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盛烈家,兩位客人把該說的話都說了,把該辦的事也都辦了,他們決定就此告辭迴長春。

    作為主人的盛烈父母,自然還要作一番挽留,但是見二位客人起身執意要走,也不便再說些什麽,隻得戀戀不舍的把於蓮客和韓記者二位送出門來。

    他們還沒出房門,就見黑鳳推開門,風風火火,一腳跨了進來!露出一臉驚慌的樣子。

    這讓盛烈父母很吃驚,也讓兩位客人吃驚不小,他們停住腳步,想聽她這麽急三火四來這裏要說什麽?

    “哎呀,不好了!要出事!要出大事!盛烈他們這一去有危險!相當的危險!”

    黑鳳也不管有客人在場,對著盛烈父母就說。

    “啊!你說盛烈有危險?……怪了!盛烈會有什麽危險?”

    可能是黑鳳說的太急原因,再說有點氣不夠用,她咽了口吐沫後才說道:“聽說日本特務隊,已經派人去了長春,他們知道盛烈要去的那個地方,他們在那守……守株待兔,張網捕雀!正等魚兒上鉤呢!”

    “啊!有這事!你是聽誰說的?”盛烈母親聽了,嚇的臉都變了色。盛烈父親嚇的張開了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兩位客人也緊盯著黑鳳看她還說什麽。

    黑鳳說的還有點急,所以又咽了一口吐沫。

    “方才小豹子跑來說的,是歐陽大隊長和老交通最新得到的內線消息,他們還尋思盛烈滿多他們沒走呢!就派小豹子火速趕來通知一聲,讓他們多加小心……沒想到遲了一步,他們著急走了!這可怎麽辦!”

    “怎麽辦?那能怎麽辦!追!怎麽追?駟馬難追,別說火車了!我看追是肯定追不迴來了!”

    “那可怎麽辦?”急的盛烈母親直跺腳。

    “沒辦法!看來隻能聽天由命了!”盛烈父親說這話時眼睛呆呆發直。

    於蓮客和韓記者聽了也為之著急,但是為了不加重盛烈父母恐懼感,為了勸慰盛烈父母安下心來,他們還是掩飾住內心的不安,韓記者竭力用一種平靜的口吻,對盛烈父母說道:

    “你們二老,先不要驚慌,我想特務們到長春,他們怎麽的也得準備準備,看好地形,弄清情況,才下手。盛烈他們去長春也是不會貿然行事……我想雙方不會那麽巧就在黃毛姑娘家裏碰上,當然也不是沒有可能!那也是萬分之一。為今之計……我看這樣,我們二人現在就趕迴長春,馬上找到盛烈告訴他一聲,讓他注意一點安全……但是不知盛烈要去的地方在哪裏?你們知道嗎?”

    說著他問了一聲盛烈的父母。

    盛烈母親晃了一下頭。“他也沒跟我們說啊,我們也不知道啊!這孩子,真氣人!你看他弄出來的這一出出事,你說讓人操心不!真是拿他沒辦法!”

    盛烈母親又氣又急埋怨了王盛烈一句。

    “老婆子,這時候你就別埋怨孩子了!”盛烈父親急的說了老伴一句。“我想他是去救黃毛姑娘,那肯定是去黃毛姑娘住的地方,可是那麽大的長春市,黃毛姑娘在哪住?”

    “對了,小豹子還捎來了黃毛姑娘可能住的地址!說是他爺爺留下來的一處秘密地址!是歐陽秋實大隊長提供的,說是在長春圖書館附近……”

    “長春圖書館附近?”那個韓記者一聽這話一楞神。“聖哲就在長春圖書館工作,那地帶她熟……”

    他的這句話,提醒了於蓮客,蓮客似有所悟的說道:

    “對呀,不妨讓弟妹幫你找一找,準能找到!這事耽擱不得,最好趕到盛烈去之前,不!最好是特務去那之前,最好把黃毛姑娘轉移出來!特務們撲了空,這樣大家就都安全了!”

    “好吧,你把地址拿來我看看!”

    黑鳳忙把手中捏著的地址交給了那韓記者,韓記者看了看後點點頭!“這地址對我不算陌生,放心吧,這事交給我,我迴去會馬不停蹄,抓緊時間,找到他們的!”

    “那可得謝謝你了!不過你也得加點小心!”盛烈父親說了一句。

    “我沒事,我是記者哪都走,我怕什麽,他們想把事鬧大就朝我來!我還正想找到黃毛姑娘,了解他爺爺死的情況,做我的後續報導。”

    “對了!你不是記者嗎,你可以利用一下你們的報紙,登一則尋人廣告,通知黃毛姑娘去長春圖書館或者是哪,這樣能把黃毛姑娘調出來,向她說明情況,讓她迅速脫離險境,避免所有人的危險!”

    “對呀!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多虧你提醒我!那我就文的武的一起來!一麵登報一麵尋找!我看這事得抓緊時間,什麽都別說了,事不宜遲,咱們趕緊走!”

    蓮客說:“對!對,對!救人要緊,趕緊走!”說著他轉向盛烈父母一拱手。“謝謝你們的所賜!別的就不說了,來日方長!二老請放寬心!有我們在,盛烈不會有事的,您就靜聽我們的佳音吧!我們就此告辭了!”

    “你們二位也要注意!走好!別因為盛烈,把你們二位也牽扯進去!一定要小心謹慎從事!那幫兔崽子們無惡不作……真是慶父不死國無寧日。咱們後會有期!”

    就這樣兩位客人行色匆匆而去。

    盛烈父母把他們送到門外,一直看到他們背影消逝,才把視線收迴。“老頭子,你說這事弄的,先前愁錢的事,現在又愁盛烈的事!咳!什麽時候心裏能好受些!”

    “我看就得等把日本鬼子攆出中國去!”

    站在兩位老人身後的黑鳳,見兩位客人走了,她也想走。

    “爸,媽……若是沒什麽事,我……我迴小鋪了!”

    “噢,對了,你方才說那個二和尚來了……”

    “什麽二和尚?多難聽!你當人家小孩!都到了成家立業年齡了,還叫人家……”

    “我這不是叫慣了嗎!對了,他走沒走呢?”

    黑鳳猶豫一下。“……沒走呢,我來報信,小鋪裏不能沒人……”

    “是嗎?我看他也有點不願意走吧!”

    “你這老婆子,什麽願走不願走的,當著黑鳳的麵說什麽呢!”

    盛烈父親聽出老伴的話味道有點不對勁,便說了老伴一句。

    “我說錯了嗎!他一來小鋪,就黏黏糊糊不願走!要不是他半夜放走盛烈能有這些亂套事!我不找他算賬就算客氣的了!黑鳳啊,不是媽說你,你已是半個王家人了……是!媽對不起你,盛烈對不起你!但是……這期間你也別讓旁人說出閑話來!”

    “什麽閑話?你這老婆子又發的哪股陰陽怪氣!黑鳳,別聽你媽的!該迴小鋪還迴小鋪!”

    黑鳳一聽盛烈母親那番話,心裏很不是滋味,她轉身剛要走,忽然想到盛烈拿走錢的事還沒解決,她心裏還沒落底。於是便問一句。

    “媽!那錢的事……”

    “哦,放心吧!錢的事已經解決了!是那兩位客人幫著解決的!手裏有錢心不慌!心裏寬敞多了!迴頭我去小鋪跟你一同點點貨,看看需要進什麽貨,尤其是快貨,能多進點就多進點!本大利大!資金周轉還快!好了,那你先迴去吧,我還要迴屋和你爸商量點事!”

    黑鳳見錢的問題解決了,心裏那塊石頭落了地,心情當然很高興,一高興全身輕鬆不少,她見媽發話了,樂不得迴小鋪和小豹子說說話。所以一個轉身,邁著輕盈的步子向東屋小鋪走去。姑娘年輕,那背影是是那麽富有彈性,那麽富有魅力……

    盛烈父親不盡慨歎一聲。“咳!多好的姑娘!這個盛烈!他怎麽就不聽咱們話呢!我說老伴,盛烈這一去真不知吉兇禍福,即便沒什麽事,他對黑鳳……還能迴心轉意嗎?我們對盛烈的婚事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咳!總之這黑鳳身處其中太無辜了!如果盛烈說死不同意,這以後怎麽辦呢?”

    “行了!別在這大發感慨了!什麽叫操之過急,盛烈都多大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亙古以來常理!我們還不是為祖宗的香火好……走!跟我進屋!我有話跟你說!”

    “你想說什麽?”盛烈父親有點奇詭。“噢!客人走了……你真想跟我算帳!”

    “哼!我哪有心思跟你算那筆帳……走!進屋跟你說!”

    老兩口說著一前一後進了屋。

    盛烈母親見那一壺茶水還沒有涼,便說道:“客人都走了!這沏的都是上好茶葉別浪費了,你慢慢喝吧!”

    盛烈母親一邊收拾屋子一邊說道。

    “咦?這屁股墊子底下怎麽還有一個信封?呀!這是客人遺落的吧!呀!這裏麵還有錢!一定是那大個子記者遺落下的吧!對!是他坐在這!老頭子!趁著他們沒走太遠,我得追上他們,還給他們!免得他們著急!”

    盛烈母親說著,就要拿那一信封錢追出去。

    盛烈父親一見那信封,先是一楞,不過馬上明白了是怎麽迴事,他忙說了一句:

    “行了,別在跑的嗬哧帶喘,再把你累個好歹!那是郭大姐的錢!”

    “郭大姐?哪個郭大姐?”

    “就是會吹簫的那個郭大姐!”

    “她呀!她才多大你就叫她郭大姐?”

    “認識她的人,不管老少都這麽叫!就好像成了她的名!”

    “這麽說,我出來時,郭大姐也來過了?”

    “哪呀!那位大個子韓記者,是她的妹夫。是郭大姐求他捎來的,說是還盛烈一份人情!我沒收,郭大姐的錢我能收嗎!她對盛烈那可是親如姐弟,沒少幫襯咱們的盛烈!……韓記者看我不收,最後想出這麽個辦法……這個韓記者也是的!真讓人無可奈何!”

    “噢!怪事!郭大姐還盛烈什麽人情?她是不是見我們困難想幫幫我們!”

    “郭大姐又不是什麽神仙,她怎麽知道我們用錢!”

    “那平白無辜送錢給我們……”

    “有些事,你不知道,郭大姐前年家裏發生變故,生活一下子陷入窘境,盛烈聽說後,把手裏的錢都拿給了郭大姐,讓郭大姐很感動!”

    “這孩子!……但是他手裏能有幾個錢……他把錢給了郭大姐,他怎麽辦?”

    “誰說不是呢!……能怎麽辦?饑一頓飽一頓,對付過唄!”

    “這孩子!做什麽事,也不跟家說一聲!”

    “……郭大姐是一位重情義的人!那麽一點錢還念念不忘!還打發人來還!”

    “可我們……咳!什麽都別說了,郭大姐好人啊!這筆帳先記著,日後再還吧!”

    “我說老婆子,你要跟我說什麽,你就快說!我這三國演義看的正起勁的時候……”

    “老頭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嗎?黑鳳和那小豹子好上了!”

    “啊!淨瞎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是蹲在小鋪窗根底下聽見的!”

    “還有臉說!你那麽大人,蹲在窗戶根底下,聽人家談私話,你也不臊的慌!”

    “哪呀!我是偷聽盛烈和他那同學李滿多嘮嗑!我想知道他們鬼鬼祟祟背著我都嘮些什麽?”

    “看你說的,還鬼鬼祟祟的背著你。就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

    “可不是怎麽的!我一點沒屈說他們!防我像防賊似的!”

    “即便是你說的那樣,那也怪你,孩子怕見你是因為你不講理,混講講……即便這樣,那你也不應該偷聽人家談話!”

    “你別老一副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樣子!不偷聽能知到他們的秘密嗎!再說了我是誰?我是盛烈母親,關心兒子有什麽不應該的!”

    “就這麽關心?強詞奪理!……這麽說盛烈知道黑鳳和小豹子好上了!”

    “知道了!可是他像沒事人似的,還幫著黑鳳和小豹子往一起湊合!你說咱兒子是不是傻!”

    “傻?我看這叫開明!看來盛烈和黑鳳這門親事真的成不了。不然盛烈也不會……咳!都怨你竟瞎操心!結果造成這個樣子,你說怎麽辦吧?與其這樣真就不如成全他們……我看這樣也好,可以兩全其美,難得盛烈有如此肚量!小豹子雖然家境困難點,但那是可以改變的!小豹子勤勞還能吃苦!為人也不錯,他對黑鳳一定能挺好,我一百個放心!……不然黑鳳的事,真不好解決!”

    “你這話說的輕巧!那黑鳳可是我們花了錢的!你不想想給了小豹子他們家能拿出那筆錢?我看盛烈也是好高騖遠,一時糊塗,迷了心竅,他是沒碰壁,沒遭到挫折,等他碰了壁,遭到挫折!他自然清醒了,到時候他還不得找我們!你就等著吧!”

    “我看不一定!盛烈是一個很負責的人,他不是出爾反爾的人!再說了,等,等到盛烈畢業迴來了,我們以為能把事辦了,可是怎麽樣還不是抗婚跑了!再等,等哪年是頭,咱們能等,人家黑鳳能等嗎!黑鳳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青春眨眼間就逝,你別隻考慮自己,你也得替人考慮考慮!”

    “那……對這件事你想怎麽辦?”

    “那要看黑鳳的態度!”

    “黑鳳倒是很想和小豹子在一起……黑鳳幾次想和我談起小豹子,都叫我有意迴避了!後來我見迴避不了,我就說小豹子家裏窮,到他們家受罪!黑鳳跟我說她不怕吃苦受罪,我說那也不行!要找就找有錢的,你說她說什麽,那我就等盛烈!我想實在不行,就收她做二房!”

    “行了,行了!你這老婆子想一出是一出,越說越下道,咱們是何等人家,娶二房虧你想得出!”

    “為什麽不可以!你情我願!咱盛烈也是留學東洋迴來!娶個二房不丟份!”

    “你這老太婆!越活越迴旋!現在是民國!大總統都不敢娶姨太太!你這小戶人家……快別說了,讓人笑掉大牙!”

    “哼,別聽他們說,自命清高!娶不娶姨太太誰知道?明裏沒有,暗裏你知道?”

    “我懶得跟你說……你方才說,黑鳳不想找人家,要等盛烈!這姑娘她怎麽會這樣想!”

    “她願意等盛烈就讓她等一等,又不是我們強迫她!萬一盛烈迴心轉意了呢!其實她也很喜歡盛烈,隻是覺得自己不配!”

    “咳!黑鳳這姑娘糊塗啊!”

    “她才不糊塗,我看你糊塗!”

    “我糊塗?我怎麽糊塗!她這樣等下去,等到哪年是頭!不把自己的青春年華給耽誤了嗎?“”

    “哼,她那點心思你還看不出來,我都看出來了!有一句話叫什麽來著……你常說的什麽人舞劍……”

    “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對,對,對!我看黑鳳名為等盛烈,意在和小豹子!”

    “這話怎麽講!”

    “這你都不明白,她是怕我把她說給別人家,她是想讓盛烈給她做主!嫁給小豹子!”

    “哎呀!繞了這麽一圈,真給我繞糊塗了!這黑鳳真是有心之人!那你怎麽沒挑明呢!”

    “我挑明?我傻呀!我才不挑明呢,她願意等咱家盛烈有什麽不好,她願意等就由她去等!又不是我們逼她……等盛烈迴來,一切看盛烈的了,兩人實在不行,再讓她隨小豹子去!也不遲晚!”

    “想不到你平日咋咋唿唿的婦道人家,處事滿有心計的!”

    “你別隔著門縫瞧人,把人看扁了,我是三國中的那個……對,張飛!粗中有細!”

    “我看你快成了諸葛亮了!”

    “嘻嘻!這話我愛聽!可是有一樣,下一迴不準你在客人麵前說我的壞話!”

    “壞話!我那也是被你氣的……”

    “行了,我知道你現在最想幹什麽!你還是躺著看你那三國吧,我去小鋪清點一下存貨,好去上新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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