是端木雅望的情況有了轉折。


    “白白,我好高興!”


    火緋抱著剛醒的小白鹿機會要喜極而泣。


    小白鹿氣聲很悶,喉嚨滾動兩下,才說了一個字:“……北。”


    “什麽?”


    小白鹿原本嫩嫩的奶音如今粗糲不已,像是含著砂礫似的,火緋一時間幾乎沒聽清。


    直到好久,小白鹿愛能吐出完整的五個字:“最北的天山。”


    說完,他便暈了過去。


    火緋很擔心,所以沒有立刻帶著人出發,也沒有質問為何端木雅望一個人類,會出現在連神人都避而不及的天山。


    後來小白鹿醒了,他也讓他裝睡。


    因為,他知道,要千裏迢迢找人沒那麽簡單。


    他要準備很多東西。


    等所需的東西準備得差不多時,他便悄無聲息地收拾了一些東西,抱著小白鹿出發了。


    他不顧疲累的雙腿雙手,背著小白鹿,裹著雪狐皮趕了很久的路。


    天山萬年積雪。


    天道破滅之後,更新冰封萬裏。


    神人重歸神座後,也無人願意踏入北邊的天山,沒有人願意千裏迢迢地趕迴去重溫當年恐慌得滅頂的記憶。


    越往北,便越是找不到一絲氣息。


    甚至有各類獸類出沒。


    天山的玄冰養出來的獸越往裏月兇悍,火緋好幾次險些要折在獸類手裏。


    這一路,都靠小白鹿指路。


    經過這些天的將養,他好了一些,雖然很弱,卻也不再是沒日沒夜的睡覺了,一天能有一個多時辰是醒著的。


    這天,火緋剛解決了一個惡獸,他取了獸膽保存著,繼續出發。


    在經過山坡時,小白鹿忽然醒了。他雙眸前所未有的亮:“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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