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盛烈父親問到兩個來訪的客人,尊姓大名,家住哪裏?怎麽會認識小兒王盛烈時,那個看樣子性子有點急的大個子,搶先說了。

    “那好,那我先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姓韓,百家姓中,馮陳楚衛蔣沈韓楊中的那個韓!鄙人在新京時報謀得一職,是個小記者。這位是……”說著他指了指那個文質彬彬的人。“他可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於蓮客,於大官人!如今可是康德新聞社的大編輯,大局長!”

    “說什麽呢!就好像我……我對功名利祿不感興趣,為生計,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的興趣在書畫!在詩詞歌賦。”

    “蓮客誌不在官!這我理解!您知道他的身世嗎?”

    盛烈父親搖搖頭:“不知也!”

    “說起來可要嚇你一跳,他可是清王朝禮親王代善後裔。”

    “哦,是代善後裔!聽了真是讓人肅然起敬!那也算是高高在上的貝勒爺!”

    “咳!什麽貝勒爺?都是昔日黃花,說那些作甚!那都是過去的事,莫要提起,莫要提起!如今是民國老皇曆翻不得!”於蓮客連連擺手。

    “現如今還在為自己的家族和王朝作喉舌,歌功頌德!”

    “你……為謀生活,清高不起!不得不阿附取容。行了,行了,大個子,哪有像你這麽介紹的!不知你是誇我呢?還是在貶斥我,諷刺我,我聽著怎麽有點像滿清遺少……”

    “你本來就是遺少!像鄭孝胥羅懷玉那些大臣,才有資格稱遺老。不過,再過幾年也能有資格稱遺老!”

    “行了,行了,你這張嘴可是夠厲害的!遺老遺少,新貴舊寵,全是浮雲!說白了出來混世,還不都是為混口飯吃!”

    “咳!我就那麽說說,不說不笑不熱鬧!你還認真上了!”

    “

    “你說笑,我等可生受不起!”

    “說真的,若不是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我們還能平起平坐嗎!我作為你的屬下,還不得像奴才似的,在你麵前跪爬半步‘吒,吒’的!還不是低三下四,唯你是從!”

    “看你說的!至於嗎!照你這麽說,我骨子裏反對辛亥革命了!”

    “那誰知道了!我又不是孫猴子,能鑽進你的五髒六腑,看的清清楚楚!就像你說的,清王朝已是昔日黃花,能不讓你傷感嗎!你不滿意也得擱在心裏,形勢所逼。中山先生說話了,世界民主進步潮流滾滾,勢不可當!腐朽的清王朝,已是千瘡百孔,不可救藥!誰想複辟,誰想走迴頭路,也沒用,都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辮子軍如何?滿洲國兒皇帝在日本軍國主義卵翼下能成什麽大氣候!”

    “好啊,你在我麵前敢罵當今皇帝溥儀,你不要命了?看我迴去怎麽收拾你!”

    “哈哈!背後罵皇帝誰也管不著!你想收拾我?小心你被收拾!於大官人,我還不了解你!你是那種韜光隱晦的人物!你對日本侵略者的態度……還不失為一個有正義感的文人。”

    “噢!你這是從何說起?你鑽進我五髒六腑了!”

    “那倒沒有,不過從你寫的詩詞……管中看豹,可見一斑!”

    “哦,這裏沒別人,不仿說出來看看!我也領教一二”

    “說就說,不說你還以為我瞎白話!你任《盛京時報》編輯的時候,你去千山賞紅葉,可曽留詩一首?”

    “啊,這你也知道!興趣使然,這有什麽奇怪的嗎?”

    “不奇怪,但詩的內容,實在讓我吃驚不小!我還能背誦下來。詩雲:“千山漸似畫屏開,村路崎嶇指廟台。築路盡征丁壯去,采棉多是女兒來。”

    “嗬!行啊,那是我即興感懷,想不到你還記得,還能背詠!”

    “這首詩給我的印象很深,我哪能背詠不出來,且不說詩寫的如何如何,就說詩的內容涵指,還不是道出了,日本兵到處抓勞工,給東北農村造成悲慘景象。這於唐朝大詩人杜工部的石壕吏,異曲同工也!……另外,我還聽說……你詠雪有“聽雪遙憐戰地寒”詩句,你的同僚,那個日本總編輯,菊池貞二,還問過你,‘戰地寒?什麽意思?你是顧念中國兵嗎?’”你竟錯愕,一時無言迴答,險些釀成文字禍。”

    “這你也知道?都說記者眼睛最敏銳,耳朵最靈敏,果不出其言!這些小事也沒逃過你的眼睛,躲過你的耳朵!幸虧是你,換了漢奸,我可能來不到這裏,也許進了監獄,也許成了‘清鳳不識字,何必亂翻書’那種文字獄的受害者!”

    “那你還尋思啥呢!”那個大個子記者說了一句,“這也算是你們老祖宗的光輝劣跡!遺毒後世。禍害千年!”

    “看你說的!你這話可有點不公!文字獄也不是我們清王朝發明的!”

    “也許不是,但是盛行於你們清王朝!這一點你不否認吧!”

    蓮客沉吟不語。

    “老先生!”韓記者稱盛烈父親為老先生。“你眼前這位不僅是清太祖嫡子代善之裔,還是當前有名的文人墨客。向他索要字畫的人盈門,推諉又推諉不得,弄的他難得一絲安閑!今日得以偷閑,才出來走走!對了,他不僅才華橫溢,還慧眼識人才,他很賞識你兒子的畫,你兒子畫的那個叫……對了,叫《古城黃昏》!就是他慧眼識英才,在眾多送選畫中選中的,並推薦給組委會,有他這樣人物推薦誰能薄他的麵子,盛烈的畫才得與當時有名畫家的畫,共聚一堂展出!我作為記者在現場采訪拍照……你兒子的畫。得到與會專家,書法家,還有一群東大學生一致的好評!”

    “噢,噢,毛頭小子能畫出什麽好畫來,那是小兒遇見你們二位貴人了!我這個當父親的,得謝謝你們才對,謝謝你們對我那犬子的錯愛和提攜!”

    “這我們可不敢當,是你兒子畫的好!”蓮客連連擺手。“對了,我想說的……還有盛烈在日本學畫的時候,校方為宣傳他們第一期的學子們的畫作,也為了展示他們的教學成果,在家鄉東三省搞一次巡迴展,盛烈畫了一幅招貼畫。名字叫‘拉奧孔’畫的相當不錯!線條簡潔,眉目十分傳神,活靈活現,很有感染力,別小看了那張招貼畫,打動了更多想學畫的年輕人,紛紛報名參加第二期第三期第四期的學習!”

    “噢!那也是在老師的悉心教育指導,校長的信任栽培下,他才能施展發揮……”盛烈父親說的很謙虛。

    他嘴是這麽說,心裏可是美滋滋的,歡喜的了不得。有這樣的高官顯貴,社會名流,當麵誇他兒子,他能不高興嗎!他臉上能沒光嗎!

    高興之餘他大聲叫在外屋燒水的老伴。

    “我說家裏的那口子,你聽見沒有,咱兒子給咱們露臉了,登上大雅之堂了!”

    “我聽著呢!死老頭子!看把你高興的!……別光顧高興了,愁事還在後麵呢!盛烈要是上來那氣人勁,也夠人一受的!”

    盛烈母親雖然在外屋燒水,但是也在傾耳細聽屋裏的談話,有人在誇他兒子她能不高興嗎。但是她還沒忘記盛烈拿走上貨錢的事,一想這事,她氣又不打一處來。

    “說什麽呢!是不是……那事隨他去吧!我也尋思過味來了,那事也不全怪盛烈!”

    盛烈父親還以為盛烈母親說的是逃婚的事,遂說了一句。說完生氣的問了一句。

    “這茶水怎麽還沒沏來!別光顧聽著高興,忘了給客人沏茶!”

    “看你說的,我能忘嗎!這不正忙著嗎!急什麽?這水還不得燒一陣子……哈!水現在響邊了,馬上就好了!”

    屋裏麵盛烈父親和兩位客人繼續進行他們的談話。

    “老先生,方才聽大嫂說盛烈,好像有一肚子牢騷……”

    蓮客頗為奇怪,頗感不解的探問一句。

    “咳!你們也不是外人,說起來也實在讓人生氣!你說當老人的,哪個不為孩子好,可是當孩子的,他就不了解當老人的這份苦心!咳!”

    盛烈父親說到這歎息了一聲。接著又說。

    “俗話說的好,家醜不可外揚,都是我那老婆子心裏裝不住事!才貿然……提起這事,讓二位見笑,這不盛烈也大了,咱們這個地方興早婚,有一句話說的好,早養孩子早得濟嗎,盛烈已經屬於大齡青年了!我們做父母的能不著急嗎,所以四處托人,好不容易給他說了一門親事,姑娘真的不錯,長的也行,還能幹!雖然比盛烈大上二,三歲……但是也沒什麽,咱們這個地方興小女婿大媳婦,我們就等盛烈從日本學習迴來,就正式給他們婚事辦了,可是沒想到盛烈這小子,就是不答應,寧死不從!氣的他母親把他們鎖在一起……就那樣也沒行,最後還是讓他跑了!”

    “跑了?”於蓮客和那大個子韓記者同吃一驚。“我聽大嫂說是去長春找工作……”那個姓韓的記者說了一句。

    “找工作是一方麵,也是逃婚……”

    盛烈父親還要說什麽,被外屋的盛烈母親把話茬接了去。

    “哼,逃婚,光逃婚還好!眼不見心不煩!方才又偷著迴來了,還把咱家上貨的錢帶走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在外屋的盛烈母親,聞聽盛烈父親的話,氣的忍不住又發話了。

    “你這老婆子,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東一句,西一句,說什麽呢!什麽方才又迴來了?什麽拿走上貨的錢?莫名其妙!我看你是氣糊塗了!”

    盛烈父親朝外屋扔出一句。這也不奇怪,他還不知道盛烈拿走錢的事。

    話音剛落,盛烈母親用頭一拱門簾,側身進來了,她左手提著一壺開水,右手拿著兩個茶杯,來到客人麵前,她分別把兩個茶杯放在客人邊上的炕沿上,然後倒上茶。

    “哼!這迴咱家可好了,準備喝西北風吧!”她一邊倒茶一邊說。

    “什麽?亂七八糟的!……你說他把上貨錢帶走了?什麽時候?”盛烈父親還在奇怪。

    “就方才……他們二人來之前,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這……這怎麽會?他手裏應該有錢啊!他怎麽會把上貨的錢帶走!”

    “哼!那你問誰呢!這要問你那露臉的兒子!”

    “你,你這不是說的氣話嗎!他要是在,我問你幹什麽?”

    “我跟你說吧!他有一個同學,這個同學你也能認識,就是市裏招待所,那個胖所長的兒子,外號叫三角眼的……”

    “你說的是李滿多?”

    “對,對!就是那個李滿多!他也要去長春,可是沒路費,咱們盛烈來了大方勁了,大包大攬!他也不管咱家現在什麽情況!咱這破家,為了他的婚事,家底都花光了,就剩那點上貨錢了,結果他還給拿走了!他倒大方了,我們遭罪了!這今後的日子怎麽過?沒法過了!”

    “拿錢就說拿錢的事,當著客人的麵說那些亂七八糟的,過不過的,有什麽用!不怕人笑話!”

    盛烈父親是個好麵子的一個人,所以說了盛烈母親一句。

    “我這不是急的……麵子,麵子,你就顧你那麵子!哼!死要麵子活受罪!”

    盛烈母親氣的搶白了盛烈父親一句,說完嘟著個臉,一屁股坐到北炕的炕沿邊上,耷拉個腦袋不說話了。

    盛烈父親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他很理解老伴的心理。他心裏也不痛快。他歎了一口氣。

    “咳!盛烈這孩子也是的,你不為家考慮唄,你也別給家添堵添亂!那個李滿多家裏應該有錢啊……對了,我聽說他們家出事了?是真的嗎!”

    “發生這麽大的事你還不知道?你不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聞,這麽大事你不知道……”

    “咳!發生什麽事你就說嗎!哪那麽多囉嗦!”

    “他父親,那個胖所長……被人打死了,李滿多雖然跑出來了,但是也迴不去家了!”

    “真有這事!報紙上說,胖所長是被抗聯打死了,兒子是被抗聯劫走了……不過有小道消息說,胖所長是被特務頭子原田打死的,李滿多是被抗聯救走的,官方和民間說的完全是兩樣!我都不知信誰?”

    “報紙說的純粹是放屁!我才還親眼看那李滿多和咱兒子在一起!怎麽會是被抗聯劫走了!”

    “我也納悶……如今有多少新聞是真的,對了您是記者,你給我說說,這年頭老百姓還能相信報紙嗎!”

    那個姓韓的記者苦笑一下搖搖頭。“這事你問蓮客吧,他是新聞官!”

    於蓮客也是一臉愧色,無言以對。

    “那……那他們兩個人去長春幹什麽?”盛烈問老伴一句。

    “我聽他們說是去救人……”

    “救人?救誰?”

    “救黃毛姑娘!聽說招待所發生的事件,都是因為黃毛姑娘引起的,胖所長的死也是因為窩藏黃毛姑娘,被特務頭子原田打死的!……老頭子,有些事太令人奇怪了,我懷疑這黃毛姑娘是不是黃仙下界,若不然怎麽會……跳大神的說了,誰要是惹了黃仙準沒好!果不出其言。”

    “黃仙?黃毛姑娘?虧你想得出!說你什麽好!神神叨叨的,你可別出去給我亂說!免得讓人聽了,笑掉大牙!”

    “那……我就不明白了,那你說胖所長呆的好好的,突然間就……”

    “行了!要我說這事就怪你!黃毛姑娘在我們家養傷,呆的好好的,你楞是把人家攆……”

    “這事怎麽怪我!我不是為……再說我也沒攆她!”

    “你是沒攆她,可是比攆還讓人心……你那點小伎倆,誰看不明白!你這一出不要緊,黃毛姑娘還能在我們家呆下去嗎!黃毛姑娘左右為難,弄的她一時走投無路,才住進胖所長家……結果怎麽樣?出了這麽大事,多少人跟著遭殃!你說這事不怨你怨誰!”

    “怨我,你若是這麽說我,那我可屈的慌!啊!得罪人的事都我出頭,出了事你在一邊裝好人!哼!好人都是你做,壞事都是我的……好,你不是說我嗎,今後我不幹這傻事行了吧,要出頭你出頭!什麽事都你來吧!”

    “誰讓你出頭了?你愛出頭……”盛烈父親氣的來上一句。

    “好,好!這可是你說的!你可要記住這話!別後悔!”

    “……”

    兩口子說著說著互相竟‘掐’起來了。

    兩個客人見此情況,想笑又不能笑,又不好袖手旁觀,那大個子韓記者,連忙上前打圓場。

    “你們兩口,老夫老妻真有意思,什麽大不了的事,說著說著還埋怨起來了……行了,都少說一句吧!”

    “大兄弟!她說話太氣人!”

    “你說話才氣人呢!我說黃毛姑娘,礙你什麽事了?看把你心疼的……”

    “你,你……太不可理喻!”盛烈父親氣的說不出話來。

    那個姓韓的記者連忙相勸。“行了,行了!都別再說下去了!”

    他想把話題扯開。遂問了一句:“對了,大嫂,你們說的黃毛姑娘,是不是民間傳說的火鳳凰?”

    “什麽火鳳凰?不知道!什麽火鳳凰?”

    韓記者的話,果然奏效,盛烈母親一楞,遂問了一句。

    “火鳳凰是一位抗聯女英雄,出沒在白山黑水之間,她被神化了!成了從天池出來下凡的神女,她的原型我知道……據說她本是將門之後,是因為當將軍的爺爺被妖魔所害,才……”

    “構思巧妙,這不會是你的大手筆吧?”蓮客取笑那記者一句。

    “我哪有那般文思遐想!當記者的隻是如實報導了老將軍無病而亡的經過,後續報導就沒了下文……”

    “你的後續報導,和老將軍的死,都是無疾而終……”蓮客揶揄那韓記者一句。

    “這怪誰,這還不怪你們那位新聞檢查官菊池貞二!”

    “還說呢!那事情真相能公開嗎!涉及什麽人你不知道嗎?要是刊登出來,那還了得!要怪就怪你那榆木疙瘩腦袋,不會尋求變通!那個火鳳凰的作者就會變通,就比你高明,用神話的形式寫了出來,人家就規避了檢查!”

    “這麽說……火鳳凰的作者不會是你吧!”

    “那你可高看了我!是誰?這等事還是不談的好!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麽樣讓人們心知肚明,怎麽樣能反映出人們被壓製的正義心聲!”

    “老頭子你聽聽,人家文化人都說……黃毛姑娘被奉為神女,和我說的黃仙差不多!你還說我迷信!”

    “你就是迷信!和神話沒法比!”

    “怎麽個沒法比!他說的是神,我說的是仙!”

    “胡攪蠻纏!跟你說也說不明白。你在一邊聽著算了!沒人把你當啞巴!”

    “想不到黃毛姑娘原來就是盛烈想念的極力想找到的那個姑娘……這次他們急著去長春……難道黃毛姑娘又遇什麽危險了?”

    “估計可能是!若不然盛烈也不會什麽都不顧,火急火燎去長春!”盛烈父親說道。

    “那他知道黃毛姑娘家地址嗎?”蓮客問了一句。

    “橫必是知道點!不然……咳!看來我還是錯怪了盛烈!”盛烈母親自覺對不住盛烈。

    “你錯怪盛烈的事還少嗎!那次盛烈盛藩去奉天,就因為當晚沒迴來,你就不問青紅皂白打了一頓,結果還不是冤枉了人家,還說呢!行了!錯怪不錯怪的……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還是火燒眉毛顧眼前……你還是想想錢的事,我看你是不是出去和誰通融通融!”

    “這年頭,誰家的日子也不好過,我和誰通融去!……你不是說我愛出頭嗎?好!這事你出頭吧!”

    “你這老婆子!想不到在這等著我呢!說你,你還真來勁了!你以為缺你不行!我這裏有客人,若不然……我真不用你出去張弄!”

    “哼!你就是煮熟了的鴨子嘴硬!說來說去還不得我!我也看透了,我就是奔波勞累的命!行了!你還是陪客人吧!我出去張弄!”

    王盛烈母親說完,氣哼哼離開了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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