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家妓院,有他的一段曆史。

    這家妓院,原老板是個當地有名的地痞流氓。其父母小本經營,開了一個夫妻雜貨店。由於每天忙於賺錢,對他疏於管教,以為隻要有了錢,就有了一切,兒子衣食無憂,每天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就對得起他兒子。以至缺乏對他的培養和教育。把兒子慣的不成樣子,厭倦學習,經常逃學!浪跡市井鄰裏,哪熱鬧到哪去,每天吃喝玩樂,倒也逍遙自在。

    人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這期間他結識幾個與他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沒事時他們便喝酒尋釁滋事,彌補精神上的空虛。

    尋常百姓家,都希望安穩的過自己的日子,不希望惹事生非,見到他們,如同見到水滸傳裏的‘沒毛大蟲’,那‘沒毛大蟲’一出現,人們四次逃散躲避,唯恐來不急。商家紛紛關門,生怕遇見這位倒黴星!那是一個‘沒毛大蟲’的出現,就另行人商家惶恐!他們可是五,六個‘沒毛大蟲’就更不用說了!有人會說如此害人蟲,官府不會抓他們,治他們的罪?抓是能抓,但是抓了又能怎麽樣呢!頂多關幾天還得放出來!浪費了精力和銀子,還不如不管。再加上老子用錢,誰還那麽認真!所以他們就是社會上的賴皮瘡,他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賴皮瘡成了他們眼中的花,在社會上橫衝直撞!久了,他們的勢力越來越大,竟然和官府暗暗勾結起來,成了黑社會。

    就這樣他兒子混跡成了黑社會的頭,那些酒肉朋友成了他的幾個鐵哥們,成了他手下的幹將!

    隨著時光的流逝,父母相繼去世。他仗著祖宗的陰德,留給他的三間臨街的門市房。他先是將雜貨鋪改成了飯店。一開始名為“春花店”,起名號時,那流浪子,也就是如今的老板,絞盡腦汁想了一宿,也沒想出什麽好名字來,最後算是靈光一現……他喜歡老婆,他老婆的名字叫陳春花,叫順口就叫春花。何不用老婆的名字,這樣叫起來也順口,名號就是這麽得來的。

    陳春花長的有幾分姿色,據說是從妓院逃出來的,待人接物會眉目傳情,打情賣俏……這樣的女人很適合當老板娘!有不少喜歡尋花問柳的浪蕩公子,不是來吃飯,而是奔老板娘尋開心!

    由於飯店地理位置好,位於繁華地段,來這逛街的人多,所以顧客盈門,幾年下來賺了不少黃金白銀!但是這等人貪婪的欲望是永遠滿足不了的,這山望那山高。他們嫌開飯店太累,覺得開妓院又輕鬆又自在,周圍還有美女,還賺錢,這樣的買賣何樂而不為?所以夫妻一商量……反正現在手裏也有錢,春花還在妓院呆過,經營起來也是輕車熟路,於是……

    他們在原址上加蓋了木製二層小樓,裝修的還算奢華,隔斷出不少精致的小房間,留客人纏綿嫖宿用。

    妓院在春花經營下,越來越紅火。可是沒多久,發生一起嫖客遇害案,生意大跌!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證,誰還敢來這裏找樂子,誰不怕丟了性命!

    這個案子鬧的滿城風雨,警察局至今也沒破案。

    案子能拖得起,妓院的經營可拖不起,求爺爺告奶奶的,一個月後才容許開門經營,但是生意大不如以前,漸漸冷落下去,生意一旦冷落下去,再想恢複元氣將是很難很難。即便再多幾個能賣笑的春花,讓他們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濟於事!

    那個如今有美女陪著,成天躺在煙榻上,隻管吞雲吐霧,吸大煙的老板,一覺醒來,發現貼身侍女沒了,千唿萬喚也沒出來,他感覺很奇怪。瘦的兩眼成了‘大眼燈’的老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想叫老婆春花,問是怎麽迴事?可是叫了幾聲也沒聽答應。後來還是一個小夥計跑來告訴他,春花和二掌櫃的跑了。跑了?老板一聽簡直是氣炸了肺!他想召集他的那些手下幹將,可是那些幹將不知為什麽,早已跑的無影無蹤,如今他成了孤家寡人,他幹瞪眼,迴天乏術。

    他打出低價轉讓的牌子,但是誰敢接他留下的亂攤子,一時無人理會!老板這才覺得有點不妙,弄不好我這十幾年的積蓄全都賠了進去,最後成為窮光蛋!流落在街頭。都說十二年一輪迴,我這還沒到十二年……哪時還能靠父母,現在靠誰……。

    就在他敢到絕望時,來了兩個日本人,一個是日本開拓團的人,另一個是日本特務機關的人,他們用一元的象征價格,接手了這妓院。老板心雖不幹,總比日日往裏賠錢強,所以無可奈何,隻得答應。據說他不久就死在街頭,他是窩囊死的,死時唯一的財產,就是他手裏的那杆大煙槍。

    自從日本人接管後,隨之殺人案,宣布告破。他們隨便從監獄的死刑犯裏拉出一個槍斃了事!

    如今妓院來了新主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是以特務機關不適合插手妓院為名,把飛揚跋扈小川島芳子開了,令她迴特務機關。二是不惜重金廣招美女,佳人,藝人,提高檔次,將單純的妓院,改成遊樂場所,敢於和上海的百樂門一爭雌雄。三是改頭換麵進一步裝修。原春花樓,改為‘香風玉軟’樓!香玉子喜歡畫畫,為了提高妓院檔次,還請來當地名人作畫,她請來了當地很有名氣的王盛烈的哥哥王盛祚為她作畫。香玉子很欣賞王盛祚的畫,她想……她常思念遠北海道坐牢的母親,有時做夢也在想,但是醒來什麽都沒了,為這她很痛苦,所以就想請王盛祚為她母親畫張像,她向王盛祚講了她母親的遭遇,還給了她母親一張舊照片,那是一張合影,母親梳著日本發式,穿著和服,抱著她,旁邊還有父親,也是穿著日式和服,一副棱角分明的臉……

    “這是唯一的一張照片,還是合影……你拿去做參考,我希望能畫一張大一點的……”,

    王盛祚接過來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

    “你想就這照片畫呢?還想……”

    “不!我說過,隻是提供參考,你最好能把母親的內心世界畫出來!”

    “若是這樣……將會是很難,我得迴去好好想想……”

    “可以……我相信你能畫好!但不知什麽時間能……”

    “這個……可不好說,說快也快,說慢也慢,我盡量爭取快點把她畫完!”

    就這樣王盛祚告辭了。當畫出來以後,拿給香玉子看時,香玉子驚呆了,她十分受感動,她看著看著不盡哭了。王盛祚看著她那淚流滿麵的樣子,還有那不時抽搐的雙肩,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您怎麽哭了?難道……”

    “我是百感交集,情不自禁……謝謝盛祚君!我沒想到你能為我母親作畫,沒想到畫的這麽好,這麽逼真!不僅形肖,神也似!你把母親的一輩子都畫了出來!我能不激動……我謝謝你,我會把這張畫珍藏起來!永作紀念!”

    “謝謝誇獎!看那照片……我真沒想到你母親還有你父親會有那麽痛苦的經曆……”

    “那照片說不了什麽……你以為我們日本人都個個生活在天堂!”

    “我從小就和我弟弟爭論,好人要畫什麽樣?壞人要畫什麽樣……我們那時看問題太簡單了!純屬鬥氣!”

    “你有弟弟?”

    “啊!他在日本學過畫,師從川端龍子!”

    “川端龍子?那可是我崇拜的偶像!有時間你介紹給我,讓我也認識認識!我想拜他為師!”

    “那……好啊!等他從長春迴來我介紹給你。”

    “你這次辛苦了,我會用重金酬謝你!”

    “那就不必了!隻要你滿意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怎麽好意思……”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以後也許我會請你幫忙!”

    再說王盛烈和他的兩個在日本學畫時的同學康明瑤,王言大,及女扮男裝的康明瑤女朋友高尚廉,他們四個人來到撫順。

    王盛烈迴家的心情很矛盾,他既想見父母,又怕見父母。父母包辦婚姻是一方麵,沒和家商量便拿走了家裏的錢,又是一方麵。加上這次去長春工作問題還沒著落……怎麽有臉迴家見爹娘!另外這次長春之行,病了一場不說,還沒見到金鳳,他哪能高興得起來!

    一路上隻有鬱悶,失意,痛楚。所以路上一直低著個頭想這些心事,不知不覺落在了後麵。。

    前麵的康明瑤和王言大他們來過盛烈家一次,那還是為診斷書來的,王盛烈的父母給了他們很好的印象,待人特實在,特熱情……臨別時還說再來給他們燉酸菜豬肉粉條。

    這次是故地重遊,康明瑤觸景生情,腦海裏滿是那次來的情景,一草一木都感到特別親切,這次身旁又多了一個俊俏的高尚廉,康明瑤的心情不知有多好,他都想……隻是王言大跟的他們那麽緊,實在是有點……。

    康明瑤想拿話給他聽。

    “樹上有一個呆鳥,他看有兩隻鳥比翼雙飛,他也跟著後麵,前麵的兩隻鳥怎麽擺脫也擺脫不掉……你說那呆鳥煩人不煩人?”康明瑤有意對王言大說了一句。

    “煩人!這真是一個呆鳥!”說完覺得有點不對勁。“我明白了……康明瑤!有話不明說,你是用話敲打我呢!咳!我怎麽和你們倆走在一起!還緊追不放……好不知趣!”

    “你才知道?挺大個人,我都不好意思說你!我們緊走你也跟著我們緊走!我們放慢腳步你也放慢腳步,可倒好像膠皮糖粘上了!你這不是成心讓我們難堪嗎?”

    “行!行!我知過必改!我去找盛烈!這個盛烈今不知怎麽了?一路也沒話……” 他一迴頭盛烈正在他身後。“你這個王盛烈……說你什麽好!腦袋像灌了鉛似的,始終低個頭!這麽一會落到後麵去了?你是主人!應該前麵帶路才是!你沒聽老康說……”

    “這有什麽奇怪的!老康一向是重色輕友!如今有了新歡……你自找沒趣,活該!”

    “好你個王盛烈!你這是說我,捎帶老康!一炮兩響,一箭雙鵰!你遲遲落在後麵怎麽不說,是不是不歡迎我們到你家?”

    “說哪裏話,那老康是運動員出身,素來走的飛快,腳底生風,猶如水滸傳的神行太保。如今又有了女友,如同肋插雙翅,兩人比翼雙飛,我這笨鴨的腳步如何能趕上他!落在後麵也是自然的事。說到領路,眼前這是一條直路,到了拐彎處我自然會招唿你們!”王言大眨了眨他那小眼睛。“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滿腹心事……你不說,我也是不想問了!”

    “還用說,禿腦袋上的虱子明擺著!盛烈這次長春之行,雖然救了黃——姑娘,但是並沒見到黃——姑娘,他能高興得起來嗎?”

    康明瑤有意把黃毛姑娘的毛字去掉,如今黃毛姑娘都大了,再叫黃毛丫頭有些不雅。

    “說的也是,他和你不同,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咳!也不知黃姑娘去了北邊有沒有危險?”

    “叫你說的!黃姑娘會有什麽危險!”康明瑤瞪了王言大一眼。

    王言大自知說了不該說的話,便忙改嘴。“你看我這嘴!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黃姑娘是誰?”此時一直沒說話的高尚廉問康明瑤一句。

    “我們這麽說,你還沒聽出來?她是盛烈小學同學!人長的可漂亮了!還是抗日英雄!你聽說過火鳳凰故事嗎?她就是現實當中的火鳳凰!她和盛烈兩個人很要好,感情深著呢!”

    “噢,那太好了……我正缺女伴,但願有機會能見到她!”

    他們一邊走著,一邊說著。說著已經來到一個路口。

    “盛烈,我記得那次來時,是從這個路口往左拐……”

    “不!我們不拐了!我們直走!”

    “這是為何?”

    “我們先不去父母家,我們直接去我的大哥家!”

    “那又是為什麽?……你不覺得那是對老人不尊重?”

    “這……有些事你不明白!你就不用管了!我們來的目的不就是畫畫嗎,不就是想去妓院看看嗎,開開眼界,不就是在有可能的情況下,畫畫人體嗎?這些我父母都幫不上什麽忙,唯獨我大哥,他認識妓院裏的人。”

    “噢,是這樣!那好吧我們聽你的!”

    就這樣王盛烈把他們幾個人直接領到他的大哥王盛祚家。

    王盛祚知道他們今天要來,特意請假在家恭候。

    王盛祚家有兩間大瓦房,門前有低矮榆樹圈成的小院,榆樹牆,密密匝匝的連雞狗都難以鑽入。小院內種些應時的蔬菜,如黃瓜,小蔥,洋柿子,辣椒……小院弄的很整齊幹淨,別看他是教師,但是園子侍弄的挺好,綠茵茵的,長的也很茂盛。

    他們一到院門前。王盛祚便笑吟吟的迎了出來。

    “知道你們能來……歡迎!歡迎!快到屋裏麵坐!”,

    雖然在奉天火車站他們見過一麵,但是王盛烈還是把他們向大哥做了一一介紹,特別是高尚廉,大哥還沒見過。

    “你要不介紹我真以為她是英俊美男子!想不到是祝英台女扮男裝!嗬嗬!”

    他們說著進了屋,屋裏有南北炕,還算寬敞,王盛烈的五歲侄子,鐵漢正在北炕玩彈玻璃球子。他見二叔進來,樂的一下子蹦了起來,立即投入盛烈的懷抱,說什麽也要和盛烈頂腦門,盛烈哈哈大笑……

    “你這孩子,二叔剛進門你就纏著他不放……你也不讓二叔歇口氣,喝口水!”他爸爸盛祚說了鐵漢一句。

    小鐵漢很懂事,見父親瞪著他,他也不敢再放肆,偷偷看了大家一眼,乖乖的跑到炕犄角不說話了。

    “來,你們都嚐嚐鮮,這都是我剛從園子裏摘下來的!”王盛祚端了一盆洗好了的黃瓜,西紅柿進來,放到炕桌上。

    王盛烈見了也不客氣,帶頭吃了一根黃瓜。

    康明瑤,王言大,覺得盛情難卻,也都拿上一根黃瓜,大口咀嚼起來。高尚廉則拿了一個紅紅的西紅柿,小心般的小口吃著。

    “這俗話說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二弟盛烈此次去長春,沒少麻煩大家吧……”,

    “大哥,我這次去長春,若不是有他們幫忙,恐怕我們兄弟不會再見麵了,我早被特務押迴來,關進大牢!”

    王盛祚聽了一楞。“哦!還有這事?這我可沒想到!你不仿說說,我聽聽!”

    於是王盛烈便把去長春的經過從頭到尾向大哥講述一遍,盛祚聽的一會點頭,一會緊張,一會害怕,一會又安下心來……直到講到他們來撫順,盛祚才把心放下。

    “不管怎麽說,你還是把金鳳姑娘救了,這就好,這就沒白去!雖然最後沒能見到她,那也是事出有因,怪不得誰!當然有些遺憾……但是你能安全迴來,那就不錯了!不要愁,隻要人在,以後見麵的機會有的是!另外工作的事,你未免太固執,那川端教授的推薦信,那總編的名片,分明在你手中,你就不拿出來……你這不是辜負他們的一片盛情……這個社會,人情關係很重要!我們又不行賄,怕什麽!你是有本事,但是還沒有英雄用武之地!工作的事先別愁,我認識一個年輕的日本女人,她很想學畫,從小就想成為一名女畫家,可是命運偏偏作對,她不得不出來討生活!她是一個心地善良,充滿幻想的人,特別崇拜川端教授!她聽說你師從川端還想拜你為師呢!”

    “是嗎?我這學生還沒當夠呢,竟有人想拜我為師?她是幹什麽的?”“說起她的職業……”王盛祚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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