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整個酒席宛如被迎麵澆了一盆冰水似的安靜了下來。


    這,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就還要丟了命了?


    “唉,我這一條破命早就賣給了人家,要殺要剮都是理所應當;可惜的是,各位兄弟如此豪邁直爽,我以後卻不能再天天送酒來,和各位縱情歡暢……可悲,可歎啊!”賣酒人說著低下頭去,宛如秋風下的枯草一般萎靡不振。


    “咳,兄弟,有啥事情你就說出來,看看咱們能不能一起想想辦法!”漢博捶著胸口說道,“我們都喝了你這麽長時間的酒了,要是有啥事情怎麽可能幹看著!”


    “這……”賣酒人看似有點兒為難;他想說出口,卻又因顧忌而搖了搖頭:“不說也罷!我不能為難兄弟幾個!爛命一條,隨他拿去就好!”


    “你這話說得就不夠意思了!”漢博放下了酒碗走到賣酒人身邊、看向其他幾位勞工:“看看這些兄弟,哪個像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今天,你就說說是啥事,我們絕對幫幫場子;哪個敢推三阻四,我就替兄弟揍他個狗釀養的!”


    “對,誰這麽沒心沒肺,就揍他!”幾個好事的工人也揮拳助威,好像喊得不夠有氣勢、自己就沒有義氣一樣;


    “啊……各位……”賣酒人看眾人如此熱情不由得有些感動,“我……我真是幸運,能遇上這麽講義氣的一群兄弟……”


    說著,賣酒人抽了抽鼻子,一副要哭出來的樣;漢博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說吧!”


    “那……我就和大家講講吧。”賣酒人深唿吸了下,表情開始變得嚴肅:“實際上,我的主君就在前些日子裏麵,給我下了一個任務;”


    “他要讓我砍伐萊因領這邊的一些樹幹壯實的老樹,然後運迴到領土裏麵;到期不成,就要以命抵過;咳,這種事,肯定是要偷偷摸摸做的嘛;兄弟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在河對岸準備好了接應的人,但……”


    “但怎麽了,你趕緊說啊,別婆婆媽媽的!”漢博催促道;


    “唉,河對岸的勞工不願意跑大老遠過河到萊因領,我卻沒辦法在獵戶鎮子這邊找到合適的幫手。”賣酒人長歎一聲,“我人生地不熟,沒有門路找到大批的砍樹工、搬運工,又不好意思勞煩諸位動手……”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這人怎麽這麽見外呢?”漢博雙手抱在胸前,“這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是這樣的……我相中的樹木,就在獵戶鎮郊外、河邊的那片樹林之中,就算是快步趕過去,也得小半個時辰;再算上砍樹、運輸和迴來的時間,怕不是天都亮了;這……這肯定影響兄弟們第二天的工作呀!”賣酒人拍著大腿,“這怎麽好意思?我怎麽能做出來這種事情?”


    “這活我們幹了!哪怕今天晚上不睡覺,也得幫兄弟把這事完了!”漢博揮了揮拳頭,“你們,哪個不願意?”


    “沒有!”


    “誰不幹誰是忘八蛋!”


    “這點事情都不幫,還算個爺們?”


    一時之間群情激奮,勞工們沒有半個人有退意;


    “如此……實在是感激之至!”賣酒人站起來、抱了抱拳:“實不相瞞,兄弟身上一直帶著雇傭勞工用的定金,現在就給各位!事成之後,還有三倍相贈!”


    說著,賣酒人從懷裏掏出了一摞銀燦燦的幣子,勞工們的眼睛瞪得更圓了;他爽快地將這些銀獅一人一個地分了下去:“要是各位幹得好、主君高興,估計還有重賞!”


    謔,這先付錢的好事可真不好找!勞工們將銀幣收了起來,紛紛起身;


    “現在就趕緊出去幫兄弟幹活!”漢博用他那大嗓門喊道,“砍兩棵樹而已,這點事還幹不好?咱們現在先去找點兒趁手的家夥,我記得……”


    “這個不勞費心!”賣酒人攔住了他,“在剛來萊因領的時候,我就已經預先把工具帶過來、藏在了樹林裏麵,大家隻要肯出力就再好不過了!”


    “兄弟考慮得還真是周到!”漢博豎起了大拇指,“走,咱們現在就去!”


    “務必小心一點兒,鎮子的附近可是有著巡邏的士兵……”


    “咳,那些隻會站在路口的沙嗶有啥可害怕的!”漢博不以為意,“從城牆廢墟裏麵,隨便找個地方出去就成!”


    “我之前設想過一條路線,不知道兄弟們——”


    “你說啥就是啥,走吧,哈哈哈哈哈……”


    ……


    一行人離開鎮子的路途還算順當;


    數量在獵戶鎮的西北邊;但按照賣酒人的說法,走得越遠就越容易碰到巡邏的士兵;


    所以,一行人先從最近的南側城牆廢墟離開了獵戶鎮,然後才從附近的森林繞道向著目標地點前進;


    一路上賣酒人不時地恭維著勞工們;勞工們自然也是相當受用;


    畢竟在勞工們看來,不幫這忙的話以後可就沒酒喝了。


    為了能夠盡快結束工作,勞工們自發地加緊了腳步,沒用多長時間就到了地方;耳畔傳來了河水聲,說明這裏距離秋風河已經不遠了。


    但仔細看看,漢博感覺這裏看起來有些古怪;遠處的樹木上似乎架著幾根火把,似乎有人在活動;


    風吹枝葉、波濤奔流中,似乎還夾著人言、號子和斧劈樹木的聲音;


    “好了,就是這片森林。”賣酒人微笑著說道,“一路上走來真是辛苦大家了;我這就讓人給大家拿工具,現在,趕緊砍樹吧!”


    勞工們這才發現,已經有幾個人影從後麵摸了上來;


    這些人手裏麵拿著成袋的工具——裏麵裝的是砍樹用的斧頭;更重要的是,他們每個人都壯碩得不行,手裏麵還拿著硬木一頭削尖做成的矛,整個人看起來兇神惡煞……


    “你們是什麽人?”漢博突然有點兒哆嗦——這長矛要是懟人身上,絕對夠給人整死:“拿著這種東西,想幹什麽?”


    “嘿,抱歉,誰讓各個碼頭都不讓帶武器呢。”賣酒人的語氣變得勞工們幾乎認不出,得意之餘帶著嘲諷:“對了,忘了告訴各位。”


    “我……還有他們,”賣酒人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包圍過來的壯漢們,“都來自刃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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