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王太清楚現在的高麗王,到底在欠缺著什麽。


    即使趙桓永久駐兵的權利,讓王楷有些驅狼吞虎的感覺,但是他還是準備打落牙齒往下咽。


    相比較金兵來說,讓宋人駐防,不管是從百姓,還是到百官,亦或者到他王楷自己,都勉強可以接受。


    畢竟中原王朝一直是爸爸。


    他認了。


    可是金人這個國家,他就不能接受了。


    為何高麗人會有如此的心理落差,王楷深有體會那種過去的高高在上,到現在被金人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覺。


    金人的開國皇帝,完顏阿骨打,曾經在開國的時候,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


    自我祖考介在一方,謂契丹為大國,高麗為父母之邦,小心事之。


    過去高麗人是父母之邦,現在金人倒頭過來,打的他們滿地找牙。


    這種心理上的落差,簡直日日夜夜的折磨著他。


    否則議和之事,哪裏還需要冕旒祭宗廟、社稷和祖宗?


    王楷想了很久說道:“這保州在戰後,是不是歸高麗所有?”


    “想太多了。高麗王。”魏承恩笑著搖了搖頭。


    大宋官家讓趙英特意叮囑過魏承恩,保州重中之重,怎麽可能輕易讓出來?


    保州是哪裏?鴨綠江東岸六城之所在。


    淳化四年,遼國被宋太宗欺負的孤兒寡母中的耶律隆緒,已經長大成人。


    耶律隆緒在雲中路吊打趙光義的同時,興兵十萬精兵,輔軍二十餘萬,號稱百萬大軍,攻打了高麗國的蓬山郡。


    高麗國無法抵抗遼國的攻勢,向大宋皇帝趙光義求援,趙光義不提也罷。


    高麗遂對遼國俯首稱臣,成為了遼國的藩屬國,向遼國稱臣納貢的同時,割讓了清川江以西到鴨綠江沿岸的所有土地。


    至此高麗國失去了對鴨綠江東岸的控製權,這一丟就丟到了明朝後期。


    保州六城,是鴨綠江東岸上最重要的六座城池,還有一個極為關鍵的深水港,讓這個地方,成為了兵家必爭之地。


    高麗國當初試圖利用渤海人,收迴這六處城池。


    遼國直接跨過清川江,砸爛了高立國都城開京城的西大門安州等地,開京盡數在遼國的兵鋒之下。


    好不容易等到金人滅遼。


    高麗偷偷摸摸的弄到了這六城的實際控製權,這還沒舒服兩年,做島內霸主的想法再次幻滅。


    金人又拿下了這裏。


    但是現在大宋人要這保州六城。


    再說在大宋皇宮裏當宦官,那得是讀過書的人。


    在魏承恩眼裏,不管是金人也好,高麗人也罷,都是竊地為國!


    這些地方!都是中原王朝之固有疆域。


    當然用官家的話來說,那就是自古以來之固有領土。


    保州等地,周為箕子之國,漢家玄菟郡耳魏、晉已前,近在提封之內!唐之河北道!


    在魏承恩心目中,這高麗國的王室和西夏國的王室,統統都是竊土為國。


    所以,他怎麽可能答應高麗王的請求,而且是在到大宋的救援對高麗人如此重要的前提之下!


    他怎麽可能答應高麗國王的要求?


    “簽字吧,高麗王。”魏承恩搖頭拒絕了王楷的請求,笑著將國書遞給了王楷。


    他簽了字,宋朝大軍就會從山海關而出,進攻金人,逼迫金人迴撤,圍魏救趙的打法,協助高麗國抵抗金人。


    通過海船運送大量的軍卒登陸保州,並威脅整個遼東郡。


    高麗王提著筆,想了很久,說道:“容孤再想想。”


    “高麗王,你現在想一天,就拖延一天,其實於事無補。等到金人打開安州大門,扣響開京大門的時候,你再簽這個字,還有的時間嗎?”魏承恩看著高麗王,笑著說道。


    王楷麵色依舊帶著憂鬱,這份國書一寫,未來高麗將永遠失去對保州的名義主權,這對以後的法理交涉,會產生極為重要的影響。


    魏承恩依舊笑著看著王楷,等待著他的決定。


    王楷不斷的看著宮殿之外,他希望有奇跡發生,但是他的願望,並沒有實現。


    反而一名軍卒飛快的跑進了宮殿之內,顫抖的說道:“報!大王,金人已經渡過清川江,威逼安州城下。”


    “遠州移配守禦使拓俊京,孤立無援投降了金人。”


    軍卒的稟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了王楷的頭上,他退後了兩步,喃喃自語的說道:“完了,一切都完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安州,開京,幾日就到。完了啊!”


    王楷身體往後一仰,躺倒了大殿之上。


    魏承恩看著王楷的樣子,連連搖頭,這個時候,若是王楷能夠率領開京畿守軍,前往安州,和金人破釜沉舟的同時,等待大宋的援軍。


    高麗並不是沒有維持的機會,可是王楷這個樣子,怎麽看,都不是一個有這樣膽略的人。


    果然王楷沒等多久,王楷就醒了過來,他剛睜開眼就大聲的喊道:“移駕!移駕江華島!暫避金兵鋒芒!暫避金兵鋒芒!”


    他反複的喊著,而王楷卻站了起來,說道:“高麗王如此行事,城中百姓也能跟著高麗王一起逃走嗎?”


    “高麗王移駕江華島,那整個高麗國的軍卒,又該如何自處?”


    “現在顧不得這些了。”王楷喃喃的說道。


    他顧不上了,現在他隻想暫時避開來勢洶洶的金人,其他都顧不上了。


    “你不是說你們宋人天兵已經全部準備好了嗎?那就讓他們來,國書拿來!我簽!”王楷匆忙的拿起了毛筆,連墨都懶的沾一下,就在唇邊,舔了舔,將國書簽下。


    你跑了,這國書還有個屁用!


    魏承恩攔住了王楷說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民亦是如此。”


    “你這麽走了!你這個高麗王還做不做?!”


    魏承恩真的盡力想要留住高麗王,顯然高麗王壓根聽不進去魏承恩說的什麽,一把推開了魏承恩說道:“要管你管!我不管!”


    “那就給某一道詔書!”魏承恩突然爆喝的說道。


    魏承恩突然一把撲了過來,兇神惡煞的抓著王楷的衣領,高聲喝道:“給我行詔!我來管!”


    魏承恩見過如此慌張的皇帝或者說是君主,那就是趙佶。


    他清楚的記得當時整個汴京城有多麽的絕望。


    他們寄希望的天子,行禪讓詔書,匆匆南幸的時候,汴京城的百姓的眼神中充斥的是冰冷。


    如果不是現在的大宋官家梗著脖子,硬是頂著所有朝臣的壓力,將文臣排出決策圈外,現在的大宋,還指不定是什麽樣的人間煉獄!


    他當時隻是一個小黃門,沒辦法麵前趙佶。


    但是現在他是大宋天使,這等廢物在自己的麵前,他忽然壓製不住自己的怒氣,抓著王楷大聲的宣泄這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憤怒。


    王楷在魏承恩兇狠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嘟嘟囔囔的拿了一份官員任命的詔書,戳了個印章,說道:“你自己想當什麽官當什麽官,自己填吧!”


    “一幫泥腿子,再生就是了。”


    王楷甩了甩袖子走了。


    魏承恩哭笑不得的看著手中的劄子,自己喊的倒是痛快了,把王楷當著趙佶罵了一頓。


    可是罵完,突然一個巨大的燙手山芋,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算是什麽事?


    他想了想,站在宮殿裏,左思右想,填上了個總督兩個字。


    提督,是提督軍務總兵官,通常指的是掌管督察一路的監軍的官名。


    現在大宋還沒有吞下高麗的能力,但是又需要高麗人頂住金人的壓力,逼迫金人徹底迴到遼東郡。


    這個事,再難辦。


    也得把它給辦了!


    “持這份詔書,傳令下去!開京全部願為國赴死之軍卒,皆可留下開京!等待調遣。傳令諸將議事!”魏承恩顫抖的對著宦官說道。


    這要是被大宋汴京的官家知道自己幹了這種事,是要被殺頭的啊!自己居然臨時做了高立國的提督!


    他來就是為了嚇嚇高麗王。


    可是這事,怎麽就向著不可知的方向,發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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